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读书的时候就爱惹事,整天不是打架就是乱交女朋友,以为你去了几年非洲变乖了,没想到变本加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离家出走!有本事你别带走我的钱啊!耆”
赵尹凡扭开盖子,一边喝水一边翻着白眼,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钱是爷爷给我的,不关你的事。”
“你再说一遍!”赵金宏怒极攻心,上去就是一耳刮子,打得赵尹凡脑袋嗡嗡响。
梅茜吓坏了,弹跳起来扑过去搂住儿子,哭喊道,“你打坏了阿凡,爸爸回来非得剥了你的皮!”
“就是你和爸两人将这小子惯坏了!以为你们这是对他好吗!你们是在害他!”赵金宏怒吼道,顺手操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子砸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不争气的混球!”
瓶子里的水是半满的,砸在梅茜的背上,硬生生的疼,这下子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小河,哗啦啦地流淌。
“打吧!干脆连我一起打死好了!打死我娘俩你就满意了!”
赵尹凡护着母亲,眼睛像充了血一般的红,他死死瞪着赵金宏,那眼神里是噬骨的仇恨。
赵尹凡好不容易忍住冲上去挥拳的冲动,赵金宏突然冒出一句,“早说了政治婚姻要不得!当年就不该……”
话还没说完,赵尹凡已经冲了出去。
梅茜和赵金宏是老一辈撮合的婚姻,赵金宏从部队回来,就稀里糊涂地娶了梅茜,结婚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他当着梅茜的面说这样的话。赵金宏也是气糊涂了,这个家亏得梅茜一手打理,两人虽不相爱,但也有相濡以沫的感情,他是尊敬梅茜的。
“阿凡!”
梅茜一声惊叫,还没喊完,赵尹凡的拳头已经挥在了赵金宏的脸上。
“你骂我,打我,怎样都可以。但是,你要欺负我妈,除非我死了!”赵尹凡捏紧了拳头,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涌上了大脑,让他无法思考。
赵金宏没有料到他会动手,一时有些愣住,等到反应过来,看着面前捏拳瞪眼的小子,怒得眼睛都红紫了,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脚踹翻花瓶,喝令,“来人!把这混账嘴堵起来,打死!”
下人们都聚在小花厅,大气都不敢出,此时赵金宏叫人了,都不想出来趟这浑水,你推我我推你的,几个新来的被推了出去。
“给我打!打死!”
下人们不敢违拗,只得小心翼翼地靠近赵尹凡,见他并没有反抗,终于伸手过去按住了他。
“金宏!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吧!”梅茜吓坏了,什么时候见丈夫这样动怒过,老爷子又不在家,自己拦不住,这一打起来,阿凡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赵金宏仿若未闻,怒吼一声,“打!”
几个佣人都是半老的婆子,将赵尹凡按在地毯上,用扫帚打了十来下。赵金宏嫌轻了,一脚踢开一个婆子,自己夺过扫帚来,咬着牙狠命抽了三四十下。
梅茜被吩咐了人拉着,哭得声嘶力竭就是挣脱不开众人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金宏将赵尹凡打得动弹不得。开始的时候赵尹凡还要骂上几句,后来渐渐的也就没声了。
“赵金宏,你就这么狠心,要将孩子打死吗!爸爸身体不好,回来看见你将阿凡打成了这样子,你是要气死他老人家吗!”梅茜哭喊着。
赵金宏冷笑,“我养了这孽子,已经是不孝,不如就乘着今天将这混账打死了,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抄起沙发旁的高凳去砸赵尹凡。
众人吓坏了,纷纷上前去拦他,梅茜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哭道,“我已经四五十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我和儿子在阴曹地府也有个依靠!”
说完,就扑到赵尹凡身上大哭起来。
“妈……”赵尹凡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要反手去拉母亲的手,谁知道牵动皮肉,痛得他直吸冷气。
梅茜握着他的手,见赵尹凡嘴唇发白,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刚才隔得远,赵尹凡皮肤又黑,看不出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这时一近看,可把梅茜吓坏了。
也不顾厅里有其他人在,她伸手撩开赵尹凡的衣服,由腹部到胸膛,还有手臂,上面或青或紫,到处破皮,那眼泪更是滚瓜一样止不住地流。
“你怎么忍心下这么狠的手!这是你唯一的孩子呀!你真是要打死他吗!”
“慈母多败儿!”赵金宏气急败坏,将凳子往地毯上一摔,“都是你们惯的!这儿子,有还不如没有!冤孽!”
“陆太太来了!”门外有佣人跑了进来说。
一句话未了,只听见门外一道叫喊声,“哥!你这是干什么!”
赵金宏一抬头,赵小玉已经飞旋了进来,上前冲着他就是狠狠地一推,怒目斜视,“你要打死阿凡,你把我们都打死最好!”
赵金宏从小就怕这妹妹,赵小玉那张嘴,数落起人来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呛得你憋着一口气还非得咽下去。此时看妹妹来了,讪讪地往沙发上一坐,扭过头去不看她,“你坐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这混账东西有小沉一半的本事,我恐怕睡着了都得笑醒!”
赵小玉厉声呵斥了他一句,“赵金宏,孩子不听话你得好好地和他说,阿凡都这么大了,你还打他!要不是人家孝顺,还会任由你按在这里打吗?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就觉得阿凡这孩子挺好,比小沉听话多了!”
“小玉——”
“别叫我!等爸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和他老人家说!”赵小玉吩咐着跟她一起过来的菲佣,将赵尹凡抱起来送回房去。
梅茜跟在后面一边哭一边说,“送医院去吧。”
“送医院去让人家看了笑话。”赵小玉说,“你去拿来酒精和消毒棉,给他消了毒上点云南白药,躺两天就好了,不要小题大做。”
“这孩子从小也没挨过这样的打呀,要是打坏了筋骨,打出个残疾来……”
“当兵的,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赵小玉松开被子替赵尹凡盖了,低声和他交待了几句,赵尹凡点点头,赵小玉便起身,拉着梅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了好了,嫂子,放宽心,阿凡没事,这不还能说话嘛。你就让他自己上药,然后睡一觉,不要打扰他了。”
梅茜还想说什么,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过弯,看见陆沉和蒋晋安急匆匆地冲上来。
“你俩怎么回来了?”赵小玉将他俩拦住。
“妈。”陆沉叫了一声,蹙眉,看着楼上紧闭的那件房门,担忧地问,“阿凡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们不要上去了,他刚和我说想要单独待一会儿,你们明天再来看他吧。”
“真的没事?”蒋晋安有些狐疑。看着梅姨双眼肿成了桃子,此时还在小声地抽泣,再想到刚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赵叔叔气得在屋里摔东西,要说阿凡没事,他才不相信。
“有事没事,你们明天来看就知道了。”赵小玉说着,就将人往楼下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赵尹凡在房间里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向楼下走去,终于瘫坐在地上,双手抓住地毯,狠狠的,绝望的。
窗外有沙沙的风声,B市的冬天,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他听见楼下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街灯倾泻进来,斑驳陆离地撒在地板上。
赵尹凡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真空的状态,呼吸,很困难,思考,很困难。
脚边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在拱着他的腿,痒痒的,他顺手一抓,吃力地将他抱上了大腿。
蛀牙乌黑的眼珠子天真无辜地看着他,赵尹凡鼻子一酸,狠狠抱住它,将头埋在它的毛发里肆无忌惮地流泪。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可是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
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他的父亲在今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不想读军校是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还有砸坏别人家的玻璃,在车窗上用丙烯颜料涂鸦,反驳自己不看好的观点。这些,在别人的孩子身上都是理所当然的,是成长必经的叛逆,为什么到了他身上,就成了混账?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他摸索过去,看到上面的名字,愣了一下。
“出来吃饭。”
赵尹凡接着路灯的光看了看表,漫不经心地说,“不想吃。”
林梦似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正常的沙哑,问,“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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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爱唛鎷灞癹
他摸索过去,看到上面的名字,愣了一下。
“出来吃饭。”
赵尹凡接着路灯的光看了看表,漫不经心地说,“不想吃。”
林梦似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正常的沙哑,问,“你哭了?浒”
“没有!”他恶狠狠地吼她。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隔这么远都能听出他的哭音窈。
“好吧,没有就没有。”她无奈,“说好的回国带我去吃老上海菜,你别想反悔。我在建设路口的‘凌晨’咖啡馆门口等你,快过来。”
如果是以前,赵尹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挂电话,但是现在,他和林梦的关系不同了。
林梦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勉强答应了下来,进浴室洗脸刷牙,没心思挑服装,换了衣服就匆匆地出了门。
赵金宏已经不在客厅,张婶正在打扫残局,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一边弯腰扫地,赵尹凡悄悄地从她背后走过,溜出了门。
隔老远看见街对面的咖啡馆门口,一道火红的身影正在跺脚搓手,他在她面前停了车,靠在车门上,将腿伸在副驾驶上搁着,一只胳膊搭在靠背上,另一只手掏出一包烟,微微低了头,点燃,打火机划出清亮的响声。
林梦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容可掬,“你订了位置没有?”
一边伸手将他的腿从副驾驶座位上弄下去。
赵尹凡深吸一口烟,半晌,吐出一阵缥缈的雾气,淡淡说,“没位置咱俩就端着碗蹲门口吃。”
“滚。”
车里开足了暖气,赵尹凡今晚异常的沉默,林梦不是一个擅长活跃气氛的人,他沉默,她便更加沉默。一时间,车里只有CD缓缓地放着异国歌曲,慵懒散漫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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