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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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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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洛康王拒绝得斩钉截铁,“我怎放心你一人出去,况且疫病能过人,莫再搭上你的性命。”
“就是因为疫病过人,我才担心他没人照顾。南儿为什么病你也知道,如今姑姑不在了,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虞挚望着他缓缓说道。
洛康王凝眸看着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想要找出能够阻拦她的理由,“你一个人怎么可以。”
“就说太后凤体违和,谁也不会知道。”虞挚不假思索地答道,她早已用一夜的时间把一切想好了,她也知道洛康王最终会让她走。因为南儿也是他最在乎的亲人。
洛康王看着她,那瞬间他眸中是燃烧般的明亮,好像在分离面前想要将她化了融入骨血。他双眼眨也不眨,不知为何,就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你还会不会回来。”
虞挚不由上前摩挲着他失落的面庞,“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我上哪去?”
洛康王不住审视着她的神色,最后终于在清澈的双眸中找到一丝慰藉,那一口气放下时好像落水的人挣扎上岸,二话不说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我怕,挚儿……”
一天看不见她,不,一刻看不见都会怕。当初的一次放手让他们分离了七年,让他在重逢后仍旧悔恨,他怎么舍得再放她离去。
可他又怎么能放任叡南的性命不管。
那是他最亲的弟弟。当初京城误传他的死讯,朝中有人弹冠相庆,有人落井下石,在人人避之不及的时候浩南王主动请缨为他修建陵墓。在后宫争斗正酣,莲妃他极尽羞辱之能事的时候,是浩南王挺身而出义正词严地怒斥,为此付出了被贬谪边关的代价。
他入京,浩南王二话不说拥兵追随。战事起,也是这个弟弟提剑上马远赴沙场,连自己母亲病重都不能赶回。他在浩南王心中是用性命捍卫的神明,浩南王于他何尝不是重于泰山。
“挚儿你要知道,我这一辈子不能失去你两次。”
虞挚埋首在他怀中,闭上眼半开玩笑,“所以你要好好等我,莫又自己先走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除了等还能做什么。”洛康王抚着她的发,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罢了,让江潮平随你去吧。”
“真的?”
“你既说了他能医叡南。”洛康王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又怎能不信你。”
虞挚默然伸出手环住他,紧紧地,像个孩子一样将整个人附在他身上。仿佛这样便意味着将自己的身心交付于他,报答他无限的宽容与深爱。
正午日头当空,一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驶出京城汇入人流,在四个侍卫的护送下上了官道飞驰而去。
道边的景物飞快地后退,虞挚放下车帘,“这次出来,你就不要回去了。”
江潮平坐在对面正望着她。许久不见,他清瘦了许多几乎是皮包骨头,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连月来脸上的胡子也一并剃去,留下淡青的痕迹。便是他自己,在对着镜子的那一瞬也有些认不出里面的人了。
短短半年,足够这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最最脆弱的人呢。
虞挚的话让他从思绪中醒转,没有侥幸逃生的欣喜若狂,他也并没打算借机逃走,“我是朝中重犯,不回来领死人心难定。”
“别犯傻了。”虞挚暂时忘了烦扰,淡淡而笑,“人心能大过命去?”
“太后对擎政公如何交待。”江潮平直接问道。他不知道一向态度强硬的洛康王为何同意放他出来,是想免他死罪,还是虞挚做了什么说辞,江潮平不用想也知道后者更有可能。
这就让他担心。
他看着虞挚,虞挚却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转开头去,“我不会让你死。”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无名的角落里,瘦削的侧影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坚定,“你和南儿,都不许死。”
马车辘辘飞驰,风吹起了窗边的布帘,外面的世界虽一片萧索,却自有一番广阔无边。江潮平望着窗外不再言语,人生好似他此刻眼中的秋,看似单调苍凉可又处处不同。前路未知,容许芸芸千种变化,孕育他日万种可能。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番一去走上的岔路会偏离过去那么远,远到他日回首之时,恍如南柯一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一六三、来袭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充州,出来迎接的正是虞时,他对江潮平深施一礼如遇救星,“江大人总算来了。末将本打算将王爷护送回京城,谁知还未上路便已昏迷不醒,实在经受不了行车劳顿。”
虞挚听得心急如焚,跟在江潮平身后面上不动声色。这个虞时是虞家远房的亲戚,虞氏正脉人丁不兴,定波侯在远房子弟中甄选人才纳入麾下,这个虞时在老人看来是个极出色的,即便他母亲只是虞家庶出,儿子还是被赐了虞姓。
算起来他还是虞挚的远房表兄,但作为四品副将他从没见过当朝太后,此刻也是相逢不相识。
江潮平跟着虞时径自进入浩南王的卧室,一股浓浓的汤药味迎面扑来,伺候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士兵,疫病过人所以他们以布蒙面,正端着盆出来。
江潮平并不忌讳,直接走了进去,回头刚想叮嘱虞挚在外等着,她却已然走到了他前面。
浩南王躺在一床凌乱的棉被里,整个人不知是瘦还是脱水,看去不似人样倒好像一具干尸。双目紧闭眼珠子却在不停滚动一刻不得安稳,嘴唇皲裂溢着血丝,密不透风的闷热室内他缩在棉被中犹自冷得发抖。
虞挚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这还是南儿吗?当初那个机警结实的少年如何被折磨成这样!睫毛一抖便落下了泪,她强忍难过轻轻掀开被子,竟有一股酸臭之气袭来。虞挚再也忍不住,哆嗦着手几乎粗暴地给浩南王翻过身,她过去永远不会想到这么大的人会这么轻飘,翻动他根本不需什么力气。
掀开他的衣服,果然腰间已生了红斑,触目惊心,“你们胆敢这么伺候王爷!生褥疮会要命的知不知道?”
虞时被骂得有些回不过神,怔怔看着与江潮平同来的这位眉眼清俊的公子,不知他什么身份口气竟这么大,更令人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对他心生畏惧,张了半天口却只能小声地说,“王爷得的是疫病,军中人多最忌讳这病,来伺候的人都不敢太靠近……”
“请将军叫人送些热水来。”江潮平打破他的尴尬,虞时如蒙大赦急忙奔了出去。虞挚坐在床边握着浩南王干枯发热的手,心疼得直将唇咬得发白才忍住眼泪。
江潮平过去仔细诊了脉,从头至尾凝重的脸色都未纾解,“主疾似是正疟。此病的确传染,要和军中隔离。太后也……”
“不用管我。随之你尽管开方施药,我来是照顾南儿的,直到他好起来为止。”虞挚掏出手帕沾湿了擦着浩南王的唇,认真得甚至没有留意自己随口唤出了江潮平的字。
江潮平神色先是一怔,继而转身打开药箱,平淡无澜地应了,“这样也好。”
马不停蹄地来到充州还没安顿下来,虞挚便带人将浩南王的病房整理得一干二净,将旧的被褥烧掉换成新的,给他擦拭身体端汤喂药。江潮平依照浩南王的病情调配了各种草药,每日都指定了时辰给叡南服下。有几次他进来观察药效的时候,都看到虞挚守在床边。
浩南王正疟发作打摆子浑身忽冷忽热,虞挚怕他着凉不敢开窗,常常摇着扇子一扇就是一天。
“这些事,你何必亲力亲为呢。”江潮平诊完了脉思忖方子,看见虞挚正在揉酸痛的臂膀。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他们都怕南儿的病,避之唯恐不及。”虞挚为浩南王擦去额角的汗,眸中露出温柔之色,连说话声音都放得轻了。与宫中太后判若两人,与很久以前的虞昭容更是不同。
是江潮平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低下头握住手中的笔,写了几个字才又开口,“这病是过人的,太后就不怕么?”
“我命硬得很。”虞挚专心于浩南王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了才一怔,“这你也是知道的。”
这些年腥风血雨,她在鬼门关走了可不止一遭,江潮平是最最清楚不过。在宫里,命硬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况且不是有你在。”虞挚莞尔,不知是自嘲还是开玩笑。
江潮平也难得地笑了笑,这是他从大理寺出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他刚要说什么时恰对上了虞挚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人,想起了一个人。
虞挚嘴角的笑刚一淡,江潮平眸中的光彩已先行消褪,他转开头,“王爷用了这副药,到晚上若能出汗便开始好了。”
等到晚上,浩南王着实折腾了起来。
他浑身发热就是不出汗,虞挚和江潮平强行用被子将他裹了个结实,他昏迷中兀自难受得挣扎。江潮平出去取药的功夫回来就见浩南王趴在床边呕吐,虞挚手忙脚乱地端盆抚背。
“南儿,你醒醒啊!”虞挚拿着手巾要给他擦拭,浩南王却一动不动地倒在床边双目紧闭,连平时难受的喘息声都没了。
“我看看。”江潮平奔过去捏起了他的脉,谁知手底下已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掐着浩南王的人中吩咐虞挚,“拿针来!”
虞挚心中知道不妙,翻开药箱取出竹筒将银针哗地倒了出来。江潮平随手拈起一根就扎了下去。浩南王的手臂抽动了一下。
“他醒了!”虞挚悲喜交加地叫了一声。江潮平的脸色却愈发阴沉了,虞挚低头一看才发觉浩南王根本没有苏醒反而是在抽搐,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疼痛潜伏在他身体里,让他极度僵硬绷直面色都紫了。
“南儿!”虞挚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这是怎么了?!”
“母妃,母妃……求你别离开我!”浩南王闭着眼叫了起来,梦里不知见到了什么,胡乱挥舞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虞挚的手臂,用力地抓紧了,“父皇不好你还有我,我们不要别人,不要什么太医……”
虞挚被抓得生疼,却还得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浩南王让江潮平施针。浩南王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他们都听到了,虞挚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江潮平眉头只是紧了紧,持着银针吐出三个字,“抓紧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蜡烛燃成了台上的一滩泪,浩南王昏迷了又醒,醒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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