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诸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景文帝用手捂着嘴,虚弱的咳嗽了几下,对着文武百官说道。
堂下人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但又不舍得不说。
终于,一个小官在丞相的暗示下,应着头皮走了出来,“启禀皇上,景文盛世已有二十六载,天下莫不赞扬奉诵陛下严明,乃一代明君。只是皇储位置已空几十载,如今时候该填充上了。”
最后一个字落,整个正和殿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所有人皆悄悄地抬眼,欲看看景文帝的脸色。
然而以往对立储总是避而不提或者干脆岔开话题的景文帝,这次竟然笑了,“咳咳,爱卿考虑的是啊,是朕疏忽了,竟然忘记了早些立皇储。”
言罢,又笑的一脸慈祥的看着那个小官,身子微微前倾,将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露的更发明显,“不知爱卿可有推荐人选,毕竟朕有七个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那小官早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闻言只拼命点头,“皇上说的是,皇上说的是。”
却再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老丞相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上前一步,对着景文帝做了一个楫,而后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爱卿请讲。”景文帝坐回龙椅上,冲着田丞相微微点头。
“启禀皇上,所谓长兄如父,长子有责,要大皇子来照顾大虞王朝,替皇上分担政务,在微臣看来是极为合适的。”停止了要,老丞相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却引来了其他人的暗骂。
定远侯爷邱建章便十分不满的站了出来,他横了田正文一眼,而后对着景文帝做了一个楫,沉声道,“启禀皇上,微臣不同意丞相的话,虽然古有立长一说,可皇储也是要分才能和人品的,微臣认为,大皇子无论才能和人品,都比不过二皇子。故此,微臣在这里推荐二皇子为皇储人选,毕竟这皇储人选关系到大虞王朝未来三十年内的繁荣昌盛,希望皇上三思啊。”
“胡说,立嫡立长,二皇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长,如今又出了被贬为庶人的妹妹,如何有才能治理天下,光耀我大虞王朝。”田正文吹胡子瞪眼的看向邱建章,眼神中迸射无形的利刃,似乎在气势上压迫他。
邱建章则轻轻一笑,一副淡然无所惧怕的样子,“二皇子虽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可是那也比一个平庸到没有任何出彩的皇子强。至少二皇子有才能,聪明,肯学习,有能力。”
这句话几乎是字字戳到了田正文的内心深处,让他老脸极为难看。虞非扬的确是个不太出彩的皇子,甚至算得上几分平庸。这样的人当了帝王,守国还行,若是统一大业,就难了。
可是他依旧不甘心,不甘心王位属于二皇子,不甘心自己的外孙被人贬低。更何况,有时候太过于有野心的皇子,若是战争不成,反丢掉了属于自己的城池,才更令人扼腕叹息。
想到这,田正文不由得怒瞪着邱建章,神情极为愤怒,“定远侯爷这么想二皇子做皇储,莫不是打算扶持二皇子之后自己做外戚?然后将大虞王朝变成你姓邱的!”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哗然。
所谓外戚,就是扶持了皇子登上王位后,然后势力逐渐膨胀变大,最后有涉及皇权,左右皇帝思想的可能。是历代皇帝的最大忌讳,田正文这一句话,不可谓不毒。
而田正文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丞相,虽然说扶持大皇子是有私心,但是他没有儿子,也就是说在他百年之后,田家后继无人,外戚专权的场面不可能出现。
但定远侯府不同,定远侯有两个儿子,妹妹更是曾经极为荣宠的敏贵妃。且定远侯爷人不过中年,而田正文已经接近老年,相对而言,谁更能当外戚,文武百官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邱建章那张有些黝黑的脸已经变得紫了,他咬着牙,同样愤恨的看着田正文,却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将目光转向景文帝,而后满脸委屈的看着皇帝,弯腰做了一个楫,“启禀皇上,臣有一颗为皇上排忧解难的心,却没有那等大逆不道的心,田正文纯属栽赃陷害,求皇上明察。”
景文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过于瘦削的脸埋藏在阴影里,有隐隐的灰暗闪过,快的让人看不清。
“爱卿想多了,朕听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抉择啊。”不知为何,明明外面是晴空万里,可是正和殿中的文武百官,还是感觉到了后背一阵凉飕飕的风,而后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臣,臣以皇上为准。”邱建章的腿打了个颤,硬着头皮回答道。
景文帝咳嗽了两声,而后有些虚弱的对着文物百官笑道,“不知爱卿们可还有其他提议?”
就在这时,张嘉瑞上前一步,对景文帝做了一个楫,而后大声道,“启禀皇上,臣恳请皇上立嫡,毕竟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皇后娘娘,那么最尊贵的皇子也是嫡子了。更何况,四皇子为人和善,有勇有谋,实乃立储之第一人选啊。”
此话一出,正和殿又沸腾了。
“什么?原本以为早就被排出局的四皇子又来搀和立储了?”
“人家是嫡子,为什么没有资格参与立储?”
“可是四皇子喜爱流连青楼,好美色,不思进取,不是好帝王的选择啊。”
一时间,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邱建章和田正文脸色更是不好。
他们本来正在争执,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嫡子所占据的底牌可比所谓的才能所谓的长子要多得多,自古以来都是以嫡子最为尊贵这话真的没假,如果四皇子参与争储,那么其他人就很难有胜算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决断。
由邱建章先开口,一脸阴沉的看向张嘉瑞,“张文官,四皇子似乎特别喜欢流连青楼,曾经还为一个花魁娘子与人起争执,敢问张文官,皇上该如何放心将皇位交给这样的皇子。”
旁边的田正文跟着搭腔,则是有些劝诫的意味,“张文官能想起嫡子是好事儿,只是也要看嫡子才学人品如何,不如若张文官和我等一起支持大皇子,弃暗投明。”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方才还打算和田正文一起打压张嘉瑞的邱建章努了,丞相你耍阴招,那就别怪我也不光明正大。当下把那阴沉的面孔一收,而后浅笑着看着张嘉瑞,“张文官才学博光,若是能和本侯爷一起支持二皇子,想必未来定会有所作为的啊。”
田正文怒瞪邱建章,邱建章也好不顾忌的回瞪,一时间正和殿上剑拔弩张,火药的气氛浓的狠。
好在两个人顾忌着景文帝,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瞪,但这也足以让整个正和殿气氛压抑了。
而龙椅上,景文帝低着头,双眼中掠过一丝阴暗的色彩。而后他抬起头,深陷的眼窝中绽放出犀利的光芒,让彼此正在互相暗暗较劲的田正文和邱建章微微一愣。
“朕还没死,你们就这么着急给朕找接班人呐。”
冷冷的声音,带着如附骨之蛆的阴森寒意,缭绕在每个人的耳朵中,让人情不自禁的打寒战。
“微臣不敢。”田正文和邱建章忙不迭的对着景文帝做了一个楫,神情恐慌,其实内里则在不屑的腹诽,看你脸色,谁都知道你气数将尽,你说你一个都快要死的人了,还死死地攥着皇位做什么!
似乎看透了丞相和定远侯的想法,景文帝笑的愈发阴森,配上他整个有些扭曲的表情,显得极为吓人。
可是下一瞬间,他猛地站立起来,恢复了最先前来时候轻柔的表情,声音也没有那跗骨之蛆般的寒冷,“爱卿们先商讨一下吧,朕身体不好,先退朝了。”
而后,又微微的咳嗽了一声,随身的老太监扶了他一把,而后蹒跚的离去了。
整个正和殿内,所有文武百官大眼瞪小眼,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田正文和邱建章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又狠狠地瞪了张嘉瑞一眼,便各自甩了袖子离开了。
张嘉瑞摊摊手,转身也离开。
不知道七爷如此急促的让他在今日朝堂之上讲出四爷要争储的事情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给四爷带了杀身之祸么。
微微皱了皱眉,张嘉瑞对七爷的做法表示不解。
然而这不解,很快就解开了。
因为第二天,整个衍都都疯狂了,只因为。
景文帝二十六年,夏,帝毙。
消息一出,轰动整个朝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有争储的,却也有那试图抢占大虞王朝的……
第九十九章 逼宫权变
原本繁荣的衍都,此刻全部寂静了。那苍凉的无法形容的低压,环绕在了衍都的每一个百姓身上。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家家闭门关窗,极为警戒着大批人马的到来,甚至连那迎来送往热闹极致的鸳鸯楼,都开始萧条。
七皇子府后门,初青轻巧的翻过墙头,仔细的看了看左右,而后才蹑手蹑脚的回了七皇子和郁锦鸾的成亲院子。
她来到内室,对郁锦鸾做了一个楫,而后恭声道,“回禀小姐,您让散布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衍都百姓们都已经缩回了家里,街道上也极为萧条,没有人出来行走。”
“恩,那就好,总是能减少一点伤害,便减少一点吧。”郁锦鸾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摩挲了许久的发簪,又环视了一圈已经收拾的极为干净的婚房,心里多少有些暗淡的情绪。
毕竟是自己的新婚房间,恐怕以后免不了被那些恶人践踏,虽然没有值钱的了,但总归也是一个有回忆的地方。
只可惜,这场汹涌而来的宫变,是避免不了的。
蓦然,她站起身,将那枚簪子缓缓插到发髻之上,而后神情肃穆,挺直腰背。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紧身灰色衣服,便于行动且不易被人察觉,绾的利索的发髻上只插了那枚嫣红嫣红的簪子,其他空无一物。因为成为妇人眉宇间多了几抹风情而显得愈发倾国倾城的脸上,丝毫胭脂未沾。身上更是除了一枚扳指之外,空无一物。
转身,她看着同样打扮的极为利索的四婢,神情严肃,声音冷然,“这几天可能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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