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纬心里却很明白,这是钱太太不满自己刚才没有顺从她的意思,将书玉推去钱进那头,因而借故对自己撒气,当了众人的面叫自己难堪。
可惜,她不是雅秋,不会任由人捏圆搓扁,却连吱也不敢一声。
兰纬偏转过脸来,直视钱太太,语气和顺,低颦浅笑回道:“母亲说得极对。上回我爹来信,也说起这事。因说家中有个伙计,也是几年不曾生养。后来我爹到底寻了个好大夫,替他瞧过之后,几付药下去,家中娘子就有信了。”
钱太太心头火起。这丫头说什么屁话?难不成话里意思,是说钱帆不中用了?
再看钱帆,早已是面红耳赤,口中咀嚅着,一言难尽的样子,却又不肯开口说话,凭钱太太眼神逼视,却就是不发出确实的声音来。
兰纬依旧在笑,笑而直视钱太太,毫不回避。后者被她眼光惹出火来,一时怒上心头,因而斥道:“帆儿媳妇,你这话说得我不明白。。。。”
“夫人,明儿就是大年夜,年三十了,晚上祭祖的东西可都备齐了?”难得说话的钱老爷,突然开口了。
钱太太知道其用意,强将心火按了下去,却没好气地回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备不好?就算奴才们不中用,我一个当家的太太,也不能眼看纵容了他们胡来吧?这事哪年让你操心了?偏生这时候来问了,!”
钱老爷老老实实地笑了,忙安抚太太道:“看你又急了!肝火太旺伤身!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你又生什么气?一年到头,大家难得坐一起吃顿饭,又在年节里,何必置气?对了,曼英,你是最会哄你母亲开心的,你就说个新鲜笑话,叫她笑笑可好?”
曼英目光如蛇般从书玉和兰纬二人身上溜过,留给两人一阵凉意,书玉便知道,这丫头必没有好话出来。
果然,曼英鬼鬼祟祟地笑着开口了:“既然爹爹让我说,我正好有个新鲜好笑的,说出来,也给大家寻个乐子。说呀,一日巡海夜叉在泥里掏出两个怪物,拉去龙宫,让龙王发落。这两个怪物便求龙王放了他们。龙王看时,一个是王八,一个是蛤蟆,长得丑不必说了,必又好做怪。龙王见了好笑,便道:‘这个样儿放了他去,我有些不放心,教他们找些个保人来说话。’”
书玉听到这里,便知这笑话必是奚落自己,说不定也有兰纬,于是正要起身,想打个岔去,不想身边兰纬坐得身子笔直,偏于暗中拉她的手,示意其不必着忙。
于是书玉缓缓又坐了下来,再听曼英耍什么把戏。
曼英一脸得意地又说下去:“王八听了,即指着旁边龟丞相道:‘他是我本家。’又指着蛇将军道:‘他是我的亲戚。’龙王大惊不已,直指王八就问:‘丞相是你本家也就够了,怎么又添出个将军亲戚来?’王八就答:‘非但亲戚,还算是本家呢。我们王八是不会生儿子的,要请蛇来替生儿子,虽是龟宗,还是蛇种,所以亲戚也算得,本家也算得。’”
听到这里,钱太太已然发笑,又有意看了兰纬一眼,后者保持镇定,一双明眸,娇波流慧,坦然与钱太太对视。
钱太太没了奈何,只得追问曼英道:“王八也就算了,那蛤蟆怎么算?”
曼英便又道:“这龙王因王八有个好本家、阔亲戚,便叫手下放了,。再叫蛤蟆上来问道:‘你听见他的话了?可有本家、亲戚没有呢?’蛤蟆地下跪着,人模狗样,装腔想了片刻方才说道:‘回大人话,这里人人是我本家,个个算我亲戚。’龙王听了生气,指他怒骂:‘那里就有这许多?难不成连我也饶进去不成?’蛤蟆竟不慌张,平静道来:‘我们这一种东西,本是人溺里带的余精生出来的,所以我也就像个人样了。这样说来,岂不是人人算我本家,个个算我亲戚么?’龙王大惊无色,急叫手下夜叉道:‘快些放他去罢,不然他要与我攀亲了,千万不要攀出蛤蟆亲戚来!”
钱太太大笑出来,又拍桌子,直夸曼英:“好个孩子,果然嘴角伶俐,能哄人开心!听你这一则笑话,我是肚子里气也没了,火也消了,又有了胃口来!兰纬,冷盘也上了许久了,可上热菜了吧?”
兰纬双手一拍,樱唇半启,笑靥微开地回道:“曼英妹妹这笑话说得太好了,我竟听入了神忘了催菜呢!说来也是,一个王八,一个蛤蟆,长成那样没人要也就算了,偏生又好凑趣,要去那不该自己出现的地方,这下好了,叫人嘲戏成这样 ,啧啧啧,就再好的亲戚,也挽不回这名声了不是?怪道我以前听人说过,有句话叫癞虾蟆想吃起天鹅屁,可见是确实无疑的了!”
钱太太听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过后突然想起自己前日于颜夫人面前竭力推销瑞芬一事,当下就脑涨头晕起来,愈发比刚才还气得厉害,说瑞芬曼英长得丑,岂不正如说自己一样?谁看不出来,这二人长得正与自己一样?
书玉看钱太太被兰纬反逼得气结,眼见其拿筷子的手也抖了起来,耳边又响起酒儿的声音:“该!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老爷又是一声叹息,这回钱帆也再坐不住了,起来拉上兰纬就向外走去,口中只道:“走,看看菜去!怎么半天也上不来?”
兰纬面上的笑换成了森森然的冷笑,当了众人的面,也不再犟了,倒是依了钱帆,收声出门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好一餐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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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好一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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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兰纬走了,钱太太如火山爆发出来,忿气满怀,怒向钱老爷道:“你看这媳妇儿!像个什么样儿?不就仗着她娘家有钱,说得什么话?她不能生养,怎么就扯上咱们帆儿了?不信咱们就看着,明儿我就叫帆儿要了房里丫头,看能不能怀上一个二个!”
瑞芬立刻帮着开腔道:“可不说是?看她得意的那样儿!这满屋里就她长得好了是不是?还有脸说别人!要不是她整日穿金戴银的,我看还不定长得如我呢!太太别气,这定是刚才掐了她两只梅花,她就有意寻不是,找晦气了!”
曼英更气,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是!长得好有个屁用!还不是一个下人养的。。。”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曼英这才觉出自己失言了,看看瑞芬阴气飕飕飘过来的目光,曼英嗦口不语了。
雅秋若无其事的吃了一筷子菜,偏过头来看书玉,又问道:“妹妹是知道好坏的,怎么我觉得,这藕有些甜了?只是听说大嫂子这里菜好,我只怕是自己口味不高,倒不知,妹妹觉得怎样?”
书玉本来被这屋里尴尬的气氛弄得很不自在,忽见雅秋问自己,乐得打岔,遂笑着回道:“因大嫂子是爱吃甜的,也许她屋里的厨娘就从了她的口味。其实我也觉得有些齁了。”
雅秋哦了一声,方才点头,有些放心地样子,道:“这便好了。看来我并不是傻子。也是,一个人再怎么装聋作哑,到底心里还是敞亮的,舌头也不曾瞎了,能分不出好坏来?”
书玉敏锐地看她一眼,心想这姑娘毕竟还是有些血性的,看来倒不全是一个木呆子。
曼英自然也听见了雅秋的话,却与刚才对瑞芬不一样,她是不怵雅秋的,平日里又作威作福惯了,正好刚才受了瑞芬的气,心里不爽,于是决定调侃一下雅秋,也好顺顺自己心头怨气。
“哟,这满屋的人没一个聋哑的,雅秋姐姐这是说谁呢?”曼英捏住雅秋这句话,开始发威了。
雅秋听见曼英的话,她也知道,一桌子人都在看自己,有等着看好戏的,有无可奈何的。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刚才那话她已是用尽了全力才有勇气说出口的,如今要与曼英当面对嘴,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与之应付。
出乎意料的,一向甚少开口的书玉,这时却对钱老爷正色开言了:
“舅舅家里实在热闹,”书玉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家往年,就算团团坐了一桌,也只有我爹娘和我三人,哪有舅舅家这样,儿女济济一堂,说笑取乐来得自得?说起来,舅舅一家之主,想必平日里也是松容惯了,如若不然,像我似的,见了我爹只有点头的份儿,哪里还敢说笑了?”
一席话说得钱老爷脸红了,他知道,书玉这是在提醒自己,该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家里不讲道理,不懂规矩的歪风了。
“书玉的话有理。你们几个听见了?这才是大家出来的模样呢!也是我平日里纵坏了你们,往年自己关起门来闹也就算了,今年书玉在里,看你们几个就这样铜锣破鼓的敲弄起来,成个什么体统!”钱老爷将本来软瘫着的身子坐坐正,强撑起精神来,对着桌上吼了一嗓子。
钱太太哼了一声,心里不快,嘴上便道:“正是书玉说得好。你们几个太没规矩了!老爷罢了,公事太忙,哪有闲心管到家里?你们一个个就这样没规矩起来,书玉她是客!看你们疯成这样,当真是有人养没人管的不成?常言道,男儿没性,寸铁无钢;女人无性,烂如麻糖,你们几个看看,不说是你们是说的谁?自己撑不起个头来,倒反怪这个怪那个,我呸!”
一听太太发威,钱老爷刚刚振作起来的夫纲,又轰然倒塌了下去。他复又将身子靠去椅,心里不觉酸苦起来。今年偏生萍姨娘又没了,若有她在,他就外头受罪,到底夜里还可得些许安慰。如今她也去了,那就只有凭太太去闹,自己能受到几时,是几时吧。
书玉对自家这位舅舅简直再无话可说,怕老婆怕成这样?算了,她也知道,再叫钱老爷出头是无可能了,好在曼英这岔似乎混过去了,雅秋亦于暗中回了她一个微笑,书玉心里也就觉得满意了。
“好了,原来热菜都已备下了,只因外头听见咱们里间说话,不敢进来。如今我出去说给她们,这就来了。”钱帆笑羯羯地进屋来,兰纬身后跟着,书玉看得出来,她依旧不快。
于是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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