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墨走过去,扶起她,将她胸前的毛衣纽扣一颗颗的缓缓扣上,修长手指娴熟的替她整好毛衣,一如方才的完好。
良久,他看着她,对她的话仿佛充耳不闻,定定的说:“苏璟言,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是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还是要和我复婚。”
无论哪种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殊途同归。
“我为什么只能有两个选择?”
萧予墨的脸忽隐忽现,侧颊泛着淡淡冷光,口中字句清晰。
“因为无论是你的爸爸还是你的妈妈,都在我手上。”
苏璟言惊恐的向后退,直到退至玄关处,她瞪着他,歇斯底里的吼:“萧予墨,你不是人!”
最简单也最残忍最*的方式。
萧予墨,我恨你。为了得到,所以你不惜付出将会草菅人命的代价。
“萧予墨,你不怕我去揭发你吗?”
萧予墨轻笑,不以为意,“证据呢?”
他说的没错,他一手遮天,怎会败在她手上?
况且,他只是警告。他就是猜准了她的心思才会这样说。
她父亲,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谁会在乎他是死是活?
萧予墨若是想借她父亲威胁她,易如反掌。
她妩媚一笑,尽显决绝与凄凉,在萧予墨的印象中,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笑,她的唇一开一合,萧予墨听见她说:“你不就是想得到?你要,我就给,我不在乎。那是因为,我的心全都给了两年前的那个萧予墨,现在,它回不来了。萧予墨,你试过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滋味吗?”
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可笑至极却又发自肺腑。
萧予墨真的和自己过不去了,苏璟言就是有这样的本领激怒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至少你的心里都是我。”
她咬着唇,极力克制颤抖的唇瓣,然后,在萧予墨的注视下,丢兵卸甲,溃不成军,带着失败落荒而逃。
萧予墨这次,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即使苏璟言会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后来,顾南川在猗绿轩陪他喝酒的时候,问他怎么舍得把自己曾宠上了天的女人伤成那样,他只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淡淡说,因为真的害怕会失去。
恨之深,源于爱之切;爱之深,则易恨之切。
因为,都太害怕,失去彼此。
所以,不惜一切的抓住,即使对方伤痕累累,也不愿放手。
苏璟言回了城南,突然的就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自杀,因为,这一刻,她也想死。可是,她没有勇气。
为什么?
那是因为,她恨得不够彻底。她的牵挂还太多。
说到底,她是个胆小鬼。
所以,她选择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奴颜媚膝的屈服于萧予墨。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真正矛盾的人是她自己,造成这一切的好像也是她自己。
所以,她必须对自己的错,承担到底。
能救赎她的,只有她自己。
苏璟言,笑永远比哭好。一定不要哭,你要笑着面对一切。
她对着镜子,无声的勾起唇边一抹笑,无限蔓延。
之后,她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差一点觉得醒不过来了。
那一刻,她才发觉,她是多么迷恋这个世界。
她对华桐说,她要和萧予墨复婚了。
华桐愣了很久,然后笑说,那很好啊!璟言,你终于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华桐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即便恨,那个人也会在身旁,陪着她一起痛着。
快意。
她痛,萧予墨就会更痛。
她少一点点,萧予墨恨不得将全世界捧在手上送至她眼前来补偿她。
所以,苏璟言,你是快乐的。
、11、回良辰的路,我还记得。
在爱情的角逐戏里,往往不是比谁更爱谁,而是谁爱的更贱。
苏璟言和萧予墨站在民政局门口,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远,远到他们之间走过一对手牵手刚领过结婚证书的年轻夫妻。如果不认识他们的,根本不相信他们是来办复婚手续的夫妻,离婚倒是有几分相似。苏璟言伫立了很久,萧予墨缓缓说:“进去吧。”
然后,横穿一个道,不管她愿意与否,他都搂住了她的肩,顷刻间,他们又是连在一起的眷侣。
苏璟言眼睁睁看着那印章刻下来,深深地,重重的,仿佛敲击在她心里,支离破碎。
两本小本子,九元人民币,他们又从陌路的行人成了这世间最紧密最独一无二的羁绊。
出民政局的时候,萧予墨的助手叶城打电话过来说,市委有个紧急会议需要他到场,萧予墨仍旧是搂着他说:“先送你回良辰。”
“不必,这么紧急的会议,迟到似乎不合乎礼仪,况且我要回公司拿东西。”她静静地说,见他仍是不放手,补充道:“放心,良辰的路我还记得。”
萧予墨抿着唇,脸颊轮廓绷得发紧,手指一点点脱离苏璟言的肩。她的意思是——萧予墨,我不会逃跑。
萧予墨丢下苏璟言,坐进车内,眉间褶成“川”字,望了车窗外站在风中的苏璟言,削瘦单薄,苍白的面颊上没有一点血丝,青灰色的眼袋泄露了她所有的秘密。
他的言言,很疼吧。
可他,更疼。
发动汽车,向前方奔驰,在烟尘扬起的瞬间,苏璟言轻轻闭上了眼。
回良辰的路,那么远又那么近。
进了屋,苏璟言揭开了所有罩在家具上的白色布套,一如她尘封的记忆,在刹那,昭然。
她拉开卧室的窗帘,深蓝如海水,窗外微阳的光线,细细的轻柔的透进来。她仰面承受住那温暖,遥不可及,又擦肩而过。窗帘被风卷起,缓缓抚过她微闭的眼眸,丝丝凉凉的,吻过她的肌肤。
她打开床头的精致木柜子,一层一层的,上面有金色的复古抽屉扣,苏璟言不由自主的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离婚协议书,只是只有女方签字,男方的地方还是空白。
原来,一直都留着。
柜子的第二层,是一些常备药,有感冒药、消炎片、止疼片……只是看看日期,都过期了,苏璟言只记得这些药是她当初一时想起买的,她不知道萧予墨是忘了扔还是不舍得扔。
柜子的第三层,是苏璟言无聊是写给萧予墨的几封情书,她一封封的拆开,由于是圆珠笔写的,所以有点微微化开,模模糊糊,像浸在水里的水墨画,慢慢晕开。
那些信,都出自她手。
现在细细看,竟发现上面有红笔圈圈画画,萧予墨把她明显的错别字和病句都用红笔画出来了。苏璟言不敢向下想。
当初,他究竟是有多认真的在看。
最后一层抽屉,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的一只卡地亚男款铂金戒指,熠熠发光。
那是他们的婚戒。
苏璟言的女戒落在了城南公寓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是她亲手扔掉的。大概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她叹息着合上抽屉,开始做午饭,周日总是难熬的,于是在吃完饭后,小睡了一会儿,驱车回城南拿行李。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是萧予墨名正言顺的妻子。
城南和城北的距离,远的让人心生畏惧。
到达城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收拾了很久很久,像整了一大堆回忆,可最终只用了一个中号行李箱,便已足够。拎着行李下楼,城南到城北的最后一路公交早已错过,就像错过了回良辰,回家的最后机会。
等了半个钟头,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半夜下起小雨,司机慢吞吞的,生怕出什么事。以至于等她回到良辰,已近十点。
她拖着行李箱,打开门,正准备伸手开灯,黑暗中,萧予墨阴晴难辨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不想呆在良辰?”
苏璟言握紧行李箱,正欲解释,可俯仰之间,萧予墨已走近她,握住她的后颈,使她不得不正视他,他的唇贴在她耳边,魅惑至极,“苏璟言,看清我是谁。”
她怎会看不清?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却再不是良人。
萧予墨咬上她的耳垂,柔软如枣泥糕,他湿润的唇寻找她的唇瓣,急切地想找一个出口。
浓烈的白兰地。
他一定醉了。
“你喝醉了。”苏璟言推拒着他,皱眉想挣开他的怀抱。
萧予墨硬是不肯放手,她愈挣扎,他越不放开。
苏璟言微怒,“我淋了雨,衣服有点湿。”
萧予墨不顾,抱起她就往房里走,苏璟言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于是,颤着身子,有些求饶的意味,说:“我真的被雨淋湿了,先让我洗个澡好不好?”
“不好。”
唇再度压上来,苏璟言偏头,奋力挣扎着,萧予墨头昏昏的,酒劲上来了,有些发疯似的扯住了她的一缕秀发,苏璟言未察觉,拉扯间,竟生生被他扯掉了一小缕长发。
她疼得绷紧了下巴,可压覆在她身上的这个人,毫无知觉,急切又粗鲁的扯开她湿湿的衣服,随即,那滚烫的身躯失去理智的疯狂占有她,帐下的肌肤细致如瓷,叫萧予墨失了分寸,强烈的夺取,一次又一次的*,疼的苏璟言咬破了苍白的唇瓣。
她更不知晓自己是何时晕厥的,只知道疼得呲牙咧嘴都不足以形容。
那疼痛,深入骨髓。
等她第二天睁开眼的瞬间,除了疼还是疼。别无其他。
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似乎是昨晚淋了雨,现在脑袋昏沉,手方触上头部,便又是一阵蚀骨疼痛。萧予墨扯下一小撮头发的那小块头皮,血液已凝固成液体,牢牢地黏在发根里。
血腥味,唇上,手指缝里都是。
她扶着墙壁,吃力地走进浴室,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冲洗。
萧予墨有些懊恼,那床头的一缕发分明是苏璟言的,一定是自己伤了那个女人,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
萧予墨想着,便急匆匆的出了市委,取了车,就往良辰赶。
昨晚喝了许多白兰地,难得的醉了,或者说,他想醉着。于是,潜意识里肆无忌惮的要了苏璟言一遍又一遍,明明知晓那丫头娇气,碰不得的,可他从市委回了良辰,家里黑灯瞎火,她就像从不曾回来过,身体里的某种不知名东西像要抽离,接着是更深的疼痛与空洞。
于是,在见了苏璟言后,那么不理智。
早上醒来的一瞬间,是白兰地强烈的后劲,脑袋像要爆炸,许多事模糊的闪过,再看怀中的苏璟言,向被扯碎了的玩偶,心里的后会逐渐扩散。本以为眼不见为净,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