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算是带了个小院儿也不足以抵消它的不足。思虑了几天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第一家,只是同中人商量过之后,卖店面的汪老头看云汐是十分想要,死活不肯降价,咬死了七十二两不松口。
云汐掂量了一番,汪老头这个店面里桌椅都是现成的,原先开的就是卖吃食的铺子,因此厨房里的东西也十分齐全,铺子后面可以住人,平日里汪老头就住在那里。若不是他要回家养老,只怕舍不得卖铺子。她掂量了下荷包里的银子,为难地冲中人道:“您看,我这只有六十八两,这已经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若是全拿去买铺子,铺子还没开起来家里人倒全饿死了。您再去同汪老爷子说说情,再降点儿行么?”
中人也很为难,汪老头的铺子地段算不错的,之前开着的时候不说日进斗金,一天至少能净赚个六十文,一个月就是一两八钱银子。如今他回老家想要卖铺子,理论上来说是很好卖的,只不过他咬死了七十二两银子不肯松口,问过价的买家全被他气跑了。中人心里叹了口气,这汪老头也太让人为难,人家市集旁边的铺子那么好的地段也才八十两,他这离市集有段距离居然还要价七十二两。若不是跟汪老头有交情,中人才不会帮着他卖铺子。看了看跟自己谈了几次价的云汐,中人无奈道:“我只能再帮你去问问汪老爷子,再压压价,要是他还不肯松口,你倒不如把那个带小院儿的给买了,好歹不用再去租房子住,还能余点钱。虽然地段不太好,生意要是做起来了倒也不怕引不来客人。”
云汐应了声“好”,又谢过了中人,商定了明日再来,这才离开了青山镇。
一回家就发现云稹情绪有些低落,她皱了皱眉走到弟弟身边询问:“怎么了?可是课业上出了什么问题?”
云稹摇摇头,过了会儿才幽幽道:“姐,陆先生要走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几个月前陆先生就透露了这个意思,只不过为了不让云稹担心,她跟顾氏都瞒着他没有说出来。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才开口:“先生可说了什么时候离去?”
云稹道:“先生说先把该教的教完,他从前有个同窗,后来他放弃科考,他那位同窗入京考了个同进士,又因为家里没钱活动,至今没派上官,如今歇了做官的心思,正想找个学堂坐馆。京里的达官贵人家请的西席都是进士,书院里的先生也都是国子监出来的,那人在京里找不到,便托了几位同窗帮忙寻个馆。先生说那人虽有些急功近利,学问倒是挺不错的,他已经给那人写了信,问那人愿不愿来卢家村的学堂当先生。若是那人愿意来,先生说大约两个月之后离开。先生还说他已经把他会的都交给了我,我若还想更进一步,镇上的清风学馆的馆长博学多才,是先生的故交好友,他给了我一封引荐信,荐我去清风学馆读书。”
云汐看见云稹脸上有抹忧色,便知他不仅仅是为了先生的离开而担心,更担心的是家里负担不起他的束脩。清风学馆不比卢家村的学堂,学堂里多半是农家的孩子,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等级之分,而清风学馆则大不相同,里面读书的基本上都是镇上有钱人家的子弟,学生午间不得离开学馆,家里亦不允许送饭食,所有学生必须在学馆里用饭,每月伙食费是一两银子,每学期的束脩则是三两,更别提额外消耗的笔墨纸这些了。粗粗算下来,一年最少需要八两银子,这还并不把一年三节送先生的礼囊括在内,云汐想了想,顿觉头疼。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银子弟弟考不上举人,她对云稹的要求并不高,她不希望弟弟入京去考什么进士,只要考上了举人便可,毕竟青山镇的举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过这些她暂时不会告诉弟弟,因此她只像往常那般摸了摸弟弟的头,笑道:“别担心,既然先生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照做便是,其他的交给姐姐,你只需安心读书。先生教了你这么些年,又给你写了引荐信,这两个月你下了学不要着急回来,看看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先生教会你的是姐姐和娘亲永远无法教你的道理,将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视先生如父,懂吗?”
云稹点点头,把自己埋在姐姐的怀里。自从那年他朝云汐说过自己已经长大之后便再没有这般脆弱过,云汐知道是陆先生要走的事情给了他打击。想到这里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静静地抱着他等他恢复情绪。
第二日一大早云汐便去了杨家,她想同杨家商量,看看杨家能不能拿些银子出来当做入股,分成就按照银子多少来。只不过结果有些失望,杨秀儿比她还大了一岁,去年就来了葵水,已经同隔壁村的柳泉订了亲,等过了十月就要嫁到柳家村。杨秀儿从前挣的那些银子分做了两份,一份给了弟弟用作将来读书的花费,一份则是买了首饰当做嫁妆带到婆家去。云汐来的匆忙,况且她上次来的时候杨秀儿还未同柳泉定亲,如今不但订了亲连婚期都定了下来,这才不过几日的时间,这也太快了些。她私下里问了杨秀儿,杨秀儿沉默了半晌才道:“柳家给的聘礼多,树儿读书要花钱。”
云汐脸色便有些不好,她趴在杨秀儿的耳边问:“那你放下了吗?”
杨秀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因此也毫不避忌地回答:“放下又怎样,放不下又怎样,我已经同柳泉订了亲,这辈子注定是柳泉的人了。何况我见过柳泉,他人并不坏,看起来憨憨的挺老实的,我想我嫁过去他会对我好的。至于那个人,”杨秀儿自嘲似地笑笑,声音却轻了许多,“他的心里从未有过我,再说他跟我们不一样,谁都能看出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平日里不提不代表不知道,不过是心知肚明罢了。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啊,我早死心了。”
最后那句话杨秀儿说的比之前说的几句还要轻,只不过云汐靠的近,到底还是听清了,杨秀儿语气中透露着坚定,这表明对于叶邵杨秀儿是真的放下了。云汐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要杨秀儿放下了什么都好,凭杨秀儿的本事无论在哪家都能过的好,何况柳泉还喜欢她,否则柳家不会出那么重的聘礼。
这一趟虽然没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至少知道了杨秀儿的心意,她从前就怕杨秀儿对叶邵感情太深放不下,因此一直不露痕迹地劝着。叶邵和叶谦来自哪里她并不知道,但就她所掌握的资料而言,只怕县里的叶家也只是旁支,而叶邵和叶谦,应该是嫡系的子弟。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屈居在乡下,更不可能娶一个农家女为妻,这对他们来说,是负担,也是拖累。
知道了婚期,那么添妆是一定的了,农户人家并没有那么多礼节,只要给新娘家送礼便可。然而云汐同杨秀儿的关系不一般,因此她打定主意等解决了店面的事便去打根银簪送给杨秀儿当做添妆,这些年杨家帮了她许多,虽然现在并不再合伙做生意,情意总还是在的。
从杨家出来云汐径直去了镇上中人那里,只不过中人这次带来的并不算什么特别好的消息,汪老爷子答应少要点银子,不过只少要了二两,言明只要整数七十两,若是还嫌贵,他便不卖给云汐了。
、搬家了
汪老爷子不肯再降价,云汐短时间内也凑不够银子,买店面的事因此陷入僵局。
虽然她没说,云稹还是很敏感地感觉到了近日姐姐的心情不好,只不过他如今也还对先生要离开一事耿耿于怀,也分不出心思去安慰姐姐。
要说最先感受到云汐情绪低落的,还要数每过几日便来杜家蹭饭的叶氏兄弟二人。自打齐元去了镇上,叶氏兄弟与杜云稹成了至交好友,顾氏怜叶邵叶谦无亲长照顾,默许了两人时不时来杜家寻杜云稹。
这一日叶家两兄弟照旧提了些东西过来,顾氏并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家占了两兄弟的便宜,叶邵也是个通透的,只有第一次上门时提了两包点心,之后的几次带来的都是些蔬菜,有时候是一只烧鸡,美名其曰改善伙食。虽说自打与杨秀儿在路边摆了个茶水摊家里有了收入,且天气凉下来石原那里又开始卖点心,杜家说不上脱贫致富,吃喝却是无忧了。只不过是相对于之前的境况而言,要说整日里吃肉或是买叶邵提过来的二两银子一只的马氏烧鸡还是比较困难的,顶多是冬天家里每日都有大骨汤喝,对于杜家三口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叶谦没有哥哥的玲珑心思,起筷只吃了一口豆腐就苦了脸:“这豆腐怎么又酸又辣又咸?”
云汐瞪了叶谦一眼,意思是爱吃不吃,只是当她自己也尝了一口之后便吐了出来,因为吐得急辣椒呛到了嗓子里,脸憋得通红不住咳嗽,叶邵反应比较快,忙倒了杯茶递过去,云汐连谢谢都来不及说赶忙喝了几口水,顾氏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总算是不再咳了。
因着这个插曲,那盘子麻辣豆腐是没人敢再伸筷子,纷纷选择了口味淡些的青菜,好在青菜的味道还算正常,云汐这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方才放过大酱之后觉得味道有些淡,本来准备再放一勺大酱,不知怎地把醋倒进去了。”
云汐认错态度良好,大家也都不再追究,只是叶谦心里还在嘀咕,只怕是放完醋又加了大酱进去,且还不止一勺,否则不会那么齁人。
农户人家做大酱的时候会放很多的盐,这样做成的大酱炒菜时就不需要再额外放盐,且大酱也能多存放几个月。
吃过了饭几人把东西收到了厨房,因着只有顾氏一个算大人,顾氏便把几人都赶出了厨房,自己留在里面洗刷。叶谦吃的有点饱,云稹拉着他去了院子里辟开的菜地劳动劳动消消食,就剩下叶邵与云汐站在空院儿里不知该说什么。
叶邵今年十五,他去年同齐元一起去考了秀才,他夺了案首之位,打算过两年去参加乡试。他早就发现了云汐的不对劲,往日里他带着弟弟来了她总要与自己吵上几句才罢休,而近日她好似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