先让他起来!”
杜寒玉一开始说得气势汹汹,可看了刘枫冰冷的眼神,心下已是怯了,却又不甘心,继而转为解释,可刘枫依然不为所动,想到心上人的处境,最后只得跪地哀求起来,眼圈一红,泪珠儿劈哩叭啦的往下掉。
这番做作,刘枫是有意而为,现在事情清楚了,该怎么处理,他心中也已有了计较。
他脸色阴沉,缓缓开口道:“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因为他违抗军令,私自放了你的事,我杖责了他,没了他此战的功勋,还革除了他的军职。”
杜寒玉跪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啜泣道:“寒玉知道……”
刘枫摇了摇头,“那你可知道,今天,他又犯了多大的罪过?”
杜寒玉呆了一呆,“今天?”之前她被感情蒙了心,如今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不禁面如土色。
——先前放了自己,还可以解释为一时冲动犯了军令,可今天却当着刘枫的面扯谎,这是什么行为?标标准准的包庇外敌,欺瞒主上,那可都是要命的大罪啊!
刘枫背过身去,似心有不忍又似痛下决心一般,幽幽地说道:“打也打过了,军职也降无可降,你说……我还能如何处置他?”
杜寒玉惊得魂飞魄散,俏脸煞白,她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自己来看他竟会害了他性命么?可事实摆在眼前,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再解释,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主公饶他!寒玉今后一定忠心耿耿!上刀山下油锅,水里水去,火里火去……”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从前听惯了的山贼黑话一套套地往外蹦。
刘枫看着脚下,娇滴滴的大姑娘家,哭的梨花带雨,嘴里却说着“你说砍谁我就砍谁”之类的荤话,心下也不免好笑,嘴角微微翘起,连忙强自忍住,面孔又板了起来。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刘枫开口说道:“行了!起来罢!”
“不!主公不饶他,寒玉宁可陪他一起死!”杜寒玉已顾不得矜持,心里就一个念头,保下情郎的性命。
“叫你起来就起来!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听了前半句杜寒玉丝毫不为所动,可后半句一出,她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整个人站得跟标枪似的。
看着她一脸激动、狂喜、感激、庆幸的复杂表情,刘枫暗暗叹息,幸好自己头脑清醒,要是当时贪图她的美貌,精虫上脑收她入房,今后头上冒绿光都还算轻的,搞不好真得跟董卓落个相同的下场。
当下命人带杨胜飞,须臾人到。只见他光着脚,身上只穿贴身小衣,头发散乱,双眼无神,裤子正面满是泥污,背面却是鲜血淋漓,在兵士搀扶下进来了,手一放啪嗒摔在地上。天晓得他是怎么一个人挪过整个庭院的。
一看他如此凄惨模样,刘枫心下大为不忍,险些冲去扶他,但终于强自忍住,杜寒玉更是泪如泉涌,悲呼一声就扑去抱住他。
杨胜飞一看小姑娘安然无恙,先是一喜,可紧接着却咬牙将她推开,勉强挺起身子,吃力地恢复跪姿,叩头道:“罪将该死,情愿自刎以谢主公,但求主公饶她性命!她只是一个小小细作而已,罪将愿以命抵命!请主公看在十三载苦等的份上,高抬贵手,饶她性命,罪将感激涕零,虽死无怨!”边说边磕头,咚咚作响。
其实,乔方武一开口,屋里的杨胜飞就听见了,方知自己说谎的本领有多糟糕,待他挣扎爬出屋外,杜寒玉早已被带走了,顿时心哀若死,万念俱灭。
欺瞒主上罪不容诛,他已情知必死,莫说武破虏,这回换了谁求情都不管用了,只想最后去求一求,或可网开一面留下小姑娘的性命。凭此执念,他一路爬过庭院,任谁来搀扶都被他推开,因此满身泥污,手脚上尽是刮破的伤痕。
“不!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杜寒玉再次扑过去,这回轮到她去捂杨胜飞的嘴了,一个用力推搡,一个死命不放,两人滚在地上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刘枫看得直摇头,脸揪得跟包子似地。
好一对苦命鸳鸯!搞得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大反派,这叫咋回事儿?到底唱得哪一出?这镜头忒眼熟,好像哪里看见过……刘枫暗自苦思,恍然有悟——琼瑶!就是琼瑶!他妈的,好好地穿越剧,怎么就成琼瑶了呢?罢了罢了,戏演到这个份上,该收场啦!
刘枫思虑半晌,沉声说道:“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三人清楚。旁人,哪怕是子馨,都不晓得内里缘由。所以第一点,今日杨胜飞欺主之事不得外传,否则军法无情,我也通融不得!”
杨胜飞还没反应,杜寒玉已经开始磕头了,“我俩定当守口如瓶,决不泄漏一字半句!谢主公不杀之恩!”
刘枫接着唤道:“杨胜飞!”
杨胜飞心里犯嘀咕,我叫他主公,你这丫头凑什么热闹?主公是随便叫的么?忽闻刘枫喊,急忙应道:“罪将在!”
刘枫冷声说道:“不外传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你为一女子不惜欺瞒主上,令我很失望,你这样的亲兵,我不敢要,今后你跟着她走吧!”
杨胜飞闻言面惨如纸,冷汗淋漓直下。他并不怕死,可是被清退出逐寇军的耻辱却比死还可怕,来日魂归地府、命下九泉,有何面目与父亲和妹妹相见?
他泪如泉涌,不住磕头,哽咽道:“主公!让她一个人走吧,胜飞生是卧龙岗的人,死是卧龙岗的鬼,宁死不离卧龙岗!我不配做亲兵,我就做马夫、做铁匠,不!我去劳改营!对对!我去挖矿!求主公成全!”
他不敢提逐寇军的名字,若是让杜寒玉知道了这个秘密,她就真的死定了。
这是刘枫最后的考验,杨胜飞的答案让他露出满意的微笑,于是说道:“我可舍不得你离开卧龙岗!”在杨胜飞惊愕的目光中,他转头对杜寒玉说:“今后他划归你标下!一会儿你找副担架,把他抬回去吧。”
杜寒玉大喜过望,连连叩头道:“谢主公大恩大德!”
此刻两人都没心情给杨胜飞解释,于是这一变故让他看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情况?
刘枫缓缓起身,踱步两人面前:“我只有一句话,你们给我牢牢记住!纵有天大的事儿,我都有得商量,但是绝不要骗我!”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俯首称是。
他边说边往外走,行至门前又丢下一句话来:“待破了清风寨,咱们一块儿办婚事!”说完便扬长而去。
杜寒玉红着脸喜泣拜谢,忽然想到了什么,毫无形象地一拍大腿,“我知道啦!原来他才是无媒苟合!”
第065章 【登门提亲】
卧龙岗第一层平台矗立了一座里三舍外三间的大院,大门坐西朝东,门外侧立了栓马柱和上马石。
进门是一条石铺的东西走向甬道,两侧房舍全是条石垒成的坚固石屋,甬道的尽头是一栋三门大开间。整体建筑斜倚高坡,负阴抱阳,堡墙高耸,院落参差,古朴粗犷。
这里原先是卧龙岗的武库重地,整个大院有主楼三座,门楼、更楼、眺阁四座。各院房顶有走道相通,便于夜间巡更护院。按照原先的设计,左厢放甲盾,右厢存兵刃,中间的大开间则是守卫兵士的营舍。
可是随着前日扩军令的下达,里面存放的甲胄兵器都已搬空,负责守卫的三十名兵士也已撤收归建,成了一处空院。
不管兵刃还是甲胄,考虑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造多少就用多少,不再需要专门的存放地点,刘大帅便大笔一挥,将这里划拨给了医正林宏阳,成立了卧龙医馆。
门匾还没有来得及做,如今这大门上只挂了一面旗,旗面上是个谁也未曾见过的标志——白色的底,中央大红色的一个“十”字。
这是此间刘大帅亲定的。为什么是个“十”字?大帅想了想,一拍脑门儿说:“意思就是‘横竖都得救!’”。为什么以白色为底?那不是不吉利么?大帅又说:“是不吉利,因为没了‘横竖都得救’的精神,那就等着办丧事吧!”众人闻之无不叹服。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总计三十三名郎中,全都带着家眷搬进了这里,另外还有二十多个伤病员也一起住了进去。
其实,按照名册编制,这里应该有三十四名郎中才对,只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女郎中,却被卧龙岗一霸——刘大帅给强抢了去,直至此刻仍未放回家来。这都过了夜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遭遇此等惨事,可这位姑娘的老爹似乎也不怎么想念她,犹自乐呵呵的,忙着张罗布置自己的新地盘。任谁路过了都得向他一拱手,道一声恭喜,他便大大咧咧地受了,得意洋洋地回一句同喜,于是极大欢喜。
照他们看来,身为医者却分到如此体面的高楼大院,那定是托了这位以身饲虎的女郎中的福,将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魔头伺候舒坦了,这才爱屋及乌,对同样身为医者的他们照顾有加。至于那位女郎中,大伙儿感激不尽却也爱莫能助,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同样的,他们也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大家该干嘛干嘛,不料……
“林神医在吗?”
“谁呀?老夫正忙着呢!”
直喊了四次,院门里才晃荡出来个中年美男,抬眼一看吃了一惊,“……大帅!”说着便要行礼。
换了平时也就罢了,可刘枫昨晚偷吃了人家闺女儿,此刻正做贼心虚的紧,哪里敢受丈人大礼?
一个跨步便拦着了,这还不算,自个儿推金山倒玉柱地拜了下去,“林神医,刘枫昨日失礼了!”
把林宏阳惊得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拦得住?只得惶惶不安地受了。
刘枫一俯身,便让出了背后扭扭捏捏站着的林子馨。她红着脸拽着衣角,羞羞答答叫了声“爹爹!”
老头眼睛一眯,露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直把林子馨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自己也是学医的,如何不知道老父亲已经看出了端倪,如今自己破了身子,神情姿态已有所不同,普通人虽看不出差别,可父亲一生醉心医术,十三科中精通七科,造诣之高稳居天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