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包子铺肯定都没开门……”
杜堇听出了他已将话说到最不容易羞辱伤害到人的语气,但最爱面子的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普通小娘子般一脸单纯地回头,然后朝他苦恼嘟嘴地求救。她僵硬地顿在那里,紧紧闭着眼,任由颊上的高热烧地辣疼辣疼,真想将自己一棍子敲晕过去。
“小郎是遭遇了什么事吗?”安少年缓缓走到秋融面前,看到她咕噜着双眼闪避他的目光,尤其小脸泛着微醺之泽,看起来很是粉嫩可爱,令安少年不由再度咧开嘴,两只俏皮虎牙闪耀在俊脸上,将他面容显得更为迷人:“小郎若不嫌弃可来我家,虽是粗茶淡饭,但也绝对能饱肚子……”
杜堇双眼一亮,脸上终于缓和一些,刚想说几句客套话,就忽然瞥见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刚才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惊疑。
“你,喝了酒?”
杜堇一僵,徒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全身散发浓浓戒备,眼神也立时变得散漫冷漠:“是,杜某是喝了酒,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只是喝了酒。”看到他面容一沉眉头一皱,杜堇嘴角就勾出个冷笑:“很吃惊?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就是这样喜欢拿酒当饭吃。”她拿出他给的一文钱,夹在指间玩弄:“你以为我要你这一文钱是去买包子?呵!我是打算拿它换一口酒罢了。”
安少年震惊之极,怎么也没想到他年纪那么小竟是酒鬼,盯着她的眼神交错着各种复杂,慢慢沉淀成怜惜:“小郎定是经历过非人的事,才会变成这样吧?”
杜堇心猛烈一震,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然后变得森冷凶狠:“少在这里揣测别人的事!滚开!”说着就用力将他一推,没想到那人竟纹丝不动,像是推了一道墙,反倒将自己推地趔趄后退。
安少年没想到她会推自己,刚感觉到身上碰来一双软物没来得及回神,就看到杜堇似要向后跌倒,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迅速伸臂一抓,便抓住了杜堇细如竹签的软臂。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你有受伤吗……”
被推的人没被推倒,而且还向推他的人道歉,这,似乎有点不太对吧?
杜堇又气又恼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他:“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本大仙今日是没喝酒,喝了酒绝对一下将你撂倒!”
安少年复杂着张脸,微张着嘴像是要解释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看她要走,立刻又挡在她面前:“等等,那一文钱,我不借你了。”他的样子显得很认真:“你若是肚子饿可来我家吃饭,但酒这种东西就没有了。”
杜堇嗤笑一声,掏出那一文钱用力拍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我告你,我就算是饿死街头,也不需要别人来给我操心!”说着,就绕过他大步走去。
安少年弯身捡起掉在雪地上的铜板,转身看向那个在漫漫雪天中大步朝前走的瘦小身影,低头看住掌中那枚被她握过的铜板,眼中的无奈和忧愁愈加深沉。
杜堇感觉到背后如芒刺的视线,很想躲避,街头两边却没有一个可以拐进去藏起来的狭缝,只得硬撑着一直朝前走。可眼中的酸涩再也撑不住,扑簌簌地纷纷滚落,倏然沾湿了大片前襟。她一下也不敢抬袖去擦,更不敢让脚步显露出半毫的沉重。
她就是这样,只会躲在那个刚刚好够她容身的洞中饮泣哀愁,在任何人面前,除了倔强不会让人看见任何其他。
终于来到了个路缺口,杜堇一拐过去,一直保持轻快的脚步就仓促一变,奋力狂奔起来,迎面打来的风雪一下将早已握不住的纸牌打落在地,她未停步去捡,直直朝如世界末日般的街头奔去。
就在这时,街道的一处不易察觉的小暗道悄悄探出了两个身影,他们分别望了望杜堇奔跑的身影,又望望空落无人的街道,交耳了几句什么,就倏然窜出了身,朝杜堇的方向疾跑了过去。
大风,吹起了那张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地写着“三文知天命”的纸牌,但只在空中飘了一下,就无力地落在了肮脏凌乱的雪地上。
第6章 谁在掳男童〔小修)
日后的杜堇每每想起那一日,都会一脸烧灼地咬牙切齿,恨不得时空穿梭回当日,将发生的一切来个天翻地覆大逆转。
因为就是从那一日开始,她的所有雄心壮志、千秋大业都将被一个人扼杀掐灭,甚至还被强加修理,整顿成那人满意的程度。自己不能说一个不好,反而还要一脸崇拜地示弱陪笑,若不然,就会尝到无尽到让人想吐白沫翻白眼的苦头。
说回那日,杜堇被那位——用她的话来说:只是个比她多长了点东西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视作生命的面子扒地渣也不剩。她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尊严挺胸抬头一步步走出那人视线,一过拐角,积压心中许久的苦涩无助便彻底崩塌,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呼啸的风雪像冰刀毫不留情剖刮着她湿漉漉的脸,她又想起自己一手抱着秦妈的头颅,一手拖着秦妈的残躯,从横满尸首的屋中艰难爬到屋外的情形。她只是想带着秦妈逃走,却连院子门都走不出去。她从未那样地放声哭叫,也从未这样地体会绝望无助。
她知道那个少年想要温暖她,而她也想像个普通女孩那样求助撒娇,她也想相信只要哭过一场就能雨过天晴。可在亲眼看见至亲身首异处之后,又怎么敢去奢望人世间的半缕温暖。
仿佛跑了好久好久,杜堇终于出了镇,冲进树林才慢慢停下奔跑,一停下来,眼前便骤然一暗,麻木的双腿一软,跌倒在了树下的雪堆中。
脸太过僵冷,以致贴在雪上也毫无知觉,她睁着模糊泪眼,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动弹,任飞雪落在自己脸上身上,将自己一点点冰封。
就在这时,她听见脚奔跑在雪地上的“嚓嚓”声,似乎不止一个人,而且听着像是朝这边过来。
杜堇觉察到异端,掀开眼皮努力往脚步声望过去,刚模模糊糊看见两个人影,那半丈外的两个人就也同时发觉了躺在地上的她。其中一个较瘦的人犹豫地顿住了脚,另外个高壮的发觉同伴停下来,低喝一声:“赶紧上!”即加快动作,朝杜堇飞奔过来。
杜堇猛地一惧,本没有了知觉的身体徒然像触电般一挣,竟一下子蹦起了身,气也不喘地反身就往后面跑。可那人已奔到了一臂之外,见杜堇要逃,即像个野兽一蹬脚张臂扑了过去,可惜杜堇动作快地惊人,没扑到人只抓到了她的衣领。
本以为抓到衣领一样可以将这纸一样薄的小东西揪过来,没想到不但人没揪住,连她向前冲的速度都未减丝毫,还将壮男拉着向前带了两步。壮年惊愕,再使劲一揪,只听“嘶——”一阵撕布巨响,杜堇的领口接缝处裂成了大口,露出一侧骨骼分明的白嫩细肩。杜堇只向后趔趄了一下,一稳脚,继续像只兔子地向前奔去。
壮男深深愕住,到底是衣服太脆弱,还是这小东西力大无比?竟这样都没抓住他!
而后面紧跟的瘦男看到杜堇那片雪肤,一下被刺激地两眼一狞,闪电般追了过去。他边跑边弯身操起地上一只粗大如藕的木棍,追上杜堇朝她后颈就是狠命一劈,顿时将杜堇劈趴在地。瘦男迅速扑按住杜堇小小的身躯,徒手将她裂开一角的衣衫彻底撕成了两半。
“啊啊啊!!!”
安少年快步走在寂静无人的街巷,抬头望了望天,风雪比来时大了许多,暴风雪很快来临,他必须快点回去,免得母亲又跑到山里找人。他抬手呵了呵气,感觉到掌中的异样,摊开手,才发觉自己一直握着那枚一文铜板。看到铜板,那个一脸不屑对他说:“你以为我要你这一文钱是去买包子?呵!我是打算拿它换一口酒罢了”的小郎就浮出脑海。
安少年望着虚空的黑眸闪过一丝忧虑,不知小郎是否已经找到吃的了,可转念一想,又不禁自嘲,人家是神通广大的小神算,怎么可能真的没钱吃饭,又不像你只是个穷苦的牧羊郎。
就算他真的没饭吃,也不会挑到你家里吃饭。
安少年缓缓垂下眼帘,浓密又直的睫毛将眼内光华完全扑盖了住,也令他的俊容黯然失色。他轻吸口气,驱散内心不可靠的紊乱,加紧脚步朝镇外走去。
走出镇口,正要朝一条岔路口拐过去时,忽然听到另一边树林里传来的一阵怪声,有点像小猫的呜鸣声,但又是短促低微的,像是被什么物体扼住了喉咙那样。
安少年皱眉凝神再细听,可惜风雪的呼啸声太大,无法听到更多。或许只是小动物在打架什么的吧。
他刚要抬脚继续走,那呜鸣声骤然变成尖利的哭叫声,极短只响了那么一下,可分明属于孩童,且饱含着惊恐绝望。
安少年心一渗,当即返身疾跑过去。
飞狐镇最近出现了两个专掳男童的绑匪。只要是六至十二岁的男童,只要逮住机会,他们便会诱导或者直接强掳带至荒野,然后猥|亵|强|暴致死。他们的手段残暴无人性,最终找到的男童尸首,无一不赤|身|裸|体,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下|体肿大挫伤沾满血迹,尤其是后|庭,伤口都裂到了阴|囊,甚至有两个长相较俊秀的,后|庭内肉已完全翻脱而出,糊满了黑脓污血,可见受害男童当时是受到了多大的痛苦。
想到这些,安少年更是加急脚步,刚拐过一处山壁,就远远看到了一处低矮的树下,两个跪蹲在地上的男人,正齐力按着一个约莫十一岁,已赤|裸|出整个后背的小郎。而当安少年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那两个匪徒正正扒下小郎的裤子,小小的雪白后|臀即大喇喇地呈现了出来。
安少年倒抽口气,怒喊:“畜生!!放开他!!”扑身冲了过去。
两匪徒诧然回头,见只是个少年,面目即一狠戾,其中的壮匪立马起身举起铁锤大拳:“竟敢扰我们好事!”飞速砸向已奔到面前的安少年:“看我不弄死……”拳头却落了个空。壮匪刚惊异,胸肋就挨了一记又重又狠的锤击,伴随着“呱啦”碎骨声,五脏六腑登时剧痛难当。壮匪刚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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