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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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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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院子顾锦书就被丫鬟小厮们团团围住,这个摸摸他,那个没完没了地问问题,顾沁文大喝一声:“都让开!”她三两下拨拉掉重重阻碍,沉甸甸扑进顾锦书怀里:“哥啊!你没事就好了,我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你看我瘦得!”
“哎唷!”顾锦书刚想说文妹你还是那么沉,闻言赶紧把这句咽下去,换了疼惜的语气,“嗯嗯,瘦了呢!待会二哥陪你多吃几碗饭!”
“你怎么和她一起回来的?”顾沁文笑完之后,瞅了邱若蘅一眼,自打得知她在顾锦书坐牢期间还有心思涂脂抹粉顾沁文就懒得再搭理她。
“她?”顾锦书一愣,反应过来,“你说大嫂啊,我们在芷蕙那里碰到的啊。”
“你又去找那个女人!”阮春临被两个丫头扶着出来,听见这一句,喜滋滋的褶子脸迅速垮下,拄着拐杖暴跳如雷。
顾锦书忙过去安抚,一家主仆拉拉扯扯,弄得前厅热闹非凡,邱若蘅悄悄往自己那间院子走去,打算小憩片刻,才过月亮门,就看见暖儿跪在地上,她吓了一跳,疾步过去低声问:“暖儿,怎么了?怎么跪在地上?”
“小姐,”暖儿哭丧着脸,“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惹得大少爷发脾气,罚我跪在这呢!”
“什么?”邱若蘅一惊,狐疑地推开书房的门,顾凌章坐在书桌后面,听见推门声,他抬起眼来,邱若蘅后背发凉,她从未看过相公有这样阴狠、愤怒的眼神。
而且现在,他正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了?暖儿她——”
顾凌章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放在桌下,邱若蘅刚说到这,他桌下那只手蓦地扬起,一个东西狠狠朝她脚下掷来。
狠狠一声呯,是个瓷盒,给摔得裂成几瓣,邱若蘅又怕又不解,她蹲下去用手指头挖了一点瓷盒中的物事,指尖才触到那膏体的质感,她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不会,他不会知道这是做什么用场的。邱若蘅宽慰自己,咽了咽唾沫直起身来,还要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询问模样,问他:“这是?”
“你自己清楚。”顾凌章冷冷道,那语调虽是冷的,可邱若蘅却有一蓬火烧过来的感觉。
“你说什么?”她轻声说,“我不明白。”
顾凌章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紧紧盯住她双眼,邱若蘅心慌意乱想低头,被他捏住下颌,动弹不得。他的脸凑得更近了。
邱若蘅吓得闭上眼,可是陷入黑暗后更加不安,只得又睁开,顾凌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邱若蘅受不了,开始挣扎,但除了让他把自己抓得更紧之外,徒劳无功。
门外的暖儿听见声响,战战兢兢地膝行到门口,往里张望,她的手才搭上门框,顾凌章就扭头一声暴吼:“跪回去!”吓得她连滚带爬地退回原来的位置。
邱若蘅借机用力推开他,大喊:“你到底怎么了!”她的脸颊留下几道青白色的指印,而周围则泛出紫红色。
他问:“顾锦书是如何脱罪的?”
“我不知道……”
“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邱若蘅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了,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暖儿把那堆膏泥冲干净么?他是怎么发现的?
邱若蘅没想到暖儿到底舍不得扔掉这些膏泥,偷偷留下来,还拿给最要好的银秀分用,她们坐在天井里晃着腿聊天时,竟被顾凌章听到,邱若蘅用这些膏泥把胎记遮得一点也看不出来的事情。
他极为聪颖敏感,一下子就有个念头撞进脑海,但他不愿相信,拼命想把它抹掉,因为这念头太可怕,让他整个人差点癫狂。可是越不愿意细想,那些细节和巧合就越是迅速频繁地来侵扰他,慢慢的,一切都串起来了,在他左躲右闪的逃避下,拼凑出唯一的可能,是邱若蘅!邱若蘅扮作她的孪生妹妹,去陈渊那里赔罪,替顾锦书争取生机!而她为此付出的代价……顾凌章再也无法猜测下去。
他知道,他可以从很多人那里求证,但他最终选择了屏息静气,只向邱若蘅索要答案!
她一个劲的摇头:“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求你别问了。”
“不知道?那我替你说!你扮作你妹妹,去找陈渊了,是吗?你让他碰你了?”顾凌章死死瞪着邱若蘅,她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脸上眼底的那是什么,惊惧?悲戚?亦或是对他不起的一点点愧疚?他脑中一片空白,扬手挥在她脸上:“你这……你这贱人!”
邱若蘅跌坐在门槛上,发髻散了,头低垂着簌簌发抖,顾凌章打了那一耳光,心却剧烈疼起来,各种复杂的心绪交缠在一起找不到出口,他双眼赤红,也在发抖,吼道:“说话啊!装什么傻!”邱若蘅被扯拽起来,佝偻着身子堪堪站稳,脸颊高高肿起,仍是低着一双眼睛不看他,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顾凌章宁愿她拼命求饶,那他心里的怒火或许还会有所消减,而不是像现在,分不清这两人中,谁更可怜一些。
邱若蘅低低道:“相公……妾对不起你……”
顾凌章一怔,怒火烧起,又是一掌掴去——
邱若蘅踉跄地扶住门框,慢慢跪坐在地,顾凌章身形晃了晃,扑过来揪住她发髻,继而掐住她脖颈:“你叫我什么?你还敢叫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邱若蘅呼吸困难,本能发出“呃、呃——”的吸气声,在她眼里的顾凌章的脸,扭曲得变了形状,她使劲眨巴眼睛,双手在他肩上拍打了几下,颤颤的似乎要去摸他的脸。
“在那在那,啊!杀人了——”暖儿领着一群人冲进院子,遥遥一指,突然放开嗓子尖叫起来。
顾锦书大惊,掠入兄嫂中间,试图分开他们,说来怪了,本应弱不禁风的顾凌章此刻双手竟像铁钳一样,顾锦书无奈,点了顾凌章手臂上一处麻穴,把他扯开,邱若蘅像个倒掉一半的麻袋一样瘫软在他怀里,后面忙上来两个丫鬟,掐人中扒领口。
顾凌章给推开后,又把火发在顾锦书身上,手边捡到什么便朝他扔什么,顾锦书莫名其妙,却不敢出声,更不敢还手,而且他唯恐殃及邱若蘅,只得背对顾凌章,弓着背护住她,任茶杯、镇纸、砚台一一飞来打在身上,嘭啪作响,所有人都被这阵势骇住了,不知道大少爷被哪号瘟神上身发疯,饶是阮春临也呆呆愣在那里,她看到顾凌章抡起凳子,突然醒过神来,大怒着一跺拐杖:“给我把他绑了!”
在场家仆分作两派,一派一拥而上,摁手抓脚,另一帮人去找绳子,不多时将疯狗一样的顾凌章五花大绑,阮春临又一跺拐杖:“扔到哪间废屋子里去,让他清醒清醒!”
顾锦书忍不住求情:“太奶奶——”
“闭嘴!”阮春临吼完他,又斥众人,“还不快去请孔大夫!”
×××
孔良给邱若蘅号了脉,扎上几针,邱若蘅很快悠悠转醒,她一醒来,就问众人,顾凌章怎样了。
顾沁文翻着白眼道:“太奶奶将那疯子关起来了!”
邱若蘅一惊,哑着喉咙问:“关在哪里?”
“北院的一间杂物房,落了锁,钥匙只有太奶奶有,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弄。”顾锦书柔声问,“大嫂,到底怎么回事?”
邱若蘅目光落到他脸上,针刺一样收回,她有苦难言,难堪地低下头。
顾锦书没等到答案,也不强求,趁暖儿帮邱若蘅梳头发,他送孔良出去,孔良一边走,一边道:“我是不知道你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一阵凉过一阵,尽量别让你大哥受了风寒。”
“孔大夫放心,我记得呢。”
顾锦书回转来,房中比刚才热闹了几倍不止——邱若蘅从床上挣下来,跪在地上恳求阮春临放了顾凌章,阮春临要她说出原委,她又说不清楚。顾锦书从没见过邱若蘅这么狼狈的模样,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涕泪交零地向阮春临叩头,阮春临长叹一声,叫顾锦书扶起她来,道:
“行了,只要他不发疯,我又何必关着他。”
顾锦书拿了钥匙,打开杂物房的锁,顾凌章坐在阴暗的角落,头抵潮湿的柱子,呆若木鸡。顾锦书急忙去帮他松绑,一边唤了他几声。
一开始顾凌章全然不理,可不知道在第几声时,顾锦书冷不丁发现他目光转过来对着自己,盛满刻骨恨意。顾锦书吓一跳,凑得近些,小心翼翼问:“大哥,你没事吧?”
他伸手去扶,顾凌章一把推开,自顾自抱着柱子站起,踏过绳索向外走去。走得很慢。
顾锦书直直看着他,他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后,径自从院子一侧的门出去,这一次步子迈得快多了。
邱若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比鬼好看不了多少。她身后暖儿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反复猜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连累小姐被毒打,想得头都要破了,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反正黛珠银秀她们都说,大少爷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从不跟任何人亲近,走路轻飘飘,白天晚上都像鬼,没谁猜得透他心思——暖儿算是彻底领会了,他为什么生气,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邱若蘅低声道:“暖儿你去看看,姑爷回来书房没有?”
“小姐,别等了,都二更了,姑爷怕是不回来了。”暖儿把被子铺开,没精打采地又说,“小姐,你有伤在身,赶紧歇着吧。”
邱若蘅呆呆看着烛台道:“我不睡,你困了,自己去休息。”
暖儿哪里敢,只好打着哈欠陪她一起等。
顾凌章一夜未归,不知道去了哪,接下来几天里,也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终于在中秋前一天,看门的宝春儿跑回来说,他发现了大少爷的踪迹,可是在哪发现的,他却支支吾吾,最后架不住顾沁文一顿削打,招了出来:“我说我说,大少爷在扬花尘!”
扬花尘是个什么地方,在座众人心知肚明,顾沁文虽然不是很懂,也晓得那不是好鸟去的林子,当即鄙夷地撇了撇嘴;顾锦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抓抓头,目光无意中落到邱若蘅灰白的脸上,马上关切地问:“大嫂怎么了?”
邱若蘅神不守舍地摇头,惴惴别开眼,顾沁文一掌击在桌面,豪迈嚷道:“岂有此理!哥,随我杀到那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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