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琰现在非常想念前世的爸爸妈妈,那两个看她比他们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想着想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钟秀望着眼前的女孩,她的脸上有着深深的落寞,似乎还有孤独。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忽然一阵钝痛,她这些年一直就是因为这个而不停的惹事么?她一直都这么难过么?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两滴晶莹的泪珠坠入她面前的碗里。他又闭上了嘴,看着眼前压抑着不哭出来的她,心里涌起一阵心疼。钟秀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有点凉,有点湿,别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没有说话。
他的手是温热的,和他的脸正好相反,归琰望着包裹住她手的大手,也是健康的小麦色,细长的手指,只在食指和中指上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今晚是她自醒来后的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脆弱的一面,她抬起婆娑泪眼望着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绳索。
七年来钟秀是唯一一个陪在归琰身边的家人,现在忽然连他也开始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肯定让她很伤心,不能刚过叛逆期再让她患上忧郁症啊。钟秀晚上躺在床上反思良久,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其实他还是很怀念以前她赖痞的挂在他身上的感觉。
第五章
归琰自醒来后一直刻意回避着想起前世的父母,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所以她一直很鸵鸟的逃避。可是自从哭过后,她想明白了,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她的心没变,依然是娇养在他们身边的女儿,依然深深挂念的他们。于是归琰打算在第二天坐车去A市。
所谓近乡情怯,应该就是归琰现在的心情了。耳听熟稔的乡音,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她像订在了那里般,不敢迈动脚步。她尤记得住的那条小巷尽头有一棵百年的大榕树,每年都都会挂满花簇,树下有一个青石圆桌,爸爸总喜欢在午后捧着他的茶杯和邻居下两盘棋,也会为了是否能够悔棋争得面红耳赤。归琰的眼眶湿润了,她就那样站着,任风吹乱一头短发。
“姑娘,你都在这儿站了十多分钟了,你找谁啊?”是邻居的王阿姨。归琰默默地看着她,恍如隔世。
“噢,”归琰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我找125号的卢老师一家。我是他家的远房亲戚。”
“他们老两口去旅游了!”王阿姨指着前世的家门对她说。
归琰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她毫无目的在这座小城里来回游荡,终于在一家宾馆的门口停下。是了,她要等他们回来,她想看看他们,即使什么也不能做,但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
第二天,归琰站在榕树下望着依然紧闭的大门,一天。
第三天,归琰依然站在那棵榕树下,那扇门依然紧闭。
第四天,第五天,归琰没有等到那扇门打开,却等来了孙恬的电话:“小琰,你怎么还没来上课?旷课六天就记过处分了。”
归琰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冲动来了这边,没有请假,匆匆收拾了行李赶回了学校。
再坐在Z大的教室里,发现周围同学看她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耻,有讥讽,归琰有点纳闷,这算被表白的后遗症么?
回了宿舍,才知道这几天关于她的花边新闻在校园里满天飞,大意就是:她是某企业老总包养的情妇,在学校乱搞被抓包挨打被禁等等。
归琰听了“噗”一声乐了,这些人想象力也真够丰富的,看见没看见的都能脑补的这么丰满,都可以去当番茄剧的编剧了,看来校园生活还是太乏味了。孙恬看她还能笑得出来,面露急色:“他们这么诋毁你,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以后还有哪个男生敢追你?”归琰戏谑地看着她道:“偶尔当下明星感觉还不错!”然后走过去握起孙恬的手,正色道:“谢谢你!”顿了顿,又道:“谢谢你相信我。”
孙恬看着她的眼睛,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拿到了进驻她心里的通行证。
就是这天,孙恬才正式走进了归琰的生活,成了她一辈子的闺蜜。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精彩,归琰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女生们的公敌,集体孤立她,除了孙恬,在她的身边出现的就只剩钟秀了。有时候她会想,这个就是青春期少女表达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方式吗?
钟秀因为科研成果要正式投入使用,频繁过来实验室看进展情况,他很重视这次的研究,集团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二百万的研究经费,将来正式投入使用后,先期就能带来将近一个亿的回报。这个项目带来的利益太诱人了,钟秀才会步步跟近,不容有一丝的纰漏。每次他在实验室那边忙完了总会来找归琰,带她出去开个荤,如果正好赶上周末,就顺带着把她送回家。钟秀决定回归了,依然做回那个无限宠溺她的小舅。只是他频繁的出现,使得原本已经尘落的传言又开始飞速流传,并且越来越不堪。
孙恬是相信她的,不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归琰这个人。归琰每天的表现既不像是个热恋中的女人,也没有做人情妇该有的风骚妩媚,最可怕的是她竟依然一副白水煮挂面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处嘛。这谣言要是真的,孙恬真要买块豆腐撞死了。
第六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钟秀就知道了这满天飞的谣言。
钟秀知道这件事的过程相当狗血。
这几个月钟秀跟进的项目因为一个研究生的失误出了点意外,修补需要一周的时间,离投入使用半个月的时间了,再重新测试改进,时间紧迫。钟秀气急,直接把他踢出了科研组,小伙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小失误失了大好前途。像他们这种被教授挑选出来进入研究项目组的人,将来毕业了可以直接进入恒信集团研发部,高薪高福利施展空间大,是这行业的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被他一下搞砸了,恼羞成怒,干脆破罐破摔,出口讥讽道:“你XXXX也不是什么好货,包养学生,人品低劣,伺候你不如伺候一条狗……”摔门而去,留下实验室里人面面相觑,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钟秀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摔了门不说,还听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气得直想把人揪回来揍一顿才能挽回颜面。回头看剩下的人,个个目光闪躲,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怕被灭口一样,不禁疑窦重生,看着科研组长吴教授。
吴教授拿纸巾擦擦满脑门的汗,暗道今天出门没拜福神,以致衰神找上门。定了定心神,他向大家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工作,然后拍拍钟秀的肩膀示意他出来。这件闹的沸沸扬扬的钟总的绯闻他是昨天才听说的,今天就要由他把它摆到桌面上去谈,吴教授踟蹰半天,整理了下表情,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无可厚非,只是一定要注意影响。”吴教授开口前在脑子里斟酌了好几遍用词,包二奶?养情妇?钟总现在还是单身,他最终选择使用谈恋爱这词。
钟秀得知事件始末,心底里先是震惊后是恼怒再是狠戾,只面上不显,只“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他现在有些懊悔,这些年他们不应该为了保护她而隐藏她的真实身份,以致今日竟然发生了这种乌龙事情。只是这事从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每回见她时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她为什么从不提起?她怎么想的?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他现在特别想当面问问她。可当他走到医学院大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她还在上课,这时候如果他进去,流言只会更甚。想到这儿,钟秀扭头回了公司。
归琰不知道实验室发生的一切,她为什么任流言发展而不想办法澄清,有她自己的考量。这流言对她只有两方面的损害,一是恋爱,二是结婚。而这两件事都是她想极力避开的,正好可以借这谣言把围绕在身边的蜂蜂蝇蝇给赶的一干二净,至于结婚这种削足适履的事,她犹记得上世车祸前闺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她:“如果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嫁给他么?”她是这么回答的:“如果上天真的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一定一辈子不结婚。”
爱情是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婚姻是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她上辈子花了好几年的时候,才把这两种百般不搭的东西给弄得要和睦相处了,就挂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现在这流言,正好帮她扫除未来路上的最大障碍,她的日子过得正滋润着呢。
钟秀在见到她之前过得很煎熬,想起她以前遇事就打电话找他,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儿口风都没露过,甚至还像以前一样嬉笑耍赖。他现在揣摸不透她的心思了,这让他心里隐隐有种失落感,似乎她正从自己掌心慢慢滑脱,而他竟然无从抓起。
归琰快速往嘴里塞着美味,学校餐厅的饭实在太难吃了,她可不想折磨自己的胃,一到饭点就满心期待的给他电话约饭。钟秀每次看到那双充满渴望的小眼神心都会软成一片水,如果有事不能赴约,心里还会内疚上半天。每次她一撒娇他就招架不住,有时候他都纳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看着眼前大口塞饭的归琰,钟秀脸上现出温柔的笑,每次看她吃饭都会觉得饭菜特别香,引得他也能多吃半碗饭。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些谣言?”钟秀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问道。
归琰扬起都快埋进饭碗里的脸,脸颊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而变得圆鼓鼓的,“唔唔”的发出听不清楚的音节,钟秀理解的倒了杯茶水递到她嘴边,归琰赶忙喝了一口,把嘴里的饭菜顺下去说:“既然是谣言,总会散去的。”她以为他会直接摆平,像以前收拾那帮找她麻烦的混混一样。
钟秀皱了皱眉,她怎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明天让人把有关我们关系的消息散布出去。”
“不要!”归琰唬了一跳,慌忙摆手制止,那样的话她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钟秀没想到她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