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轩辕荣’。
“闻……闻人烈……”
‘轩辕荣’身子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喉结滚了滚,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正待坐立不安之时,肩上倏地沉了沉,多了一只手。
司马益趁众人没注意迅速收回手,缓缓走下台淡笑道:“我家王爷近日嗓子不适,不便多言,闻人将军来贺,我等自是欢迎,来人,还不看座。”
闻人烈转目看了司马益一眼,眸中意味不明,却没再多言,转而走向下人准备的座位。
司马益仍是面带微笑的看着闻人烈入座,在场众人皆知这个荣亲王府管家名义上虽是一介家臣,却颇得轩辕荣重用,做事更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谁知今日在朝野上下无人不知的荣亲王死对头闻人烈面前仍是如此应对从容。
只见司马益走上台对着众人笑道:
“今日我家王爷大寿,恭谢各位大人八方来贺,今日我家王爷有命,整日朱门免合,只要是为祝贺而来,不论官家平民,皆得我王府一口好酒一口好肉!”
“好!”
“王爷好气度!”
“祝乐开始!”
场上顿时鼓瑟齐响,满场舞蝶纷飞,厅中顿时又融进一片喜乐融融。
场中只一人冷眼旁观着这群污浊之辈,只将目光冷冷射向台上瑟瑟发抖却犹自调笑姬妾故作镇定的‘轩辕荣’,和一旁负手微笑面不改色的司马益。
良久,只见门外一侍卫悄悄绕过众人,跑至司马益面前附耳半晌。只见司马益面上先是一惊,慢慢转为稍有兴致的一笑,附耳在那侍卫耳旁说了几句话,便挥手让那侍卫出去。
场中噪声太大,闻人烈皱眉几许,运力也无法听见二人谈话内容,一扭头,却见司马益远远冲着自己一笑,笑意意味不明。
闻人烈皱眉,只见他慢慢走上台前,抬手示意乐队停声,朗朗道:
“大家稍停片刻,场上来了一位客人,要为我家王爷亲自献上一曲。”
说罢停了停,场上众人自是议论纷纷,皆猜测此人是谁。
司马益忽而转头看着安坐于位上的闻人烈笑道:
“我想在场各位定是在猜测此人的身份,说来这人倒是与闻人将军关系匪浅呢。”
闻人烈转目看向司马益的双眼,只看见一片深黑色的汪洋,触不清深处澎湃汹涌。
司马益慢慢转目看向门外,嘴角笑意未去。
“有请安景安姑娘!”
只听门外一声铃铛脆响,如远山空谷里的一声鹃啼,一女子抱琴而来,脚步翩翩,一袭白纱淡如一抹烟云,腰上未束带,只用一根丝带系住一枚金铃松松环住腰身,却勾勒得那女子腰身媚态尽显,黑发如瀑,未点钗饰尽数垂于腰间,随着脚步摇晃出满室绮丽,女子终于走到‘轩辕荣’台下,浅浅跪于地面,低头道:
“小女子安景,见过王爷。”
‘轩辕荣’此时仿似完全忘了方才的紧张与恐慌,双眼瞪直盯着台下宛如山中精灵一般的女子,良久说不出话来,在场众人皆是如此,探头探脑的想要看这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只有司马益和闻人烈,一似笑非笑,一若有所思。
“抬起头来。”
女子慢慢抬头,众人皆是被这美色惊出一口气。
唇未点朱,腮未扑粉,却是世间少有的清灵绝美之姿,自打这女子进来,便随身带进一股香风,浓而不腻,清若木槿,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轩辕荣’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眼中好似只剩下这女子一人,口气柔和异常。
“你要为本王献曲?”
女子低头细声答道:“是,王爷,小女子独自弹唱。”说着目光往闻人烈处一瞟。
闻人烈正要看去,恰好与之目光相对,一看之下,目光骤然一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好!若是唱的好,我重重有赏!”
‘轩辕荣’心情大好,朗声大笑道。
女子移步走到台下,台下已有下人摆好了琴架和凳子。
闻人烈自那一眼便没把目光从这女子身上移开过,不过却没再露出任何情绪,仍旧如同开始那般淡然冷漠。
女子抬眉淡扫了场中众人一眼,美目横波之间直扫得众人气血激昂,却瞬间及时收了目光,抬手轻抚琴弦。
“铮!”
食指一勾,一声短促琴音骤然划破夜空,众人屏息只待这女子续曲。
十指阳春柳,凌凌弦上走,初闻一串琴声如同空谷溪水映着红花碧叶潺潺流动,再闻却铮的一声,琴音急转,只闻妾家桥头夜夜相思,悲鸿长风几万里。
“何年何日,阁中舞袖飞。”
声音婉转如同林间莺鸟,众人听她这一句开曲词,竟像是叙事曲一般,便更加噤声竖耳以待。
“君闻声,妾不知。
从此纠缠十数载,冷秋至。”
闻人烈始终不冷不淡,右手执杯,听到此处眉梢挑了挑,意味深长。
“君志达云霄,妾身如寒蝉,
妾劝云:君不见天子脚下白骨无人收,
新旧怨鬼哭,阴雨绵绵声啾啾。”
‘轩辕荣’听到此处愣了愣,脸色转阴,一跺脚便要起身,肩上却猛地被司马益按住,抬头只见他仍旧笑意温和,似乎并未受这女子歌声影响。
“莫轻举妄动。”
女子始终视周围人于无物,轻拢慢捻低音弹唱。
此曲不长,唱到此处为高潮却也是曲终。
“长干里,长干里,
百草没膝,
妾洒酒于黄昏后。”
琴声续到此处只闻“铮”的一声,短音收尾,词却没完,只见女子猛地抬头,十指仍留于琴端,眸间尽是冷寒之色,红唇微启,吐字如刀。
“祭君断头。”
“大胆!”
‘轩辕荣’已是满脸阴沉,不复之前半丝半点的温柔。荣亲王手握重权,行事上不尊皇权下不理谏臣,为人狠绝果断,皇上等保皇党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从没人敢如此直言不讳,更勿论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这个女人真是自己找死。
“安景!本王寿宴之上你竟敢污言秽语污蔑本王!”
女子闻言勾了勾红唇,起身慢慢跪于琴前,抬头缓缓启口道:
“王爷果真不记得臣妾?”
女子复又站起身抚裙,眉梢微抬。
“王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臣妾与王爷夜夜同榻十数载,五年前王爷作曲臣妾填词,才得出这曲子,今日只不过是改了词换了身份,王爷便认不出了?这叫臣妾好生惊讶呢,王爷究竟是不是臣妾朝思夜想的那个人呢?”
‘轩辕荣’闻言抖了抖,目光闪烁不定,频频看向一旁面色惊疑的司马益。
司马益上下打量这女子许久,目光慢慢恢复如初,上前一步挑眉笑道:
“如夫人。”
着一声只在场中炸开了锅。
“如夫人不是前荣亲王妃吗?”
“是啊,她不是死了吗?”
柳如茵环视一周,目光在闻人烈身上定了定,复又看向司马益扯唇冷笑道:
“相隔五年,这荣亲王府却是原来换了主人,司马管家好手段。”
‘轩辕荣’刚要说话,便听门外一身快速跑进来一侍卫,凑耳向司马益说了几句话,便快速消失于门外。
紧接着“哐!”的一声,大门合住。
柳如茵一惊,冲口道:
“你要造反!”
在场众人瞬间犹如惊弓之鸟,唯一的大门又被合死,场中顿时乱如鸦雀,盏破汤洒瓷碎,人仰马翻之声不绝于耳。
这番糟乱却没持续多久,只听突起数十抽刀声,阵阵白芒一闪,数十侍卫瞬间窜出,将柳如茵和闻人烈连着这群达官贵人团团围住。
一时间场中静若寒蝉。
司马益抬眼示意‘轩辕荣’,看着场中戏剧般转变的局势回身冲着柳如茵扬眉笑答:
“夫人,如此明显之事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说完话锋却是一转。
“正如夫人曲中所述,在下也是苦于王爷之心,虽为壮志雄心,却实为生灵涂炭之举。在下于心不忍,便想出这招偷梁换柱之计,实属无奈也。”
‘轩辕荣’自司马益那一眼示意,便突然安稳了下来,场中局势突变,又见司马益犹自在那里不温不火谈笑风生,话头一急便冲口而出:
“何必与她多说,如今我们稳操胜券,在场所有人都休想活着出去!先把这个闻人烈抓起来,来人!”
“别急。”
司马益抬手止桩轩辕荣’,笑意温和,语气带着教训孩稚般无伤大雅的责备,目光却是泠泠泛光不容置疑。
“莽夫,闻人将军武功盖世,只凭武艺尔等如何能降服的住?”
说完转目看向闻人烈道:
“府中薄酒可还合将军口味?”
闻人烈自打进门以来,便一直面无表情,场中情势急转,他却还淡定如初坐于场中,低头抿酒如处世外好不惬意。
闻司马益这暗含深意的一言,执酒杯的手顿了顿,却仍旧递于口畔抿了抿,慢慢抬眼冷道:
“好酒,香而不烈,浓而不散,只是场合有些不适宜。”
司马益盯视半晌,见闻人烈毫无异常,四处环视众人皆是如此,眸中惊了一惊。
“你没事?!”
闻人烈放下酒杯起身淡淡道:
“司马先生希望在下有事?”
司马益双眼一眯,再眼角一张。
“不愧是闻人将军,府中安排了三层人马还能让你钻了虚空。不过无妨,全当这酒请了将军。”
闻人烈转目看了看司马益,道:
“在下有一惑未解。”
“请说。”
“这假扮的荣亲王到底为何人?”
闻人烈此话一出,司马益未答,‘轩辕荣’却大笑一声,自己揭下面具。
“闻人将军,可还记得属下?”
闻人烈面色未改,心中却是了然。
“冯耿忠。”
“将军莫怪我,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之后,属下定会将将军尸身厚葬,天下兵权尽归于我手,将军,你可曾不甘呐?哈哈哈……”
“愚蠢……”
“谁?!”
冯耿忠一惊,猛地冲着发声处扭头,哗啦啦一排护卫冲上前,横刀指向屏障后。
屏障后一阵响动,随之出来一人,一身男子着装,发丝凌乱,表情无奈,竟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如夫人!
安景眨眨眼,双手举于头顶,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惊惧之意,反而似笑非笑的上下瞄了瞄一脸暴怒的冯耿忠调笑道:
“那天在后房跟小妾逍遥快活的原来是你啊,我说轩辕荣好歹也是一流武者,怎么肌肉下垂如此厉害,搞半天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哈哈……”
冯耿忠细眼一眯,狠道:
“安景!”
安景看了看被围在众人中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