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澜深刻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把迷惑了七八年的感情终于捋顺一些,渐渐说出这些从来不曾表露出来的心思,她心里压抑已久的一块寒冰慢慢的消融着。
苏云翔看着她回忆的神情,听着她讲韩仲勋曾经是怎么的对她好,心里止不住的冒酸泡泡,可更多的是她童年缺乏父爱、母爱的怜悯和心疼,“秦秦……”
他抬起手,抚上她柔滑如丝的面颊,慢慢的摩挲,低哑的轻唤,而后又拉着她的小手凑到唇边怜惜的轻吻。
秦微澜眼帘轻眨一下,嘴角露出笑容,“云翔,我没事——”现在,有这么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她,还给了她一个温馨圆满的大家庭,她生活的很幸福。儿时那些梦想早就烟飞云散了,又或者是因为得到了满足而轻飘飘的离开了。
“云翔,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我不愿意接受其他男孩子的追求,却同意跟韩仲勋在一起,”秦微澜心里的结果呼之欲出,“因为,那些男同学都是跟我同龄,而韩仲勋比我大十多岁,从年龄差距上来说,他更适合做父亲或者说做兄长;而且,他事业成功,为人自信,给我的感觉也是很稳重很高大的样子,所以我的内心深处把他当做了父亲的角色——”
苏云翔深深震撼了,“秦秦,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你从来没有爱过他,只是怀着这样一种——”苏云翔无法形容这种感情,是叫做“恋父情结”?可是,秦秦从来没有父亲过。
看着云翔词穷的纠结表情,秦微澜坚定的点头,“应该是的,所以当时,我跟他虽然在一起住了几个月,感情也很好,但我始终无法跟他走到那一步关系——”
想到这里,秦微澜终于豁然开朗。她跟韩仲勋在一起三年多,甚至同居了小半年,各种亲热行为也有过,但就是无法迈出最后一步。韩仲勋曾经无数次的要求,承诺他会负责,可她就是无法放开,拼命的推拒。现在终于明白,她对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男女之爱,而是父女之情,她怀着这样的心理怎么可能放得开接受韩仲勋呢——哪里会有女儿与父亲发生那种关系的呢?那不是乱伦吗!
秦微澜说完,两人都是面对面看着,久久没有说话,苏云翔暗暗的叹息一声,拉着她更加靠近怀里,醇厚的男声低沉的道,“你这样说,我倒是也能理解。”忽的想到另一个情敌,苏云翔低头看她,“莫非对于陈安,你也是怀着这样的心理?”
他跟陈安认识秦秦的时间差不多,可是为什么她答应了自己的追求,而拒绝了陈安呢?
秦微澜想一下,点点头,趴在他的怀里,“应该是的。陈安大哥虽然比韩仲勋的年纪小一些,但总归是大我好几岁。而且,他们对我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苏云翔紧接着问,无比好奇。
“——都是百依百顺的好!”秦微澜抬头看着他,继续道,“他们对我,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问候,而且,从来不会对我生气或是逼着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这样的人,总感觉像是兄长或是父亲。
所谓的谈恋爱,男女双方总是喜欢无止尽的进与退,无止尽的闹与争,互相纠缠,互相折磨,互相磨合,互相融进彼此的心里,再也分不开。
但如果只是亲情的话,就会有一方是无止尽的付出而且不求回报。韩仲勋和陈安,对待秦微澜时,都是无比包容和宠爱,让她更多的是在享受着身为妹妹或者女儿的特权,哪里会有男女之爱。
苏云翔两道剑眉一凛,“你是说我喜欢逼着你喽?”所以才喜欢他的了?
秦微澜笑一下,甜甜的道,“是啊,你那个时候,一边追求我一边还‘威胁’我,让我必须做你的女朋友,还动不动就发怒,生完气了又自己找上门继续惹我——”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更像恋爱吧,总是纠纠缠缠分分合合却又死都放不下。
看着男人更加竖起的剑眉,秦微澜反而笑容更大,一双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着手下的隆隆心跳,心里无比甜蜜,“跟他们在一起,我总是被照顾的一方;而跟你在一起,有时候你耍赖皮非要我喂你喝水吃东西,我不答应你就生气,我看似心不甘情不愿的照顾你,其实心里觉得好开心——因为照顾你时,我觉得我对你是有特殊意义的,在你这里,我有种被需要的存在感——”
苏云翔原本虎着的俊脸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而且越来越柔和,直到同样泛起幸福的微笑,“哎,想不到情啊爱啊的,居然还这么复杂……”
“那是肯定的。”秦微澜瞪他一眼,又红着脸道,“你强悍高大时,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仿佛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你就能为我撑起一片天;而你别扭无赖时,让我有一种存在的价值感,觉得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流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对于你是特殊的。我们彼此需要,谁也离不开谁,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苏云翔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明白了一些,可似乎又什么都不懂,最后索性啥也不说了,一把勒着她靠在身上,恶狠狠的道,“我管他真爱情假爱情,反正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永远别想逃离,谁也别想抢走你!”
秦微澜无力的翻白眼,一场心灵的剖析让她压抑许久的困惑终于拨云见日,心情一下子畅快许多,见身边刚刚经过表扬的男人此刻就开始拿乔,她不禁无语的笑笑,却还是附和道,“当然,我们不会分开的。”温柔而笃定的保证,一生的不离不弃。
两人刚好聊完。病房的门又被推开,刚才抽血的护士进来了。秦微澜一眼认出来,赶紧问,“病人怎么样了?手术结束了吗?”
护士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点点头,“嗯,输血及时,他现在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手术刚刚完成,比较成功,病人已经推到病房去了。”
秦微澜听完,高兴的回头,“云翔,他没事。”
“嗯。”男人不悦的用嗓子发一个音。虽然知道那不是男女之情,可是见她这么大放光彩的小脸,他心里还是不爽。
秦微澜看着他的表情,惊喜一下子垮下来,征求道,“那,我去看看他?你先在这里休息着,一会儿我们回去?”女人又开始哄赖皮的大男孩了。
“嗯。”他干脆闭上眼,佯装虚弱的闭目休憩。
秦微澜看着他别扭的表情,止不住的露出一个小小笑容,而后赶紧出去,去找韩仲勋。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手术,韩仲勋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也受到损伤,恐怕需要三五个月的修养才能康复。而右腿粉碎性骨折,即使手术成功,也不能保证完全恢复行动能力,恐怕一辈子都要跛着腿了。
听完医生的话,秦微澜心里又沉重起来。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所以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看,病床上,那个一向容光焕发的男人,此刻一动不动的躺着,如果不是监视仪器的滴答声,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白色的病床上,男人因为失血过多的俊脸跟床单差不多是同一个颜色了,已经快要四十的韩仲勋,因为这一次致命打击,眉宇间的疲态和皱纹全部显露出来,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秦微澜看着看着,心里又觉得难受起来。其实,他这么优秀的人,到哪里找不到一个女人呢?为什么就偏偏要钻死胡同,既害人又害己。
苏云翔还是强撑着下床了,见小女人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男人,眼神凄凄惨惨,他缓步过去,“好了,医生说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秦微澜回头,看着同样面色苍白的丈夫,赶紧转身扶着他,“你怎么又出来了啊?”
苏云翔看一眼里面的男人,淡淡的道,“我已经吩咐了医生好好照顾他了,走吧,我们回去。”
昨晚一夜基本没有合眼,今天又精神紧张一天,现在又抽了800cc的血,苏云翔确实有些累,脑子也晕乎乎的。秦微澜听着他无精打采的声音,见他一向朗润的眉目间都是憔悴,担心的点头,“——那,那我们先回去吧。”既然现在韩仲勋还在昏迷,她留下来也没有用。秦微澜便决定先回去,等他醒了再来看他。
他们正离开时,医院走廊里忽然嘈嘈杂杂的出现了一群人,最前面的妇人哭的不能自已,若不是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扶着,恐怕早就倒了下去。一群人冲过来,抓住医生护士就问仲勋在哪里,秦微澜一下子明白,恐怕那些人是韩仲勋的父母。
韩燕燕在T市举行婚礼,想必韩家都过来了。想到原本热热闹闹的新婚喜事,如今弄得支离破碎,坐牢的坐牢,住院的住院,秦微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那一群人伤心的哭着巴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人,秦微澜忍不住落泪,可怜天下父母心,真希望仲勋这一次能醒悟,以后好好的过下去。
“秦秦,走吧——”苏云翔见她伤心的样子,安慰,“这也是一个教训,希望他以后可以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苏云翔说这番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让陆天鹰去查韩仲勋,结果查出许多冤案来。韩仲勋这些年接的官司,被告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他拿了当事人许多报酬,答应一定会赢官司。而这样官司赢下来,自然是少不了一系列的弄虚作假,最后判成冤假错案。
人在鬼门关走一遭,据说可以想通很多事情,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身份地位,都是过眼烟云。如果经过这一次历险,可以让他彻底的醒悟,从此好好做人,倒也不失为一桩“桑翁失马”。
经过惊险的一天,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余晖洒下,空气中的燥热慢慢的散去,初夏的傍晚,天边的云霞格外的美丽,金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射进来,照在光亮的地板上一片光明。秦微澜看着那些还在哭泣的人,暗暗的叹息一下,与苏云翔互相扶着离开了。
刚走到医院门口,一个警卫过来,是苏云翔打电话吩咐他过来开车的。秦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