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意外- 第53部分

此时，宋雅芝不单单对程家这老太太有意见，就连自己个儿的闺女都瞅不顺眼起来。心里暗骂一句‘没骨气’，嘴上却是更凌厉了。

“我女儿要是嫁到谁家，可不是为了当佣人去的。”

她用了一个‘嫁到谁家’，显然明确表示了心中的不满；程老太太一听这话，纵是再怎么心宽，却也听出了话头里的意思，这是瞧不上他们程家呢？心里一下子就失了爽快，顾不得儿子在旁边岔着话题，仍旧执着在这解不开的结子上面；再一开口，也是变了腔调。

“谁家娶媳妇不娶个贤惠的回来？娶的是媳妇，又不是迎菩萨，摆着供在案上哪？！”

“那按您这么说，不如直接找个保姆结婚算了；里里外外什么活都会干，每天家里收拾得跟国宾馆那么齐整，这多好！”

程母、乔母，两个当妈的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比拼了起来。此时，不论程向东、乔可二人，甚至是乔父出场，全都没办法中止这一毫无意义的辩论。

乔母不用说，在商场上几十年混出来的，要损人她是一张好嘴；可是程母战斗力也自不弱！中年丧夫，一年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W//RS//HU）那么苦的日子早就磨练出一副金刚不坏的韧劲和冲劲，说起话来粗声大气，一时之间，两个母亲倒是彼此分不出胜负来。

直到程、乔二人急得都要把自己母亲拉住，程老太太一挥手把儿子甩开，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脸被气得通红，情绪也有些激动；她再怎么泼辣，论起含针损人来，哪里又是乔母的对手？！

“要工作没工作、做家务不会做，我们娶个这样儿媳妇回来，是让我伺候她嘛？你们家女儿娇贵，我们高攀不起，我们程家是哪辈子欠了你们的了？非得娶一个祖宗回来供着啊？”

说着，倒要收拾着往外走；程向东连忙拉住，乔母却坐在桌子后面冷笑一声，“可不就是欠了我们的。”

宋雅芝不慌不忙，面色无情；“六年前，要不是小可从我们家拿了两万块出来给你做手术……”

“妈！”乔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撕心裂肺喊出一句，发了狠地盯在自己母亲脸上。

宋雅芝一瞧她那不争气的脸，愈加烦心起来；这一屋子没一个她看着顺眼的人，女人拎了自己的手包，对自己女儿丢下一句‘没出息’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出去。

倒是程向东和他母亲，都愣在了当地……

第五十三章

程母临出包厢时，扭过头似了抹了一把眼泪；程向东说要送她回家，却被老太太果断一挥手，丢下一句话，“东子；妈什么都不说了。咱们不能当忘恩负义的人！”

前一刻钟还争吵不休的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程向东和乔可两个人；很久，都沉默着。

“怎么，都不告诉我呢？”程向东隔着窗子，望向人来车往的公路，缓缓问了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一年，她考大学；而他，即将硕士研究生毕业。摆在面前的，有美国大学的全额offer、还有国内三家上市公司的招聘意向；眼看着正是意气风发、准备大展鸿图的时候，乡下的孤母忽然被查出胰腺炎。

从小长大的偏僻地方，大家都是靠地里的收成吃饭；亲戚自然是指望不上的，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程向东课余做些家教赚得的收入，早供弟弟上中学了；哪里有什么存款。眼看着保守治疗不见效，要动手术就是论万计算的费用，真是叫到哪里都不灵。那段时间，他瘦得厉害，乔可也是一样。

女孩子高考完，每天打两份工拼命想挣钱，清晨给一个包子铺卖早点、下午跑到蛋糕店卖面包，第二天周而复始，累得在公共汽车上站着都能睡着。她没敢告诉程向东，自己也知道这样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她家里虽然有钱，自己却哪里要得出来？

她妈妈早就不同意她跟那穷大学生交往，一百个看不上眼去；电话都不给她接，每次约会都是偷偷摸摸，想见个面也是难上加难。

最后倒是程向东从学校贷了些款，又联系了一家私人的小公司，老板非常赏识他，同意先预支一些款子给他，不过卖身契一签就是五年。

十八岁的时候，女孩子总觉得出国留学、进大公司，才不会埋没了这个男人的才能；当她从家里拿了钱出来的那一天，也正式答应了母亲不再跟程向东有任何纠葛。就连匿名捐款的手续，也是她母亲宋雅芝一个人去办的；除了为了爱情而放弃爱情，她真的什么都没能力办到。

为了爱情，放弃爱情！

乔可惨淡地笑了笑，只是无力；“我本来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这个决定是不是愚蠢而又幼稚的可笑，她不清楚。再让她选择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程向东抚住她的脸，满眼俱是无奈，“你这样，可叫我该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办呢？他所失去的、所经历的、所煎熬的，可是这一段宝贵的留学经历和如今意气风发的事业有成，所能换回来的么？这天平的两端，究竟，哪一边更重些？！

连程向东自己，都说不清……

他只是知道，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也好，他是放不下这个女孩了了；绝对，不可能放得下……

乔可的求职生涯，依旧艰辛而坎坷；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多一天就更加验证了一分谢北所说的那句话，‘在这个城市，即便你是帮人家卖早点，我爷爷都能让老板开除你’。

直到一个月后，姚可欣从彭远齐的房子里搬了回来，乔可依旧是待业青年一枚。

“小乔，我真的后悔喜欢上他。”可欣，这样对她说；因为一句不和，发了脾气搬离了他家，只是乔可知道，她的好友，其实还在等着那个男人来哄她、来接她。

因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欣的眼睛，是亮的；让人看得心疼。

她拉着可欣的手，说得平静但却无情，“你既然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尽耍这些倔脾气来破坏两个人的感情呢？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不应该拿自己的感情来考验这个男人的耐性啊！”

所谓旁观者清，这句话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彭远齐的那个正牌女友，乔可曾经央着谢北带她远远瞧过。平心而论，说长相、说气质，比起可欣来只强不差。至于家庭、地位这些，就更加不用说了。人家的父亲，是区税务局的局长。

乔可也想过，那姓彭的对可欣，也不见得是一点真情没动。自己的好友，性格爽快、为人乐观，跟她在一起永远就像是没愁事那般，让人轻松不已。

可是女人，为什么一陷到恋爱里，就统统忘记了自己的优点？反而倒是将身上有的、没有的缺点无限夸大；似乎这样才能考验出这个男人是否爱自己一般，乐此不疲……

如果他是一心一意对你，也就罢了；问题是对于彭远齐那样的男人，他原本就没投进来十足十的心意，又是条件好、爱玩乐的人，这样的考验，对他来讲，到底能过得了几关呢？这实在是个问题。

结果，还不是你自己受折磨……

可欣却哪里听得进乔可说这么多；一句‘要用疯狂的工作填补失恋的空白’，就把好友打发了回去。

“你不是正找不到工作么？刚好我周末要到游乐场兼职，工资日结的，你要一起来嘛？”

乔可无奈地笑了；可欣不管怎么说，倒也真是个能人，风风火火，这种事都能办得出来，这个人的身上，精力是无限的！乔可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被拉到游乐场，乔可才发现，原来姚可欣所谓的日结工资的‘兼职’，竟然是穿着狗熊和袋鼠外套站在那里扮大头娃娃逗小孩子开心。

头上冒下几条黑线；女孩子从小到大，哪里这样抛头露面过，无端端就觉得脸皮都要烧起来。可是左右都来了，再说又有可欣怂恿着，可着她先挑是选狗熊还是选袋鼠……乔可也就戴上了那硕大而不透气的袋鼠帽子，拖着一条长尾巴，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可真是见了世面；果真穿戴得这么严实，就算碰着她老妈都认不出她来！乔可这下才【文】敞开了心思，假装抢小【人】孩冰淇淋、逗着小朋友【书】们比赛跑步，这些她顶着自己【屋】那张脸时从来不敢做、也没想过要去的事，这次全被她做了个遍！

第二天，乔可主动拉着可欣出了家门；“快点，上班要晚了……”

这一天，气温却高；昨天因为是阴天，倒没觉得怎么难受，可这六月天里，披了一身绒袄、还要边走边跳，实在也是件体力活。

乔可窝在那袋鼠壳子里，汗都湿了一身；心下暗自叫苦，果然这份工作真的不大适合她。说实在话，她还真是没有姚可欣那两下子。人家可欣，敢爱敢恨，失恋了就精力无穷，白天马不停蹄，晚上呼呼大睡。这就一身的干劲儿，她就没有！

找到个没人的角落，无精打采往石墩子上一瘫，乔可真想把那袋鼠头盔拿下来喘口气，不料透过两只‘袋鼠眼睛’，视线里忽然走进了一双美轮美奂的高跟鞋。

这一下，头盔又摘不下来了！瞄起眼睛，从那热乎乎、汗湿了的套子里朝外望去，这一眼可是惊得不小。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谢北那‘未婚妻’陶咏婷么？！

乔可悄无声息站了起来，大气不敢喘一口；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是只袋鼠，对方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来？！起了身就想走，谁知身后响起的一声‘乔小姐’，直挺挺就把她钉在了当地！

“我们谈一下；你是就这样说话，还是要先回去换身衣服？”

陶咏婷的语气，带着商量般的礼貌；可是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面对这清丽脱俗、气质不凡的一个淑女，又是带着体贴这样温柔而强势的邀请，还哪里有乔可推脱的机会？！

忙不迭跑回去换了衣服，这才局促地发现一身T恤都湿透了。头发也一绺绺贴在额上，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忸怩了半晌，这六月的大太阳怎么也晒不干身上的衣服，终于还是厚着脸皮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