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意不禁苦笑:“结婚和共度一生完全是两回事,结婚是现在进行时,共度一生还包括很久以后的将来时。”
利嘉乐:“这么说,也还没好到让你对男人重拾信心嘛。”
周心意莞尔:“对男人该有怎样的信心?相信生死契阔?相信不离不弃?相信生生世世?相信永不变心?那些话都是神话,神经病说的话,你如果指的是那样的信心,那我永远不会再有,对任何男人都不会有。”
利嘉乐:“我指的信心,至少,要相信对方会象你所最在乎的,专一,忠诚。”
周心意:“那不光是我,那应该是每个女人对男人最基本的要求吧?”她歪着头想了想:“专一?忠诚?我想三两年内没什么问题,至于三两年后嘛,呵,谁会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利嘉乐:“可见得还是没信心,那为什么要急着结婚?”
周心意:“也许任性一把,也许赌一把,至少现在我很快乐,至少现在我还没后悔。”
利嘉乐摇头:“周心意,你真是无可救药。”
周心意摇头:“非也非也,这说明,我还年轻,我还敢冒险,古龙说过,人的胆子和年龄成反比,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利嘉乐转身无语地看她。
周心意笑他:“你老了,利哥哥,因为你的态度已经不够open了,你对生活开始患得患失了。”
利嘉乐长叹一口气:“是,我也在反复考虑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老了,我是不是开始患得患失了。”
周心意没提防利嘉乐突然认真起来,忍不住问道:“老板,我觉得你这次来神神叨叨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便告诉我吗?”
利嘉乐转头不再看她,口中缓缓道:“确实发生了一件事,你听着……我觉得我似乎爱上你了。”
周心意可以将受宠若惊直接简写成受惊二字。
利嘉乐依然没有看她:“现在说这个话很奇怪,可是?”
周心意轻轻“嗯”了一声。
利嘉乐轻叹:“其实,从小就一直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向你表白过,那是因为,十六岁的利嘉慧曾经警告过我,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对待你,就不许招惹你。她还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不要因为我而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她从来没那么认真地和我这么说过话,我不敢不听。”
周心意心中呼唤,呵,利嘉慧利嘉慧。
利嘉乐:“因为,我自己明白,我想你也知道,男人其实一向管不住自己的小弟,特别是在睾
丸素分泌旺盛的年纪。”
周心意微笑,对,这不是你的错,甚至,也不是男人的错,周国平就说过,爱情和性yu完全是两回事,不只周国平这么想,估计天下男人基本上都作如是想。
所以,怪只怪,我们的脑袋进化得太快,而我们的身体进化得太慢,我们的脑袋居然进化到了爱情这一说,可是我们的身体却还仅仅停留在争取更多的交pei机会,更多地繁殖与传播自己的基因这个原始本能,于是世间男男女女迷茫、困惑、痛苦、不解,如果要怪,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坚定不移地怪上帝,都怪他,不怪他怪谁?
周心意忍不住调侃:“那现在,为什么突然向我表白?是不是觉得现在已经能管得住小弟了?”
利嘉乐大笑:“你这张嘴……”
他转头伸手想拧她的嘴,才惊觉现在这么做造次了,只得放下手苦笑:“你这张嘴,永远这么伶牙利齿,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利嘉乐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觉得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管好自己的小弟了。所以,我才敢向你表白。”
周心意哈哈笑:“根据王尔德的理论,年轻的男人想专一,他做不到,年老的男人想不专一,他也做不到,你果然老了,利嘉乐。”
利嘉乐咬牙道:“你就可着劲儿调侃我吧,我倒是想让你看看我做不做得到,你要不要试试?”
啊啊啊,周心意低头闷笑,却再也不敢吭气。
她和利嘉慧就曾经猜测过四十岁左右男人的状态,本来,从身体的能力分析,他们介于行与不行之间,精子供给量虽然已经开始进入定时定量,却也还没到定时定量亦是没得供应的时候,所以,应该是比较可以保持专一的,但是为什么满大街上仍然充斥着欲求不满的怪黍熟捏?行的也就算了,不怎么行的他也要出来比划比划,究竟怎么回事捏?
根据利教授与周教授共同研究的报告分析,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年轻时没赶上好时候,他们年轻时没钱没势,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能骗上个把姑娘还必须得用上爱情用上婚姻这两个杀手锏,简单滴说,就是年轻时根本没得玩,没玩够,中年时或许有点钱了或许有点权了,于是小鸟要出笼透透气到处遛遛了。还有,就是中年危机感作祟,他们怕自己老了,怕自己out了,怕自己不行了,越怕越要证明。
象利嘉乐这样的男人,年轻时就帅又多金,再漂亮的再刺激的都玩过了玩尽兴了,可谓阅尽千帆,到了现在,倒是可以慢慢沉淀下来,而且,大约也明白,已经不象年轻时那样,有无穷的精力可以播撒到无尽的革命天地里,现在的精力有限,必须将有限的精力用到刀刃上了,也许此时,他们可以安定下来。
当然,就算是他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全都肯停下来的。他肯停下来,肯向周心意表白,周心意已经觉得三生有幸,只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
利嘉乐道:“我知道我说这些有点突然,本来,我也只打算先来陪陪你,过一段时间再慢慢说的。”
周心意心道,就算我没有再结婚,你还有老婆孩子咧,你这算对我认真?
利嘉乐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话,轻声道:“来之前,我已经和宁宇红办了离婚手续,其实你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早已不太好,只是为了孩子还维持着,我不能否认这次离婚有你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就算没有你,我和她迟早要离婚,早一点或迟一点而已。”
利嘉乐暗中隐去与前妻宁宇红离婚前的对话,他提出离婚时,宁宇红气定神闲:“从知道周心意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迫不急待。一直忍着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不外乎是因为我知道你玩够了总是会回来的,只不过我没算到,你心里面那个永远的小公主居然这个时候离了婚,你是玩够了,玩够了正好可以与她长相厮守。”
宁宇红究竟怎么知道周心意离了婚,这倒是悬案一桩,利嘉乐始终没弄明白,宁宇红怎么知道他心中一直放着周心意,他也没弄明白。他已经自觉自己表现得正常,连利嘉慧周心意都未必看得出来,而宁宇红却看出来了,在某一方面,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觉与敏感。
周心意凭栏远眺,一时也分不清心中是何感想。
她和利嘉乐认识了快二十年,一路无惊无险,风平浪静,没想到今天才演了这么一出。
如果说她对利嘉乐从来没有一点点感觉,那一定是在骗人。
周心意还记得,十二岁时那个初冬的下午,阳光普照,那是她第一次随利嘉慧回家,推开院子的门,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而吸引周心意的不是那个美丽的园子,而是园子里那个懒散地靠在摇椅上读书的大男生。
变与不变
只见那个男生穿着一条深灰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深蓝色羊毛背心,下面是黑色的布裤,黑色板鞋,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斜搭在椅背上,更显出宽宽的肩膀和胸膛,一双长腿支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晃着摇椅,姿态潇洒,神色似百无聊赖,又似若有所思,好象在看书,又好象在神游太虚,身上散发出一种坏坏的神气。
小小周心意的心里一向把男生分为两种:正经的,不正经的。
眼前这一种,就属于不正经的。
正经的周心意一向讨厌不正经的男生。这一点我们应该为小小周心意鼓掌,因为她虽然年纪小,却早已有自卫本能——不正经的男生容易让女生受伤。
周心意喜欢乖乖牌的男生,斯文中有点腼腆,让人心生好感。及至长大后,她才发现,长得乖的未必真乖,长得不乖的也未必就真坏,当然,那是后话。
按照周心意童鞋的审美标准,眼前这一个,一看就知是坏男孩,是她敬而远之的那一类,当然,后来,她也确实一直是对他敬谢不敏的。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坏得……怎么说呢?坏得有气质。对,十二岁的周心意觉得利嘉乐就是一个坏得有气质的男孩。
什么是气质,那时候的周心意其实也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他就是有气质,他和别的男孩不一样,他的那种略带嘲弄的无聊神态并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很吸引人。但是按照周童鞋的目测,这样的男生一定学习不太好,就爱玩,爱交女朋友,所以,再吸引人,也还是打入不正经的那一类。
当时,十八岁的利嘉乐抬起头来,一看,啊,小妹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白衬衫,深蓝色背心,及膝的深蓝绿格子裙,小白袜,黑色妹妹鞋,童花头,齐刘海,更衬得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瓷白瓷白的皮肤,脸上两抹红晕,一双又大又清澈的丹凤眼正瞪着他,眼光中似乎颇为不屑。
他不禁要笑出来,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最疙瘩,动则看人不顺眼,利嘉乐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上下到底有哪里不妥了?以至于人家小女生第一次见面就看我如此不爽?
利嘉乐抬头的刹那,啊,真正叫做剑眉星目,这是一个可以算得上异性的大男孩,这可不是周心意平日里看惯的那些很难叫人有男女之分的小屁男生,周心意脸红了,小小心脏忍不住多跳了两跳。
利嘉乐被周心意的一脸正气和不屑目光雷到,忍不住想逗逗这位马列小女生,于是笑着招呼:“小妹,郊游得如何啊?开心吧?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谁,是不是你从哪里骗来我们家当童养媳的?”
利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