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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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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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臣等直言,历朝历代从未有如此不成体统的典礼。若写入青史,必定于皇上名誉有损。臣等虽知不敬,还是要请皇上谨思慎行,莫要……”为首的老臣首先除去了乌纱。
“写。”皇上睨了几人一眼,径自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朕日后所作有损名誉之事,只怕远不止于此。”他的声音轻如空气,无形无状,却又莫名地让人悚然,“你们且擦亮了眼看着,慢慢写。”
“皇上……”史官们没料到是这样的答复,惊疑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朝凤宫,数年之后再一次红烛盈盈。
远远圣驾一行已到,宫人跪倒迎驾,缓缓拉开厚重的木门。
温暖的烛光倾泄出来,映亮皇上冷峻的面容,那上面没有丝毫新婚的喜气。他挥了挥手,孙淮略有踌躇却又不敢违抗,无声命侍候的宫人退下。一时间数十名宫人悄然撤出,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空荡的沉默。
瀚景王背负双手,缓步踏入寝殿。
厚重的幔帐层叠,一步步,随手掀起,仿佛剥开前尘往事的伤痕,最后露出深入骨里的那根刺。一身刺金凤袍,大红的喜帕上绣着鸳鸯戏水,人纹丝不动,水也成了如深潭死水。
青靴停在床前,抬手,隔着喜帕触到新后的脸,指腹划过她的面颊、鼻、唇,所经之处只有丝绸的凉滑。他嘴角无声地牵扯了一下,凉薄而讽刺。
在这象征至高皇权的宫室里,他们终于光明正大,这一切却早已失去意义。
俯身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没有受到丝毫反抗,因为她的双手早已被缚在身后。她就以被缚的姿势躺在那里,好像一具尸体,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几乎让人感知不到生命的迹象。
瀚景王宽去龙袍放下幔帐,躺在她的身边。
“这是朕的新婚之夜。”他盯着高悬的帐顶,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朕不想看见你。”
灯花轻微地爆破,成为宁静夜晚唯一的响动,奢华尊贵的朝凤宫承载着一国君后的合卺之礼。明月入窗帏,照亮的是瀚景王缓缓合上的双眼,与虞挚面上尚未揭去的喜帕。
一夜不知魂梦几许,清晨尚未到来,孙淮已跪在窗外,颤声呼唤,“皇上,皇上……”
“什么事。”
皇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并没有春宵早起的慵懒,亦没有睡梦被人惊扰的烦躁。
孙淮长出了一口气,旋即又犹豫起来,见四下都是皇上的心腹,便迟疑着禀报道,“皇上,珏国君主一早入城,持剑闯入宫中……”他顿了顿,听里面没有动静,只得继续,“金吾卫已将他们围住,要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更衣。”
安静了少顷,皇上答的简短。
孙淮赶紧促着宫人,开了门鱼贯而入。众人都低着头屏住呼吸,像孙淮这般的在宫中有年头的人都知道,里面的人曾是前朝太后,名义上曾是当今皇上的母亲。更有传言,昔年神武靖德皇帝在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与虞家势不两立,两相争斗几番起落。
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惊得里屋的宫人赶忙止步,原是帝后在私语,来不及退出便听见淡淡的一句。
“想不到叡意对你如此用心。”
良久,没有回应,让人恍觉鸳帐内只有皇帝一人。
“他怎的没学会你的手段,可惜。”
宫人胆战心惊,蹑手蹑脚转身欲走,身后幔帐一挑,皇上已身下地,眼也不抬地叫住她,“更衣。”
永安宫中,金吾卫将闯宫者一行围得水泄不通,五名珏国武士将他们的国君挡在身后,刀剑都已出鞘。身处大铭皇宫,面对最精良的金吾卫却毫无惧色,他们如被困的猛兽一样死死盯着对手,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五弟来了。”门口的阳光一暗,瀚景王已负手走了进来。
“这大铭皇宫,亦算是你的家。”他清俊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意,几个金吾卫警惕地护在他身前,却丝毫没有阻碍他潇潇然走近的脚步,“不过五弟今日的模样,不像是回家。”
“你把她怎样了!”淮意王打断他,怒目而视。
瀚景王摆了摆手,示意金吾卫退下。侍卫长脸色发青,“皇上!”对方可是持了兵器的武士,皇宫中从未有人敢持械闯入,若不是因为珏国国君亦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他们早就将这些人砍成肉糜。
瀚景王微微侧目,侍卫长头上的汗冒了出来,低声命令手下退出。一时间瀚景王一侧只剩他一个。他的目光越过珏国武士,坦然与淮意王对视。
“你究竟把她怎样了!”淮意王厉声喝道,猛地推开身前的武士,大步上前揪住了瀚景王的衣襟。列立远处的金吾卫见状就要冲上来,却被瀚景王抬手制止。
他好整以暇,垂下眼帘扫过眼前人青筋暴起的面容,“你是在说,朕的皇后?”
“你闭嘴!”淮意王不由攥紧了他的龙袍,以致拳头都在微微颤抖,“你我曾盟约,如果我按兵不动,你登基之后就将虞氏交予我处置。”
“没错。”瀚景王微微点头,对上他的逼视,“可现在,朕改变主意了,你待如何?”
“如何?!别忘了你的京城之外,有我珏国十万人马。”
“来啊,朕欢迎的很!珏国的子民为了满足他们君王的一己私欲,战死沙场,抢夺的却是别人的妻子。”瀚景王盯着淮意王拧起的眉间,生生掰开了他紧攥的拳,一字一句地质问,“你觉得会有人给你卖命么。”
话音未落,淮意王的拳头已招呼在他的脸上。猝不及防,谁也不会想到,淡泊潇洒的淮意王会大打出手,会怒火中烧双眼通红。
“你早就筹谋好了对不对。”他的声线被恼怒和绝望攫住,忍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她?就算过去有再多仇恨,你现在已得到她的一切!夺走她的权势,杀死她的儿子,这些还不够么!”
“朕没有杀晃儿!”
瀚景王骤然转头吼道,一时间震得两人都定在原处,余音在偌大的宫殿中回响。
“是那场大火。”他略微怔神,似是对淮意王说,然而目光却落在虚无的别处。
“十万大军又如何。”他望向淮意王,面容逐渐冰冷,“朕不会放过她。”
淮意王只觉气血上涌,耳中嗡地轰鸣,心里却空了一块。当初孤注一掷,在大铭沦陷时袖手旁观,一心只为了能让虞挚离开后宫。她说过,想攀渡那些他走过的名山大川,看他看过的断雁西风……
如今,他身为一国之君,挥剑即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却唯独不能为她开启战争。她已是大铭的皇后,是别人的妻子,纵使他接到立后的消息还来不及震惊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也不能阻挡即成的事实。
“我要见她。”他高大的身躯略显伛偻,一句话似是用光了所有力气。
瀚景王侧目望他,漆黑的眸中平静如湖,却又让人无端感到风雨飘摇的暗涌。就在他觉得最后的希望也要燃烧殆尽的时候,他的嘴角却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也好。”声音复又平静,对这过分的要求丝毫不以为意,玄色袍摆一闪,人已转身离去。一场惊涛骇浪过后,此刻窗外秋日迟迟。
朝凤宫中,大婚的喜色还铺满整个大殿,那些红色跳跃着、热闹着,在空阔寂静的宫室里寂寞地喧嚣。
虞挚的面容也被衬得愈发苍白。
淮意王望着她,就那样安静地相对坐着,竟似与旧日时光重叠。春日窗下的一盘残棋,半盏香茗,如织的伶俐快语犹在耳畔,虞昭容雍雅的笑意含在唇角。那时亦是身不由已,却还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后来她做了皇后、太后,变成了什么模样,又何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原以为,他会遵守约定放你走。”他将脸埋入掌中,无比疲倦。
“他不会。”虞挚开口,声音明明很轻,却又冷得令人喘不过气,“我也不会走。”
她转头看着淮意王,“晃儿还在这里。”
“挚儿……”他不禁皱起眉唤她的名。
“他在。”虞挚眸光清明,确定地告诉他,“只要在这宫里,我时时都能看见,永远不会忘记。”
淮意王怔然看着她,永远不会忘记……她要让这道伤口永远鲜活,直到血流干为止。他自以为明白她丧子的悲伤,却没想到这伤这么毒,已然在她的魂魄中扎根。
“没有人可以忘记。”虞挚喃喃道,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
淮意王失魂落魄地离去,茶尚余温,宫人过来将他的杯盏端走,瞥见皇后正慢慢地啜着茶,华美的袍袖滑落几分露出白皙瘦弱的手腕,一道淤血的紫红触目惊心。金枝玉叶,竟不知也要经受如此煎熬。
宫人慌乱地低下头,快步退出,掩门时之见皇后仍端坐在那里,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每次更的不多,可能在一章分两次更新

、一七零、画像

清晨,鸟儿在檐下欢快地叫着。已入了深秋,不过宫里早早就预了取暖的炭火,连檐下也温暖如春。
孙淮站在永安宫门口打呵欠,天虽刚亮,早朝却已经上过了,皇上此刻正伏案阅览奏折。偶尔传来的鸟儿呢喃,使大殿显得不那么死寂。
掩着嘴转头,他却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从大殿后转出一人,正蹑手蹑脚地向皇上靠近。孙淮正要喊,却见那人用力挥手向他示意,正是新晋的郡主宫青鸾。
孙淮忙闭了嘴,别人也许不行,但这位郡主据说是皇上的非常宠爱的,从前皇上还做王爷的时候,宫二小姐常偷溜去瀚州,如今皇上登基,立马便追封了她姐姐为后,封她为郡主。
这厢,宫青鸾正悄悄地从背后接近瀚景王,伸出手就想要蒙他的眼。
“你来了。”
瀚景王随口道,头也未回。
宫青鸾倒被吓了一跳,抚着心口绕到他面前,“姐夫。”
瀚景王这才放下奏折,“这一大早,你跑进宫做什么。”
宫青鸾被他一问,不由撅起嘴,“岂能怪我。父亲昨晚说教到后半夜,今早他下朝回家肯定还会唠叨,惹得我心烦,便来找姐夫了。”
“哦。”瀚景王看了看她,“宫相说的,也是朕想说的。”
“姐夫!”宫青鸾没想到他不等自己抱怨便表明了态度,一时语塞。
“你是郡主,大铭皇室、其余列国的王孙任你挑选。朕让孙淮将适龄的人选给……”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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