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张萱此时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这个时候最忌讳舟车劳顿,不然姚静安也不会让她留在帝都。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能看见小侄子,姚静贞的眼神就闪闪发亮,充满了憧憬之情。她抱住刘安晟的手臂,轻声道:“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呢。”
她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除了大婚的那一夜外,接下来几天两人虽屡屡欢好,但刘安晟却总是在关键时离开她的体内。没有种子再肥沃的田也产不了粮食,她虽不太在意这个,但今天见了嫂子变大的肚子,心里总有些别扭。
刘安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之前是她没问,因此自己一直没给她讲明原因,现在看来还是得告诉她,免得琼玉胡思乱想,“不是我不想要,只是女子生产难免会有危险,你年纪又还太小,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等你满了十六之后,咱们再要孩子,那时候你已经成年,我才能放心。你嫂子也是十七才怀了身孕不是吗?”
他当然想要孩子,可游戏中琼玉的死亡给了他太大的阴影,没等准备周全,他绝对不会考虑此事。
姚静贞自然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免不了有些失落。她本是躺在刘安晟胸膛上,这会却猛地翻过了身,报复的在他肩上轻咬了下,才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像是撒娇般的说道:“那我就等着两年后了呢,夫君。”
刘安晟眼底暗沉,她这种煽风点火的行为实在太挑战自己的耐性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伸手按住她的头往下一压,堵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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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朝堂之事,近段时间各地风调雨顺,而自从崔家被抄后,世家也纷纷蛰伏不再闹事,因此皇帝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而身为太子的刘安晟自从五月份过了十六岁的生辰后,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上朝参与政事讨论,下朝先去见帝后,时不时去长寿宫增加太后好感度,至于晚上——曾经后宫三千佳丽时,每晚他都得发愁要去临幸谁,而现在他没了这个烦恼,反而对钟情一人这种事乐在其中。
只可惜这种悠闲惬意的生活他只享受了一个月,便被皇帝扔到吏部尚书张行之处,让他跟着张行之一起处理今年各地官员校考情况。这活极其繁琐,陈国地方乃是省州郡县制,除了省州两级由皇帝亲自处理外,剩下的大小郡县全交给了吏部。游戏中处理政事哪有这么麻烦,刘安晟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却还得耐着性子把那些资料一册册搬来运去,乃至回了东宫都得点灯夜战。
幸好还有姚静贞磨墨添香,灯下相伴,给刘安晟带来了些慰藉。
不过这种福利很快也没了。
六月,太后忽感身体有恙,传了太医来诊治。太医说是受了寒气,若是身体健康的人不过是发会热就好了。只是太后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弱,虽然补药吃了不少,但这场病来势汹汹,很快便卧床不起。
皇帝虽在政事和战场杀伐果断,但对太后一直极为孝顺。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大怒的将太医和服侍太后的宫人骂了一通,每日里又特意抽出时间去探望太后。皇后心思细腻,自然也明白太后的重要性,因此虽宫务繁忙,但事事仍将太后放在第一位。但皇帝这些年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突然又犯了头风,皇后一时竟□乏术。
而身为太子妃的姚静贞在这个时候主动站了出来,除了早晚呆在东宫外,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太后身旁为她侍疾。皇后得了空闲,不由松了口气,一心照顾皇帝,心里也记下了姚静贞的好处。
刘安晟虽心疼于她疲惫的神色,但一方面太后待他极好,这些年怎么也有了情分,心里自然担心太后的病情。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姚静贞这样的孝顺行为,太后和帝后三人都是记在心上的。他固然能凭借允诺让皇帝答应这场婚事,但成婚后皇帝对太子妃的态度却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正因如此,他只能多关照姚静贞照顾好自己,每晚回来后早点休息罢了。
、第五十二章
太医们被皇帝责骂了一顿;心下忐忑;不由拿出了十二分的本领。再加上姚静贞的精心照料;太后的身子终于在八月痊愈了。此事之后,太后便毫不吝惜在各种场合表现对这个孙媳的宠爱;而朝堂民间对太子妃也多有赞誉之声。
而皇帝念着太子妃的一片纯孝之心,懒得去做棒打鸳鸯之人,给太子安排的事便少了些。这种结果刘安晟自然喜闻乐见;他前些日子忙着处理官员校考,因而没多少时间陪着姚静贞。这会闲了下来,小两口甜得如蜜里调油一般。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便到了秋收。饶是国库此时仍满满当当;但皇帝对秋收的重视却没有丝毫下降。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还是农业;一年收成若是差了;许多农民便只得破产成为流民。而流民多了,免不得会出些动乱。一年两年倒还罢了,万一连续几年都是如此,情况便不太妙了——前朝之所以被灭,不正是因为连续五年的大旱导致流民无数么?
幸好今年陈国大部分地方收成都还不错,不少用了新式农具的州县甚至称得上丰收,皇帝看了呈上来的奏章,颇有志得意满之感。没过几日,他便在朝堂上宣布在整个陈国推广新式农具,并将此事交给了张行之和苏锦炜负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有意提拔他俩,推广农具这种事又不会损害谁家的利益,以两人的能力办事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刘安晟瞧着形式,也猜出这事结束后,张行之恐怕也能更上一层——当今丞相的年纪也到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而张行之一行人离开帝都还不到半月,张萱便在姚府生了个大胖小子。
姚静贞本来正慵懒的倚在躺椅上看书,听见这个消息后眼刷一下亮了起来,转头看向刘安晟,道:“原本就算的是这几天了,果然没差,可惜的是兄长和张大人都不在帝都,只能从信里知道这个母子均安这个好消息了。”
刘安晟自然听出她言下之意,便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想见侄子,不妨等洗三时咱们一道去姚府好了。”得了他的允诺,姚静贞喜不自胜的收了书,又开始念叨起送些什么礼物。刘安晟笑吟吟的在一旁搭着话,窗外晴空明媚,日头正好,东宫内气氛一派安逸。
洗三那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端的是个好天气。东宫的车架刚至姚府,便有下人一路将刘安晟和姚静贞迎到了前厅,这会儿洗三宴已快开始,周围张姚两家的亲友坐的满满当当。他们二人身份不同,自然被迎到上首坐下,旁边正招待来客的姚氏看见他们,忙过来与女儿说了两句。
“嫂子和侄子还在后院吗?”姚静贞环视了周围一圈,发觉没找到想看的人,不由问道。姚氏抿唇一笑:“孩子方才正闹腾着,一会等洗三宴开始时再抱他出来——你也不必心急,一会等人散了,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看他。”
刘安晟也笑道:“不过是一会的功夫,琼玉耐心等等便行了。”
如此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张萱才抱着孩子出来了,她虽才生产没几日,但容色却与往日相差不大,反而别添了成□人的风韵。待旁边专门负责洗三事宜的收生嬷嬷接过了孩子,这场洗三宴便算是开始了。所谓洗三,无非是三个步骤:洗浴、赠洗儿钱、举行酒宴。洗浴的用具也是有讲究的——皇家多用金盆,而官员用次一等的铜盆,民间用的则是木盆。
收生嬷嬷满脸笑容的把孩子抱出了襁褓,将他身子浸入到已放好凉水的铜盆中。孩子受凉,不由嚎啕大哭起来,这并不算犯了忌讳,反而被认为是吉祥之兆,谓之“响盆。姚静贞瞧着孩子哭的响亮,忍俊不已的对刘安晟一笑:“瞧他这音量,便知道将来他定是个身体健壮的。”
待沐浴完了后,姚泰始亲自擦干了孩子身上的水滴,又把他抱在了怀里。亲友宾客们也送上准备已久的礼物,无非是些有寓意的东西,不在贵重,求得只是那个好兆头。姚静贞送的是特意请长广寺大师开光的长命锁,她逗弄了那孩子几下,突然呀了一声。刘安晟凑过去,正巧看见孩子用手指紧紧拉住她。
他又对上了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不知怎么回事,竟想起游戏中的先太子来。这么一想,他不禁细细打量着这孩子。许是出生没多久的缘故,这孩子皮肤尚还带着点红,但眉眼间却仿佛能看出些先太子的模样。
“哥哥寄信回来了么?这孩子什么时候起名?”姚静贞一边逗孩子,一边抬头问张萱。她的声音打断了刘安晟的思绪,他抬起眼,恰好看见张萱噙着抹微笑,道:“今早信便到了帝都,你哥哥亲自为他起的名——大师说他五行缺水,因此小名唤作润儿,大名按照排行叫宣润。”
命运仿佛一个圆圈,失去的事物终究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
刘安晟心中一动,伸手去摸了摸那孩子的脸颊,只觉得入手温热,生机勃勃,不禁笑了起来。旁边姚静贞似有所感,拉住了他的衣袖,冲他莞尔一笑。
此时此刻,岁月静好。如此便已足够。
待礼物送完了后,便又是一场酒宴开始——姚府这次请的是帝都颇有名气的戏班,一番觥筹交错,自然是宾主尽欢。宴后两人又在姚府逗留了会,姚静贞对这个新生的侄子喜爱的紧,抱着就不肯撒手。刘安晟在一旁跟姚泰始聊的也颇为投机,直到傍晚,两人才回了东宫。
姚宣润的洗三礼过了半个月,大食使者的信书便到了刘安晟桌前——他们已至淮阴郡,估计再过几日便会至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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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国土富足,整个南方和中原都属于它的国土,这些年军事实力也上来了,论起综合实力稳稳当当的称得上是第一大国。北方匈奴马战虽强,但却极不开化,因此陈国上下虽忌惮匈奴武力,但言谈间还是多有鄙夷。而陈国对大食的态度却一直不错——虽然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看上去像是妖怪化身,但他们每次前来时总能带上不少奇异的玩意。再加上大食疆域也颇为辽阔,对铁炮等新式武器研究也别树一帜,两国之间还有匈奴与天竺作为缓冲线,历代皇帝自然不介意用用远交近攻这个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