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的男孩儿用尽力气爬到一个女人身边抱着她的腿大哭:“阿姨我疼,好疼……”谁知那女人一脚踢开他骂:“滚开小畜生!没钱给你糟蹋!沈云沛不知发什么神经把你这个废物弄回来!”男孩儿吓坏了,不断地哭,女人终于不耐烦,吼了几次闭嘴之后竟生拖着男孩儿走到厕所甩手将他抛了进去紧闭起门关上灯,厕所里忽然一片黑暗,无数恐惧向男孩儿扑面而来……
女人拿着电话吵嚷,声音越来越委屈最后变成了一阵撒娇。不知过了多久,她挂下电话的一瞬脸色陡然阴暗,眼泪不知何时早已凝结。她走近男孩儿,一把将他拽下床劈头盖脸拳打脚踢,男孩儿害怕的竟连哭都不会了,只是呆呆的被她一记记扇着耳光:“废物!贱种!你妈死的时候怎么不把你也一起带走了,让你活到现在给我添堵!学会告状了啊?我叫你告!叫你告!”女人此时俨然变成了一头母兽,丧心病狂的捶打着满身伤痕却动不了身的男孩儿。“你爸回来以后你敢多说半个字试试,再有下次我打不死你不姓余!”最后一个字说完,“砰”的一声男孩儿又被丢进厕所,眼前一片漆黑……
——“不要!”沈桥惊呼一声猛的睁开双眼,床头灯亮着,泛着柔和的光。怔怔的盯着周围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只是过了很久心跳依然很快,额头上也密密的都是汗珠。看了看表才凌晨四点多,沈桥长长吐出口气坐了起来,即使过去了快二十年回想起这一切还是心有余悸。黑房子里关的时间太长,次数太多,以至于后来他都一定要开着灯才能安然入睡。
童年的记忆实在太深,这么多年来类似于这样的梦时常出现在他的睡梦中,但不知是不是安城和他真的不和,两次回来,梦魇都像是跟上了他,噩梦简直天天都有。看来平静的日子要离开自己很久了,沈桥摇头自嘲的笑笑,过去的一切又在浮现出来,多年来刻意的不提起并没有使那段记忆模糊,反而一翻动竟各个都无比清晰。
太早的事没人跟沈桥说过,他只知道改名前自己叫沈傲天,一个和他的人生完全背离的名字——从有记忆起他就站不起来,在县城表叔家长到4岁被爸爸沈云沛接回安城,可还不到半年后妈余韵伊就生了弟弟,然后他再一次被送回县城。7岁时县里的医生劝他到大城市做手术,所以表婶再一次将他送回了安城,可从那时开始他的悲剧才算真正开始。那时沈云沛的小作坊已经变成小有规模的企业,生活越来越好的同时也越来越忙,空闲的时间少之又少,回到家又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儿子在身边,慢慢的他对从小就没在身边长大又一身是病的大儿子更是关心甚少。沈傲天被余韵伊打骂的事沈云沛也不是不知道,但并不知道余韵伊比他想象的更狠毒,他以为只是象征性的打骂,殊不知根本就是虐打。而她毕竟是小儿子的亲生母亲,他一个妻子已经死了,不能再剥夺了小儿子健全的家庭。这个未来渺茫的大儿子,吃点儿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管怎么说余韵伊毕竟不是亲妈,照顾这样的孩子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沈云沛带着这样的心思对余韵伊无限骄纵,谁知后来小儿子竟丢了,沈云沛和余韵伊的关系也由此急转直下,吵架打架简直成了家常便饭。而这样的情况最倒霉的还是沈傲天,沈云沛不在家的时候余韵伊所有的不满都夹枪带棍的发泄到沈傲天身上,除了忍受,他不知道连行动都不能自主的自己还能怎样。7岁回家,刚过10岁的沈傲天又被送回县城,虽然表婶表叔对照顾这个病孩子还是万般不情愿,但沈云沛这次给的钱却很多,看在钱的份儿上,沈傲天总算是不再挨骂。以为就这样在小县城平静过完一生的他却又在15岁时不得不接受另一个噩耗,沈云沛死了!详情无人告知,只是在送完葬的那天律师通知他,沈云沛所有遗产都归妻子余韵伊所有,沈傲天理所当然也要由余韵伊来管。他恐惧至极,求着表叔表婶带他走,沈云沛活着的时候余韵伊已经不把他当人,如今连沈云沛都不在了,留在安城不就只剩下死路一条!架不住沈傲天的哀求和余韵伊的横眉竖目,表叔表婶带走了他,但这次带走他却不能贴钱养他,而是很快将他送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在那里他们联系上一个开玩具厂的老乡,送去打工吧,摆脱了累赘,他自己又能挣钱糊口,说不定还能学门手艺,至于以后……表婶送他走的时候说:“傲天,看你的造化了。”
想到这儿,沈桥盯着床边的拐杖,心里泛起一股心酸和自嘲,如果不是19岁后的那次天大的幸运,拖着这样身体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生无可恋的死在南方的某个桥洞下了?
沈桥打开电脑,和余韵伊以及沈家有关的一切在文档中像地图一样列了一张画满了问号和箭头的关系表,每一个问号后都有一个他已经调查清楚的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过去,他一个一个认真的分析着其中的每一件事,除了了结对余韵伊的怨恨,他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找回命运欠他的真相!
九
余韵伊简直忍无可忍,郑雪鸥不知道又唱的哪出,在家里软硬兼施的让郑桐勇签下文俊的三方合同,把那个让他们家十足头疼的男孩儿签进HT。本来企业每年招人,招谁都一样,可文俊却不同,郑雪鸥太过份,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销售总监一个月后退休的事儿,居然想让一个学理工的研究生直接坐上HT这么大一个企业销售总监的位子!本来郑雪鸥的事儿余韵伊从来都不多说一句,可如今这越俎代庖实在过分,这小丫头要闹哪样?!
见郑雪鸥没完没了的在郑桐勇面前撒泼打滚又哭又闹,老郑又有了同意的意思,余韵伊实在不能再忍了,厉声说:“不行!别说不是这个专业,就是销售专业出身的高材生都得从基层干起,他文俊算干嘛的?我不答应!”
郑雪鸥没想到一向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后妈断然拒绝,心下怒气横生,最近所有的不满都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也大声吵道:“我和我爸说话关你什么事!谁允许你插话了?文俊从上中学就打工做各种行当的销售,怎么就没经验了?他当时一个月卖出去的手机业绩是那些专职销售的两倍还多,怎么就没能力了?”
“卖手机和卖药品、器械是两回事!你和你老子的私事儿让我管我也不管,但HT是我们两个的,我是总经理,我不同意就谁都不能改变!”余韵伊气的七窍生烟,这么多年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像在郑雪鸥面前这么容易息事宁人!
“你去死吧!所以说后妈没一个好东西,要是我妈还活着,她才不会眼看着我的爱情因为一个破总监就破坏掉,再说了,HT我爸说了算,你装什么老大?!”
余韵伊气滞,当年她和沈云沛的婚姻岌岌可危,孩子也丢了,眼看着什么都得不到就要被沈云沛扫地出门,如果不是郑桐勇倾力协助,她怎么可能突破重重艰难得到沈云沛的全部家产,而那份写给沈傲天的遗嘱如果不是郑桐勇的设计,他们怎么能顺利得到并销毁,也就在那时,她和郑桐勇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当然,她的把柄远多过郑桐勇,所以他们既是婚姻又是交易的伴侣在婚前就已经达成协议,由云森制药改组后的HT药业郑桐勇所占的份额远远多于她。
如今听着郑雪鸥的指责,余韵伊都快憋死了,可她知道郑雪鸥不是沈傲天,郑桐勇也不是对她无限骄纵的沈云沛,她的凶狠在这个比她更泼的年轻女孩儿身上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但销售总监如此重要的核心职位怎么可能交给那个明摆着和他们家有仇恨的小子呢,何况,他们郑家父女俩结的怨凭什么要她也受一份?她求助的看着郑桐勇,低声说:“老郑,你为整个企业想想吧,雪鸥年纪小不懂事,不能由着她胡来啊。”
在余韵伊和郑雪鸥交战的时间里,郑桐勇也在思忖这件事,女儿这些年因为文俊都快中邪了,当年就因为自己教训重了那小子,女儿差点自杀。真是女大不中留,如果自己生硬拒绝,那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必然会出现极大的破裂,但就算自己答应下来,那个心里藏着恨的男孩儿又十分让人不敢放心,他又能接受女儿的好意吗?思量再三,郑桐勇问女儿:“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爱你,你做这么多有必要吗?”
郑雪鸥却肯定的点头:“文俊这一次的挫折对他是致命的打击,他的很多努力都被这次的事消磨殆尽了。前天那两个蠢货还当面奚落了他,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那种恨和想要跳出这种生活的欲望全写在脸上,可是我这一次特别感谢那两个家伙,因为有了他俩,文俊似乎也开始考虑我的好处了。”
郑桐勇惊心女儿在感情里的心计,却更担心:“雪鸥,你要知道,以交易换来的爱情可能只是个泡沫,都是虚幻的。”说着,郑桐勇不经意的瞥向余韵伊,都是过来人。
“我知道,爸。”郑雪鸥声音低下来,头靠在老爸肩上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但比起这些年我做的那些无谓的事,这次不就是一个抓住幸福的机会吗?文俊其实不是恨我,而是恨这种让他受了无数委屈的不公平的命运,可是如果我给他一个机会去尝试他从没有过的华丽生活,给他机会去操控别人的命运,一步登天的他一定会深深迷恋上这样的生活不撒手,到了那时他绝对舍不得放弃我。”郑雪鸥的嘴角轻轻翘起,眼神魅惑:“登高不过是一个饵,只要抓住机会我有自信让他和我在一起。”
“爸不能认同你,但我不想因为他逼疯了我的女儿,所以雪鸥,爸的唯一条件是你一定要慢慢考虑你们的事,多考虑些,时间久些,等真正看明白了人性再谈感情。”
郑雪鸥反应过来老爸的话激动的看着他问:“那就是你同意了?”
“做总公司的销售总监一定有人说三道四,但新成立分公司的运营总监你觉得如何?”郑桐勇早想好了文俊的去处,最近经济形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