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郁博简则把平日里常穿的藏青色袍子换成了大红色底黑色花纹的袍子,此袍子样式略微老气,却符合岳丈的身份,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沉稳。
只有郁嘉澜更利索,一身深蓝色锦袍衬得他英姿勃发,头上两条天蓝色的丝带则中和他军营带出来的野性味道,竟颇有些当初风度翩翩的公子的感觉。
如今天色愈发接近正午,也就是花轿迎亲的时候,郁博简愈发着急,生恐缺了宝贝女儿什么东西,害她到了夫家受气。
“快点,这边的箱子抬过去,跟上那边,对,不要断开,中间一定要只隔着一步的距离。”郁嘉澜在军中磨练了大半年终究不是白磨练的,如今指挥起小厮们抬郁锦鸾的嫁妆,也是像模像样,颇有几分大帅的架势。
小厮们一个连着一个站好,就等着花轿来了,而后跟在花轿后面,一路不中断,直接到七皇子府。
“老爷老爷,夫人夫人,花轿来了。”蓦然,追云在二门处大声呼喊道。
郁博简夫妇和郁嘉澜闻言皆是精神一震,重要的时候到了。
“快些开大门,迎接七皇子。”郁博简对着满院子的小厮们大声道,虽然即将是自己的女婿,可人家还有一个身份是皇家子弟。见到皇家子弟,首要就是要下跪请安。
在追云通报过约半盏茶时间,有那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阵阵下跪呼和的声音。郁博简便知道,他的皇子女婿来了。
下一秒,一个穿着红色喜服,黑发被红色的带子束起,而后像三千尺的瀑布一般挂在后面的俊朗男子出现在了大门前。
而后郁博简带着封水烟首先下跪,其次安乐侯府小厮们也跟着呼啦跪了一地。
“参见七皇子,七皇子安康。”
“快些起来。”郁博简只觉得自己才跪到一半,便被一股力气搀扶着,没法下跪。而后那股力气直直的推着他,让他站了起来。
一抬头,他便看到一脸温和笑意的虞非清,对着他温声道,“岳丈多礼了,你我皆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若说见礼,倒应该是小婿给岳丈见礼、”
言罢,一撩袍子,便欲给郁博简下跪。
郁博简又怎么能真的让皇子给他下跪,除非不要命了。想到这,他忙不迭的拦着虞非清,“皇子严重了,君臣之礼不可废,不可废啊。”
虞非清浅笑,淡然的摇头,“不如这样,我不给岳丈见礼了,岳丈也不要给小婿见礼如何?”
这话说的倒是挺好,他们关系有些奇怪,谁见礼都有些不好,倒不如不见。
郁博简点头,深感赞同,“皇子说的对。”
虞非清浅笑,浑身上下缭绕着如沐春风的感觉,并没有传言中冰冷无情的模样,让郁博简的心,更为放心了一些。对这女婿的满意程度,又上了一层。
“吉时快到了,还请岳丈将娘子带出来吧。”
第九十五章 洞房花烛
虞非清浅笑着看着郁博简,俊美的眉眼中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期盼和激动。
“唉,终究还是到时间了。”郁博简叹了口气,就算再舍不得女儿出嫁,可女婿都来迎了,总不能不让女儿不出来吧。
摇摇头,他转过身看着郁嘉澜,声音低沉,“去将你妹妹背出来吧。”
大虞王朝成亲风俗,要由哥哥将妹妹背出来,直接放进花轿,之后新娘再由新郎从花轿上抱下来,期间脚不能沾地,不能碰泥土。
郁嘉澜清脆的应了一声,便快速的跑到了倾鸾苑,径直进了内室。
然而刚看到郁锦鸾,他便惊的站在那里无法言语。
这美若天仙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真的是那个会流着鼻涕喊他哥哥的小女孩吗?什么时候,鸾儿已经美得这般令人无法直视了。
“小鸾儿,终于长大了。”他惊叹,昨天的小鸾儿虽然美,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稚嫩,妆容也是比较清淡,美虽美,却未达到今日这般令人惊艳的地步。
而今天的小鸾儿,一袭红衣,配上妖冶的浓妆,整个人美得仿佛画里走出的仙子,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梭取了所有人的眼神。
“哥。”被郁嘉澜这一声轻叹羞红了脸颊,郁锦鸾不依的撅嘴瞪了她一眼,殊不知这样娇嗔可爱的表情,让她的美更上一层,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说的便是我妹妹这样啊。”郁嘉澜大声赞着郁锦鸾,声音中是满满的自豪,还有骄傲。
郁锦鸾低头无奈的笑,旁边的丫鬟小声的提醒她快到吉时了,便不得不打断哥哥的感慨,“再不走,可就误了吉时了啊哥哥。”
“啊,我差点给忘了。来,小鸾儿,哥哥背你。”郁锦鸾一拍额头,这才想起今儿是自己妹妹大喜的日子,以及老爹吩咐自己的任务。便忙不迭的转过身,将浑厚的背部留给郁锦鸾。
穿着精致的红底金丝线绣花喜鞋,又盖上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郁锦鸾轻轻地趴在兄长的悲伤,感受着他将自己托起的力道,思绪忽然间就回到了小时候,兄长背着自己玩闹的场景。
眼眶微红,郁锦鸾吸了一下鼻子。
如今这一背,怕是哥哥这一辈子最后背她了。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别人的媳,要注重规矩和男女大防。即便是亲兄妹,也再也不能亲密无间。
再想小时候兄妹之间的友爱和哥哥对她的宠溺和疼爱,郁锦鸾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哥哥是个好哥哥呢,永远会宠着妹妹,永远会为了妹妹出头,永远把妹妹当做最关心的人。
有兄如此,还复何求?
一路郁嘉澜这样背着郁锦鸾,兄妹二人却都缄默无语,似乎都在回想小时候的点点。
但是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郁锦鸾还沉浸在小时候的记忆中,耳边便已经听见了那吹吹打打极为喜庆的声音。
再之后没多久,便到了大门口,郁锦鸾甚至都来不及和郁博简以及封水烟道个别,便被两个喜婆搀扶到了红色的板凳上面,而后踩着板凳,一步一回头的上了花轿。
进入花轿前,她最后一眼瞥到了虞非清。
英姿飒爽的男人,一身红色的喜服不同于他平日里偏爱的黑色和紫色,让他整个人祛除了那股阴沉冰冷的气息,显得热情了许多,也多了许多人情味。同时因为颜色的缘故,衬得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俊美的令人无法逼视。
这就是她的夫君,大虞王朝第一美男子,将第二美男子甩了十万八千里,她未来一生托付的良人,虞非清。
心内因为离开父母兄长而衍生的忐忑忽然就平复了,她唇畔微弯,一个浅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容,在那张娟秀绝美的小脸上,缓缓绽放。
花轿被抬起,吹吹打打的声音愈发热闹。郁博简扶着封水烟,远远的望着那逐渐走远的花轿,眼泪是满满的泪水。
“都怪我,因为昨晚不好意思,所以早上没敢去见女儿。之后一直忙碌嫁妆,竟然没来得及在她出嫁前跟她说几句话。”封水烟将头埋在郁博简的肩膀上,哭的泪两行。
昨晚那事儿之后,她因为羞怯,没敢去见女儿。后来又忙着给郁锦鸾添了三百台嫁妆,像陀螺一般转不停,没有歇着的时候。而今临行前看到女儿依依不舍的模样,她才醒悟过来,竟然忘记跟女儿说说心里话了。
“好了,这不怪你,要你教女儿那个,确实难为你了。”郁博简叹口气,自己娘子是有多容易害羞和羞怯他是知道的,能将那小本子给女儿,就已经不容易了,“所幸三天后鸾儿还能回门,侯府和七皇子府距离也不远,你们娘俩还会说上话的。”
封水烟哭哭啼啼,郁博简一直不停的柔声安慰,可苦煞了郁嘉澜。
但见他一会前一会后,一会左一会右,并伴有不时的吼声,“你们走齐一点,前后不能超过一步的距离,不能近也不能远。你怎么回事,跟上队伍。你,往后一点,别凑那么近,显得难看。”
小厮们被这军中式呵斥心内为之一紧,皆个个缩着脖子谨慎的迈着步伐,抬着安乐侯嫡小姐的嫁妆,一溜整齐的往七皇子府进发。
原本因为那聘礼被惊到的人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在烈日下站了一上午,只为看这安乐侯府嫡小姐的嫁妆,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七皇子府的聘礼。
但事实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从安乐侯府到七皇子府,十里红妆,步伐整齐,箱箱沉重,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百家店铺,千亩良田。真是羡煞所有女子。
此刻衍都城所有的百姓,都在讨论着这桩极为盛大的成亲,都在艳羡那个被万千宠爱包围的女子。
“人生若得到心爱的女子,才是最无憾的吧。”白氏酒楼雅间内,白蔚然站在窗边,微微叹气,左手摇晃着一瓶酒,面色却不起任何波澜。
像是在看一场普通的婚嫁,像是眼前走过的轿子里,坐着的,不是他最爱的人。
“哥,你别这样。”身后的女子心疼看着他,声音是满满的无奈,“可是人这一生,不能只喜欢一个人啊。”
白蔚然轻笑,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丝丝苦涩的味道,“若是让你离开成河,你舍得么。”
身后的女子立马哑然了,她怔怔的看着兄长的背影,却无法说话来反驳他。
没错,郁锦鸾之于白蔚然,就像成河之于白紫儿,是无法割舍掉的存在,是生命中的唯一,是这一辈子的挚爱。
“我,我无法离开成河。”白紫儿呐呐的摇着头,她无法想象成河如果离开她会怎样,也许她会死。
白蔚然轻笑出声,蓦然又转成大笑,朗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数盏茶后,当声音变为寂静,并且他再也看不到花轿的身影的时候,白蔚然突然跌坐在地上,俊朗的面容上流下两股泪痕。
你终究要嫁人了,若是没嫁人之前,我总是有那么片刻能肖想一下我们在一起的场景。可而今,我只能看着你在别人的怀里笑。然后,一如既往的守候你,做你永远的手下。
泪水无情的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有着繁复花纹的花朵,它的名字叫情殇。
花轿内,郁锦鸾微微闭眼,感受着不远处一个男子细微的呼吸声音,而后便是满满的心安。
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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