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涛的背影渐行渐远,文俊痴痴的立在桌边,莫大的侮辱侵袭而来,他不能丢,所有已经捏在手里的都不能丢!文俊脑子里快速略过一幕幕他所经历的从小到大的羞辱,那里已经没有只能安慰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尚薇,只有面前这个拉着自己脱离那份低贱命运的郑雪鸥!
郑雪鸥的手轻轻按文俊坐下,又紧紧握住他颤抖的双手:“阿俊,救我,救自己。”
文俊吞下最后一抹愧疚,薇薇,再多给我点时间,为了不再被辱没的以后,为了幸福的未来,请在忍忍,我一定会带你走!想到这儿,文俊抬起头来坚定的说:“我会帮你们,劝薇薇,嫁给沈桥。”
郑雪鸥的眼神向上望去,刚刚进来的尚薇此时正发懵的看着文俊的背影,眼泪泉涌般落下……
“薇薇!”文俊喊着想追上疾驰的尚薇,却被郑雪鸥紧握着双手:“阿俊,总会有这一天的,现在自保最重要,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送文俊回公寓再离开,郑雪鸥拿起电话巧笑软语:“谢谢姐,把雷涛从酒店约茶坊去费了点儿心思吧?哈哈哈……那傻子,为了色,怎么骗都信。放心,亏不了你的!”
三十六
“娶我!”离开清水茶坊,这是尚薇说的第一句话,在云顶乐城,面对沈桥。
沈桥勾起嘴角,郑雪鸥还真有效率,只从自己手中要走了照片这么快文俊就被拿下了,这小姑娘心思如果放在正经事儿上,还真不可小觑。虽然已经知道结果,沈桥却还是再问一遍:“不改了?”
“比起他的远大前途和他……日久生情的郑雪鸥,我不值一提。”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爱上了郑雪鸥,或许文俊自己都不知道,可尚薇却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你说得对,我被抛弃了。”
“那好,下月30号我们婚礼。”沈桥一锤定音。
“沈董……”尚薇轻唤一声,还是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好人。”
“这不就是我花大钱买你的原因么?”沈桥轻浅回答,“你配不上傲人!”
“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傲人……”
“但他不会放弃!”沈桥厉声打断尚薇,“除非是我的,否则他会争取一辈子。”
尚薇如同当头棒喝,原来如此……一个错误造成了一连串的错误,错误雪球般越滚越大,弥补的方法也越来越残酷,可终究他是嫌弃她的……
2008年二月一日,小年过后第三天,周六,全国学生寒假中。
在距安城千里之外的云城,沈桥和尚薇的婚礼在六星级皇城酒店隆重举行,沈桥的邀请人由陈艾瑞拟定,而尚薇的宾客名单却由沈桥一手操办,除了合作伙伴,大厅里聚集了数十名还在读研或者刚刚毕业的与尚薇和沈傲人有关的同学们,此次观礼的来往行程费用都由沈桥买单,不出所料,邀请名单里的学生们果然陆续到场,无一缺席。年轻的学生们混在众多达官贵人里格格不入,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文尚薇这什么情况?她没和沈傲人谈恋爱呀?”
“沈傲人整了半天是给他哥做嫁衣呢?”
“我噻,沈傲人他哥真有钱,贫困生居然傍了个大款!”
“谁让人家有个好皮囊呢?女人,有钱没钱都要漂亮~恐怕是文尚薇和沈傲人谈着谈着发现他哥更有钱,二话不说来个大换活人。”
“沈家都不是一般人,一个被亲哥挖墙脚,一个穿亲弟用过的鞋不怕打脚,嘻嘻。”
“你们也积点儿口德吧,人家好歹连我们云城之旅的钱都报销了好不?不过是哦,越有钱生活越混乱,这沈桥到底什么样儿啊?”
厅里的八卦胡扯让一旁的沈傲人痛苦不堪,他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请这些同学来,寒暄过后再也坐不住了,正准备离开,白色大门应声大开,只一眼便再也迈不开步,尚薇从未有过的高贵,白纱下被化妆师精心打理的面庞居然灿若烟火,那么的美……
尚薇看沈傲人一眼,转而垂下眼帘,转身推出身后的轮椅,西装革履的沈桥出现在大家面前,像看到尚薇的合作伙伴们的惊呼一样,同学们在看到沈桥后的呼声更加震撼,尚薇不仅傍大款,不仅和追求者的哥哥相互勾搭,而这个人,居然是个瘸子!
沈桥看一眼一旁满眼伤心失落却在看到他一刻硬挤出笑容的傲人,心下只有一句永远不能说的秘密:傲人,对不起,哥只能用最残忍的方法让你摆脱后半生的痛苦。
尚薇麻木的进行着一项项繁杂的程序,她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地面,她不想看各怀心思的宾客,不想看羡慕嫉妒抑或同情的眼神,不想看沈家兄弟的矛盾,更不想看没有文俊在身旁的郑雪鸥。尚薇已经不姓文,文俊出现与否都无所谓,他不会出现的,无论是为了谁……
就在尚薇在休息室偌大的镜子前答应沈桥十年之约时,在尚薇举行着做梦都不曾想到的豪华婚礼,在尚薇穿着比他们小房子还要贵的奢侈婚纱时,没人想到文俊此时正在棚户区的拆迁工地上嚎啕大哭!
这里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是尚薇出现的地方,是他们一起奋斗的地方,也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地方,没想到只离开半年多,爱情没了,人性没了,幸福没了,承诺没了……剩下的被他,他们紧紧捏住的只有沦丧的道德、虚无的财富和心内最深处的自杀!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冬天的雨打在脸上寒的发痛,冻湿了衣服冰的刺骨,但文俊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被当成地基的土坑里,天黑下来,停工的工地没人发现这里还有个衣着昂贵的英俊男人,没回家过年的工人们在宿舍里喝酒聊天相谈甚欢,黑暗中的文俊在满眼都是尚薇为他包饺子的画面里慢慢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把断章的35接续上
、渐入
三十七
云顶乐城。
尚薇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雨夜,回想着哪怕还是去年,她和文俊的小年夜。文俊最爱吃她包的素饺子,有不同于肉馅的甘甜和细腻……
“在想什么?”沈桥的声音打破尚薇的思绪,筹备婚事让他很累,这场婚礼里有一个傀儡,一个被骗者,和一群不明真相的陌路人,为了逼真,他让自己太忙碌太辛苦,以至于婚礼刚一结束便在回程的飞机上昏睡过去,连弟弟离去都不曾醒过来。
“你睡醒了?傲人走了。”留下一句“一定要幸福”沈傲人出走国外,说是趁假期去旅行,却也说会直接回苦水村,安城抑或云城,他还无法做到不在乎的留下来。
沈桥点头:“我知道。”再累他也睡不踏实,只是不敢醒来,他害怕,怕看到傲人的强颜欢笑和遮不住由他带来的伤害的苦楚。“行了!别想太多,你也应该累了,去睡吧,你的房间在书房后面……虽然你住在这里,暂时也算这里的女主人,但没事别来打扰我,除了你的房间,这个房子里你最好什么痕迹都不要留下!”沈桥面无表情的说完,拨动操纵杆滑向书房,尚薇低眉走回房里,不久后,沈桥便听到隔着一堵墙的房间里一阵极力隐忍的抽泣。
凌晨一点、两点、三点……尚薇呆呆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任是哭的疲累却依然清醒,她觉着自己快要发狂了,就这么住进了一个陌生人的家,还是以被时刻侮辱的方式,她觉着自己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可她必须留在云顶乐城,虽然沈桥在没有沈傲人的日子里对她并无要求,但她实在无法再回到那个和文俊一起的家,那里不是家,而是一个女人空虚的心,一个被抛弃被戏耍被自己心灵深处玷污了的肮脏的嘲讽之地。呵呵,尚薇明明是哭相却还是笑出声来,一个交易接着一个交易,原来出卖灵魂是这样啊,给灵魂定了铜臭的价,以后就再也赎不回来了……
“嗵!”突然隔壁一声闷响,尚薇惊坐起身,看看表,凌晨三点四十,这会儿能有什么情况?尚薇打开门慢慢摸进走廊,闷响声只那一下便没了,但最深处的房间里,门缝里透出丝丝亮光,越走近里面的喘息声便越清晰。尚薇在门口听了听,喘息声些许的重却也没什么,她不想招惹沈桥还是悄悄离开的好,谁知里面又一声水洒了的动静和着沈桥的呼声一起透过门缝钻进尚薇耳朵,这到底是怎么了?!尚薇一惊反身推门而入,面前的一幕却让她既后悔进来又突然难过。
沈桥正一手用力按着膝盖一边伸手够向床下,抽屉掉在地毯上,想来刚才那声闷响就是抽屉掉下的声音,水杯的水顺着床头柜还在淅淅沥沥的流,而抽屉里外散落着一瓶瓶一包包的药品,满地都是。尚薇的突然出现让沈桥懊恼不迭,一个人住惯了,从不反锁卧室门,被算是连陌生人关系都不如的尚薇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懊丧无比,但此时关节疼的要死,根本无力骂人,只是使出全力伸手摸向远落着的药瓶,却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床去。
尚薇眼疾手快扶住沈桥送他躺好,着急问:“你要什么?哪一个?”顺着沈桥手指捡起药瓶她又急急忙忙端着杯子倒水回来,谁知沈桥已经生吞下药粒,正红着脸喘着粗气抱着双腿发抖。
“你怎么了?要不再喝点儿水?你生病了?那我打120?”一头雾水的尚薇跟着着急,乱了阵脚,闹不清这二半夜的怎么回事儿。
“你出去!没……没你事儿!”沈桥话音里都是颤抖,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还没事?你看你满头都是汗,那,那我叫谁来?陈艾瑞?还是乐松?”
“你出去!”沈桥眼丝猩红的瞪着尚薇,从喉咙里硬挤出愤怒的一声,这一刻不如让他去死,大概是最近奔波太多,关节撕裂般疼痛时有发生,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晚上爆发——这个陌生女人住在这里的第一晚。
尚薇虽然被吓住,但人家都这样了,怎么能真的就走?刚退了两步又走回来坐在床上依着沈桥的手用力按着他的膝盖和双腿每一处关节。直到这时,尚薇才接触、也才敢仔细打量沈桥的残腿,细而萎软,骨头奇怪的生长着致使模样变形,两道长疤痕清晰可见,是为矫正外观还是治疗功能而做的手术不得而知,但这么个一半身体健康正常腿却细短不堪的男人此时正经历的痛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