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纬正走在颜夫人身后,颜大奶奶跟她说话,听见台太太这样说起,那脸几乎气成柿子,颜大奶奶心里有数,暗中便拉她一把,兰纬强将怒气压了下来,到底还是将眼圈憋红了。
颜夫人这里就劝:“爷们的事,随他们去吧!你看不过眼,自己院里种些也使得。我们家不也一样?几个姨娘总在我眼前闹腾,我总看不见就罢了。”
台太太听说,心里舒服许多,脸上那红也渐渐退去,于是又问近日宫中事物如何,颜夫人便道:“最近风言风语,听说皇上又要选妃。”
台太太听了连连点头,道:“可不是?昨儿我还听老爷提起,说太后提过此事,皇帝亦有些动心,。”
颜夫人回头看看,身边丫鬟们会意,后退几步,颜夫人这才小心翼翼对台太太道:“你知道么?高家只怕又动了心思,他家几位小姐听说正值妙龄,多少人上门提亲都不许的,如今看来,只怕就为了这事了。”
台太太听后便撇嘴,半是羡慕半是恨地回道:“他家也太贪心了!出了个太妃还不够?又想着将自己女儿弄进去?宫里日子不是好过的!”
颜夫人哼一声,也道:“可不是?好容易熬出来。先帝走了,后宫只她最大,又生个儿子,叫声太妃,那可就了不得了!说起来,年轻时我们不也在一处玩过?你看她那心性,可像是能静如止水,穆若清风的?叫她把持了后宫,三天两头的出事,也没什么奇怪!”
台太太听后。斜她一眼,半点玩笑半当真地开口道:“说起来,你二人自小便不和。我只见,到了一处就有是非,你不让她,她更不让你。如今怎样?她要替儿子选妃,你送不送女儿去?”说着。拿眼盯住对方,要看她如何回答。
颜夫人面不改色心不跳,镇静自若地回道:“她选她的,我送我的,怕什么?选妃一半看她,到底那另一半也要看看皇上!再者。如今皇帝大了,又不是黄口小儿,哪里事事依她?做妃子是一家子光荣的事。你没见,近几年高太师狂得那样儿?上回他家女儿还好,没轮上,这回,更要赶着上了!你我又不傻。凭什么白白脱落了这样的好事?”
台太太哈哈一笑,冲这夫人道:“知道你便是这话!”于是二人头碰头。又密密私语起来。
不想这两人说得热闹,以为没人听见,身边梅树后却有一人,原来竟是曼英。她是个管不住自己腿脚的,在家散漫惯了,又有钱太太宠着,自为无事,才见雅秋和书玉逛了一趟,便趁出了花厅,自己乱跑一气,走得远了,这时才绕回来,不想竟听见台太太和颜夫人这样一番好话。
当下曼英便来不及地疯跑回去,也不管钱太太身边有没有人,一股脑地就全对她说了出来,。
钱太太本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人上来跟她说话,只有瑞芬粘在她身边,因她也一样无人可聊。
不想曼英上来说了这话,将二人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提了起来,皇帝选妃呀!好事呀!
“瑞芬,你的机会来了!”钱太太眼里放光,抓住瑞芬的手就道:“颜家人看来不好哄,要不你进宫试试!”
瑞芬娇羞地低了头,将衣角在手里绞动个没完,脸上红霞飞起,口中柔声细语道:“这怎么好说?母亲也是的,当了这许多人!再者,皇上和颜二爷,我心里想着,都。。。”
书玉和雅秋离她们不远,曼英因过于兴奋,说话声音又大,早将这事听了个清楚明白,这时再见瑞芬矫揉造作的模样,雅秋罢了,书玉差点没一口老血直喷出来!还都呢!你以为皇帝和颜二爷都要求你嫁过去了是不是?!
钱太太眼角余光闪过,看出身后似乎书玉在笑,忙将瑞芬和曼英拉近自己身边,这等好事她可不愿让别人听了去,于是这边又开起小会来。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一处,大家跟着台太太上了好几层参差石蹬,接着又过一座石板平桥,羽娥开口说话了:“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那边不是二姨娘的院子么?”
台太太回头瞪她一眼,怪她嘴快,怎么就说出来了?颜夫人却道:“罢了,你家老爷在里头呢!又正闹酒,咱们还是别处去吧!”
台太太无奈,本来她想顺着脚走过来,反正无人知道她是有意,正好进去看看究竟,不想羽娥这直愣子将话嚷了出来,颜夫人又这样说,她没了法子,只好道:“前头倒是有几处亭榭,不过这天冷得很,又靠在水边,只怕去了吹风!”
颜夫人拍她一把,道:“这是你家的园子,有多少好地方,你怎么不知道似的?快挑拣了好的,带我们去,!”
台太太想了下,开口道:“也罢,去香雪楼吧!”因吩咐下人:“叫几个人先去开了门,预备下东西!火盆要好的,香炉也要好的,说话我们就到!”
底下人应声去了,这里便又慢慢走了起来。
兰纬眼睁睁看众人,从自己旧日所居小院里路过,自己竟不得而入,心里难过,说不出的酸楚。在钱家她可谓作威作福,可到了自己家里,她不过是个姨娘养的丫头罢了。
“兰丫头!你来!”正伤心处,颜大奶奶招手叫她,又叫书玉:“妹妹,你也过来!咱们三人说说话!”
书玉本不想过去,此刻她最不愿见的人,就是兰纬,更不想跟她说话。不过颜大奶奶执意要叫,她也没办法拒绝,总不能说我烦你,少跟我面前近乎!
书玉一步三摇五迟疑,跟在兰纬后头,去到颜大奶奶身边。这大奶奶一手一个,将二人拉于一处,又指一株老梅要她们看,口中便道:“人常说,梅花素艳清香,且是耐寒,看起来是刚强的很了。谁知道结出来的果子,竟是那样的入不口的酸涩,总得将蜜泡过了,方才能吃。想是太过要强,心里就有苦,说不出来,憋到最后,总是酸的。”
书玉心想这话你说给谁听?我反正听不明白!
兰纬听了,默默将头低下来,思虑良久,方开回道:“这也是没法子。做了梅花,只得如此。若在春天开出来,又不得与他物争艳,因其香是淡的,朵儿是小的,只有在冬天雪地里,才显得也好来,也是因别的花都休了,才愈发显得此花的桀骜不逊来。这也是命,哪是人力犟得过?”
书玉便看她一眼,知道她心里难过,可就算知道,书玉还是不愿搭理她。你已做了人家媳妇儿,怎么还跟前男友勾三搭四?再说了,你不是在我面前提过,他只当你妹妹一般么?为什么又要私底下这样鬼祟地见面?
这些问题堵住了书玉的心,叫她窒息,。
兰纬其实并不知道书玉已知她与颜予轩会面,她只当书玉是怕生,才这样沉默不语,便强作笑脸对书玉道:“妹妹怎么今天这样话少?颜大奶奶妹妹是认识的,不必拘谨才好。”
书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嫂子刚才去见了台老爷,可说些什么没有?”
这话来得奇怪,连颜大奶奶都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书玉,心想这是人家家事,怎好随便打听?
不想兰纬听了书玉这话,瞬间脸色就变了,由白转红,过后又再由红转白,那白中又有些渗出灰来,本来执着书玉的手,也松了下来,紧逼住书玉问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在花厅,有人说了什么闲话不成?”
书玉冷笑,你既然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不成?
“闲话倒是没有。只是刚才羽娥带我和雅秋去园子里逛,过后羽娥去见了嫂子,就没提这话?”
兰纬目中似有电光闪过,她一下就明白了。
“倒没提这事,不过见了爹爹给我些东西,吵着分了些去。书玉妹妹也想要么?”兰纬将眼角轻抬,似笑非笑地问书玉道。
书玉更是冷笑,凛然回道:“嫂子这话说错了,不是我的东西,我既不想,更不会要!”
兰纬听后,不但不恼,竟扑哧笑了,颜大奶奶便抱怨道:“你二人打得什么哑谜?我叫了你们来,本想解闷,怎么你们自己说得这样高兴,倒将我撇去一边?”
兰纬便将其挽过来,甜笑道:“怎么?颜家好东西还不够多么?你自己箱笼都没地方摆了,还想我的不成?”
第二百七十三章 难安心神偏寻来(图)
颜大奶奶见兰纬这样说,忍不住笑道:“你如今学得坏了,连我也打趣起来了?当着书玉的面儿,我也不怕说,。钱家上下都打你箱笼的主意,你就当人人如此,连我也看轻了不成?”
兰纬咯咯笑起来,书玉则偏过脸去不看。此时她才知道,钱家人在这些人眼里,显得多么愚蠢,而可怜。
既然如此,又何必招她们来呢?
书玉心里不太服气地想。本来钱家对她不好,她无意为她们打抱不平,可此刻兰纬更叫她心里不爽,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书玉有气。
“嫂子们这里说笑,书玉不便多扰。想是刚才吃多了甜食,这会子心里惴惴的,有些难受。颜大奶奶,嫂子,别怪书玉无理,我想就在这里坐坐,歇一下才好。”
颜大奶奶听说,忙叫前头人停停,于颜夫人和台太太也以惊动了,过来看视书玉,颜夫人又叫人去取药,台太太见她这样,少不得吩咐人请太医来看。
书玉不禁脸红起来,其实她不过一句托词罢了,没想到惹出诺大的动静来。
“我没事,不过有些头晕,歇一下就好了。颜夫人,台太太这样着慌,书玉承受不起。”
兰纬见书玉怯怯的模样,便对颜夫人道:“夫人不必惊慌,想是刚才花厅里太热了,这会子出来,正吃得太饱,又吹了些风,就头疼起来。究竟无事。不如请夫人太太小姐们先过去香雪楼,我这里陪陪妹妹,看她好了,再过来就是。”
颜夫人听后点头,又亲自上来看过书玉,摸摸她的头,觉得不热,方才放心,台太太便对兰纬道:“既然如此,你就陪着也罢。我就对姨娘说,。那厅里可以不必四个火盆,可她哪里听我的?一会晚间姨娘来了,倒是你说说吧!”
兰纬咬牙应了。于是众人便去。颜大奶奶原也说要留下,兰纬苦劝着,书玉也说不必,自己不过小恙,怎可打扰了奶奶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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