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师问王竞尧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保举他为左丞相?”
王竞尧笑了一下,说道:“难道让我举荐杨亮节的人当吗?放眼整个朝廷,目前除了他,还有谁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而在这个时候,文天祥的心情却非常复杂,他坚定地认为王竞尧是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臣子,绝对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升迁的太快,对朝廷的法度不熟悉。文天祥非常自责自己,平时和这个兄弟聚少离多,不能好好地教导他,没有做到尽兄长的责任。
面对几个大臣的集体弹劾,朝廷最高权力实际定夺者杨太后显得非常为难,从感情上讲,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王竞尧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从理智上说,她又知道陆秀夫等人绝对不会无中生有,诽谤大臣,如果情况属实,不处理王竞尧,实在无法对群臣交代。
“王卿家,陆大人等人弹劾奏章你已经看到,你对此有什么说辞吗?”杨太后神情复杂地问道。
“没有。”王竞尧面无表情地肃手站在那儿,嘴里只有吐出了这两个字。
“大胆!”杨太后厉喝一声,把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自打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从来态度温和的杨太后,还是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只听到杨太后气愤不消地说道:“王竞尧,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深得皇恩,不思尽忠报国,却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该当何罪!”
朝堂里一片肃穆,有的官员忐忑不安,只怕太后震怒,要法办王竞尧。这王竞尧又岂是好惹的,手握重兵,手下那些将领个个对他死心塌地,王竞尧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只怕这泉州城里当时就是血雨腥风。有的官员却幸灾乐祸,象杨亮节这一批人,他们早就对王竞尧看不顺眼,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了他。他们可不会去想这样做了后果有多么严重。
“臣无罪,只有功!”王竞尧还是那样处乱不惊的样子说道。
杨太后倒是一怔,好半天才说道:“你说什么,你这么做反而有功无罪?”
王竞尧开口说道:“大食商人,广东招抚使,总海舶,广州市舶司提举蒲寿庚,勾结海盗,肆虐流求,挑拨流求部落争斗,臣的水军偶然路过,力败海盗,救流求人民于水火,使流求感沐朝廷天恩,此王竞尧之功一也。这些事情太后和陛下大可以派人去调查,看王竞尧说的可有一星半点的假话。”
这一番话让朝廷里的人都呆住了,杨太后面容缓和了许多。却听到陆秀夫厉声问道:“好,就算你强刺狡辩的是真,那么我问你,在歼灭海盗之后,你为什么私自召集流求各部落首领开会?还封了什么流求各部落统领首领,不经皇上允许,私自封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陆大人,请问统领首领是什么官?我朝有这个官职吗?”王竞尧有气无力地问道:“私自封官,私自封官,真正可笑到了极点!”
陆秀夫瞪目结舌,他想遍大宋朝的官职,的确没有“统领首领”这个职务,私自封官这条罪名未免不太站得住脚了。
王竞尧忽然睁开先前一直半闭着的眼睛,语气一下强硬了起来:“自有流求以来,弹劾我的人大可以回去翻翻史书,可有我中原天朝接见那些小岛蛮民的记录!若是这一规矩从我朝被打破,岂不成为后世笑柄?我王竞尧以私人身份接见那么部落首领,不失朝廷颜面,与那些蛮人交好,以流求作为未来可以依靠的后方。目前鞑子势大,我军力弱,将来福建一旦有失,朝廷还能退到流求,以水军封锁海面,鞑子能奈我何?太后、陛下、各位大人,请问,王竞尧错在哪里?”
这一番话可说是在诡辩,但诡辩却往往最容易让人的思路陷入误区。尤其是对于陆秀夫、张世杰这样刚直有余,灵巧欠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一时间,朝廷里的大臣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才思敏捷的人,心中想你王竞尧当然可以这么做,但只咬住你一条,做这些前为什么不通报下太后,就足可以把他的说法全部推翻。但聪明的人往往首先想到的是自保,都不愿意不得罪王竞尧,个个都只当没有这回事的存在。况且,看这样子王竞尧今天这关是能过了,等过了今天向王竞尧一表功,说不定还能有莫大的好处。
王竞尧眼光从大臣们的身上扫过,冷冷地说道:“你们说我大逆不道?但我看你们一个个才都是大逆不道!行事不顾忌皇家的脸面,变着法子让皇上出丑,该杀的都是你们!”
“不顾皇家脸面,让皇上出丑”这顶帽子扣的大了,王竞尧以子之矛攻彼之盾,陆秀夫和张世杰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落下,胆小如杨亮节者,更是被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竞尧知道今天若不能彻底竖立自己的朝廷里的绝对权威,只怕将来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他跪下了说道:“太后,自太后和陛下到泉州后,王竞尧忠心耿耿,与鞑子血战,杀得青芝山血流成河;为了大宋的江山,王竞尧自以为呕心沥血,竭尽所能,但这些倒也罢了,偏偏行事做人总要受到诽谤,臣已觉得精疲力竭,身心疲惫,肯请辞去一切官职!”
朝廷里又一次窃窃私语起来,这是王竞尧第二次以辞官相威胁了。现在大宋除了他王大人,还有谁能抵御鞑子的进攻?那太后也必然不准王竞尧的辞官请求。上次他辞官,结果让陈宜中丢了位置,这次又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上面杨太后沉默不语,象是在考虑着一个非常难办的事情。过了会,杨太后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既然王大人那么不愿意当这个官,那么我也不再勉强。拟旨,准许王竞尧辞去天下兵马都元帅之职,念其往日大功,准其保留开国县公之职。提少傅、枢密副使张世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总令朝廷兵马,钦此!”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呆若木鸡,王竞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陆秀夫等人也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看着今天的形势,最终的胜利者又是王竞尧,哪里想到一眨眼间,天地全部倒转了。杨太后这是在做什么?
“臣王竞尧谢恩!”王竞尧很快回过神来,大声说道,接着站了起来,自己退去朝服,站到一边。
那杨太后心里其实又苦又涩,王竞尧对自己从来不假颜色,总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本来就让她大感不是滋味,现在又三番两次以辞官相威胁,一时恼怒之下,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决定才一做出,杨太后又大感后悔,王竞尧立下如此大功,自己却一句话就抹杀了他所有的功绩,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此时只要王竞尧开一声口,服一下软,哪怕说上一句好话,杨太后当时就能收回成名。但偏偏没有想到的是,那王竞尧倔强的很,好像根本就对这个官职毫不在乎,杨太后本来内疚的心,立时又被气恼所充斥。
“太后,太后三思!”文天祥见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急忙走出来力谏道:“王大人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太后,请看在往日的功绩下,千万收回成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罢官
文天祥说完连连向王竞尧使着眼色,让王竞尧服下软,自己再从中周旋,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谁知道王竞尧就象没有看到一样,眼睛向天,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竞尧倒不是故意赌气,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变坏事为好事的办法。自己被罢官,未尝不能很好的利用起来,也免得自己将来行事多受牵制,要想在日后打败鞑子,在朝廷里一家独大是最好的选择。而现在陆秀夫、张世杰这些名满天下的人一个个横在自己面前,自己拳脚很难施展得开,而现在,正是他采取行动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儿,王竞尧忽然开口说道:“臣再请辞开国县公之职。臣已不在朝为官,还挂着开国县公的高衔,空费国家许多钱粮,这不是臣想看到的!”
杨太后见王竞尧被罢官后还傲慢如此,气得凤目圆睁,恨恨地说了声:“准!”说完理也不理,连“退朝”两字都懒得说,转身就离开了朝堂。
“糊涂,你糊涂!”文天祥一把把王竞尧拖到朝堂外面,开口就骂道:“太后年轻,只是一时气氛才准了你的辞官,难道你也一样吗?”
“兄长说准了。”王竞尧一点也不在乎,说道:“小弟今年才未满二十三岁,一般的年轻气盛,兄长千万不要怪小弟。”
文天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顿足道:“朝廷大事,你们却当成儿戏。大敌当前,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莫非是真天要亡我大宋吗?”
王竞尧冷笑着说道:“大宋怎么会亡?现在内有陆秀夫,外有张世杰,又少了我王竞尧这个祸害,朝廷上下官员当真是一团和气,同仇敌忾,我看鞑子必败。等到了那一天,王竞尧必然在朝堂外长叩谢罪!”
“你,你,你真是个孩子心性!”文天祥指着他,好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大人,恭喜恭喜,真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正在这时杨亮节从里面走了出来,阴笑着得意地道:“不过现在好像不能叫你王大人了。我说王竞尧,你过去得罪的人可不少啊,现在不做官了,也没人保护了,难道就不怕被人寻仇,也被打断了双腿吗?”
王竞尧笑了一笑,看了眼这个小人:“多谢杨大人提醒,我回家后得磨快了我的刀,要是半夜有人闯了进来,得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死到临头,还兀自嘴硬!”杨亮节一拂袖子,很不屑地走了。
不一会,陆秀夫、张世杰和杨镇三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陆秀夫看到王竞尧,似乎有些惭愧,毕竟自己这个丞相位置是人家竭力保举的,现在他却因为自己丢了官,心里怎么样也有点过意不去。
正想说两句歉意的话,王竞尧却先开口道:“几位大人请,草民王竞尧就不恭送大人们了!”
陆秀夫长叹一声,忽然从宫里匆匆跑出一个宫女,说道:“王竞尧大人请留步,太后有请,有要事与大人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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