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昏睡不醒,她们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查问这些。现在既然陛下无虞,自然也该查清楚了。
“……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荧惑娓娓将过程道来,德妃听着,深情淡然而肃穆。
“照你这么说,愉妃也确有可疑。”平时愉妃仗着陛下宠幸,对她就不放在眼里。现在闯下这样的祸,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陛下这么定了,那相信这事儿迟早会查清楚的。你们也要以此警戒,不要因为嫉妒之心而做出伤害陛下的事。害人终究害己。愉妃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臣妾谨遵德妃教诲。”
“都散了吧。我累了。”德妃缓缓起身,贴身丫鬟曲巧赶忙上前扶着,跟着她朝后殿走去。
行礼送走了德妃,和愉妃关系颇好的沈氏立刻酸溜溜地开口了:“颖妃妹妹真是好福气。才入宫没多久就有了封号,得圣心不说,看样子德妃娘娘也很是喜欢你。陛下中毒之事妹妹也颇为好运,明明是妹妹在御膳房,下毒的却变成了愉妃。妹妹说,你是不是有幸之人?”
“姐姐谬赞了。妹妹只是忠心于陛下,时时事事心系陛下而已。”荧惑笑眼如月弯,佯装谦和地盈盈下拜。垂眸时,目露凶光的她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
“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姐妹,何须行这样的大礼。”煦妃怡和赶忙搀扶起荧惑。
荧惑抬头看向她,眉眼间的笑意变得平和,嘴角的弧度也不再似方才照耀。整张脸一反和沈氏宸妃说话时的尖锐,和煦不少。打从心底里,她喜欢温文善良的煦妃。
“谢谢姐姐。”
第一次!
自娘亲去世,她独自行走人间以来,第一次她有了想与人亲近的想法。
“散了吧!要吵也别在德馨宫吵。”被景唯称为冷美人的毕曼自持冷艳,微微行礼后先行离开了。
荧惑黏上了怡和,有说有笑地各回各宫。唯独留下一脸不快的宸妃怒容满面地瞪着他们。贴身侍女见状,赶紧灭火:“娘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和她们一般见识。”
“多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
曲巧躲在暗处偷偷看着,直到厅堂里空无一人,她才返回到德妃身边。
☆、第二十三愿 一尸两命
“都走了?”德妃闭着双眼盘腿而坐,沉香袅袅,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站起身,坐上主位。
“禀娘娘,都走了。”
德妃轻轻“嗯”了一声。曲巧乖巧地替她斟了茶,“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德妃喝了口茶,曲巧了然地继续问,“娘娘明明不喜欢颖妃,为何不深究下去呢?难道娘娘也认为陛下中毒之事和愉妃有关?”
德妃将茶杯交还给曲巧,笑得深邃。“我以为你会懂我心思。”
曲巧微微一愣,倏地跪下,“奴婢不敢揣测娘娘圣意。”
德妃搀起她,“我说过,这里只有你我,无需拘礼。”她疼惜地将曲巧的小手放在掌心里,“你服侍我那么久,我的心思你怎会不知?愉妃仗着圣宠恃宠而骄,我忍一时也只为图个除掉她的好机会。现在既然颖妃动手了,那不是正好。”
德妃的心思和曲巧猜得并无太大出入。其实,她不懂的是比起愉妃,颖妃更难对付。像是看明白小丫头心里的疑惑,她凑近香炉,深深吸了口气。“颖妃来自哪里?”
“东荒。”曲巧更不明白了。
“除了东丰,中景最大的隐害又是谁?”被德妃这么一问,曲巧恍然大悟。德妃倨傲地扬起唇角,“她现在既然能让陛下开心,那么暂且留着她。”
“娘娘高明。”曲巧佩服地下拜,“听说景将军回朝了。”
“请他有空过来一次。”她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些,曲巧领了命转身而去。
德馨宫恢复了难得的安静。德妃恬静地靠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盘上腿继续打坐。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小小的瀚宇。
“你是陛下最爱的人么?”小小的他根本搞不懂何为爱,只是看着这样高贵的女子,看着她并肩和景唯走着,他便如此觉得。
德妃心底自有一番滋味。她强颜欢笑,看向身边同样笑着的景唯,抚了抚他的头,点头承认。
“那便是臣的义母了。以后义母有危险,臣必当尽心保护!”小小的瀚宇作揖,认真的神情逗乐了景唯。
“好。那陛下和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是!臣遵旨。”
收回思绪,德妃没有记错,那时的瀚宇不过刚满十岁。
阴湿的监牢里,酸臭味迎面而来。白啸和景瀚宇匆匆赶到宫里却听闻陛下正在休息,不便打扰他,白啸便打算先去监牢看看愉妃的情况。瀚宇本来想同去,没想到正巧遇上德妃身边的贴身丫头,便和白啸商量之后随她去了。
白啸独自来到监牢,让看门的领着去见愉妃。看门的似乎有些犹豫,细问之下才知道颖妃也在。白啸也踌躇了,细细想还是决定前去。
“带路吧。”
“是!”
愉妃所在的牢笼里,颖妃用脸帕遮住口鼻,一脸轻蔑。愉妃则被侍卫按在地上,锁住了手脚,根本挣脱不得。仇恨的黑瞳死死擒住高高在上的荧惑,她咬红了下唇,红肿的嘴角淌着血渍,白皙的侧脸留有道道红印。她不甘,才想辱骂,脸颊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被打得头晕目眩,不禁闭了闭眼。
“学不乖。”也许是看掌掴看够了,荧惑冲着打手示意了一下,打手听话地退到一边。她露出心疼的表情,捏着愉妃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一股子香味幽幽飘来,让眩晕的愉妃一阵恶心。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她瞪大了眸子盯视她。
“谁让你那么不乖呢?谁不挑,偏偏挑中刚入宫的我。你忘了我是来自哪里呢?东荒,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荒芜地方。那里没有丰富的资源,没有历史文明,要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除了变强之外,别无他法。”她媚笑着,危险的眼眸里藏着杀机,“要是你这样的生在那里,早被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了。哪里还能恃宠而骄地挑衅我、陷害我。”
“我没有!啊——”
荧惑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冷酷的表情驱散了一身的狐媚,愉妃流着泪望向她,惊愕而绝望。
“荷花池我无故落水,不要告诉我不是你做的。”
“我……可是我没有下毒!陛下中毒和我无关!啊——”
又是一记狠辣的掌掴。荧惑甩开她的头,“我说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你说不是,那也要陛下相信才信啊!”
“你!明明是你陷害我!”
“你害我一次差点送命,我还你一次,公平啊。不过这次恐怕你是真的会没命了。”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那么喜欢我,不会处死我的!”愉妃开始害怕,看着荧惑认真异常的脸,她细语喃喃,看上去像是疯了。
“愉妃姐姐,你又忘了。陛下现在痴迷的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你知道,这样即使你死了也能够瞑目了。”好心的笑融化了她的阴沉,她向御医使了使眼色,御医一弓腰,替愉妃把脉起来。
“虽然这几个月陛下都睡在我的宫里,可是其中也在你宫里住过一两晚。你以为是陛下惦着你?其实是我让陛下过去的。新欢虽好,但我喜欢重情重义的人,所以让陛下难得想起旧爱也不失为重情义之举。本来想着,如若姐姐运气好,能一朝有孕,即便之后出了什么纰漏,至少也有个庇荫。可惜啊……”
“回禀颖妃娘娘,愉妃有了。”御医惴惴不安地向荧惑禀报。
愉妃闻言,停止了哭泣与喃喃,像是一下子消化不了御医的话。不一会儿,她就大笑起来,笑声中又有了以往的无所顾忌和肆意。
“真是有劳妹妹费心了,那么替姐姐着想。”
“都是自家姐妹,自当照顾。御医……”
“是!”御医送上早已煎熬好的安胎药,端到愉妃面前。
“姐姐看上去还要在牢狱里呆上一阵子,我会让御医回禀陛下。至于能不能出来,那就看姐姐福泽了。”
“你真有那么好?”接过安胎药,愉妃停止了笑,疑惑地看向她。
“就算我和姐姐有所误会,可孩子是陛下的。怎么说,我都该顾忌陛下的感受。”
有道理……愉妃半信半疑地闻了闻汤药,竟没有药草的苦涩味,多了一丝香甜。这清新的香味竟和颖妃身上的香味那么相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没料想身边的侍卫竟按住她的头,把剩余的汤药一同灌了下去。愉妃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全盘接受,咳嗽着,双手撑地。
侍卫统统撤出了牢笼,颖妃最后望了她一眼,促狭地扬起笑,离开了。边走她不忘边吩咐,“刚才的事,谁也不准说一个字。否则别怪我不给活路。”
“是!”身后的御医、侍卫纷纷躬身。
才走出没多久,便看见往里走的白啸。她露出娇俏的模样,下拜着向白啸行礼。
“颖妃娘娘多礼了。”
“白将军这是去看姐姐么?”
白啸点头,“娘娘也是么?”他看向她身后,竟然还带着御医。
“嗯。姐姐没下过牢,生怕她有不舒服,所以带了御医去看看。”
“娘娘费心了。”
“自家姐妹,理当如此。那不耽误将军了。”
“送娘娘。”白啸恭敬地弯身作揖,直到潮湿的走廊里没有了荧惑独有的香味,他才站正身子。目光不由得停滞在出口处,蜿蜿蜒蜒,陈旧阴暗的牢狱也变得干净明亮。
“白将军,我们走吧。愉妃被关在最深的牢笼里,还要走一会儿呢。”看门的看他发呆发了很久,好心提醒道。
白啸有些尴尬,点点头,跟着看门的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深,愉妃欣喜的面容渐渐映入眼帘。白啸对此倒挺意外的,本以为她会惊慌得不知所措。
“愉妃娘娘。”他屏退了看门的,钻进牢笼里。
“白将军?你怎么来了?是陛下让你来释放我的?太好了!陛下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愉妃开心地抑制不住笑颜,殷红的侧脸,散乱的发饰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只要能重见天日,她就有机会翻身!
“娘娘误会了。我只是想来问问娘娘关于下毒之事。”
“不是陛下下令释放我?”愉妃像是没听见白啸的问话一般,自顾自地喃喃。心口传来酸涩的痛楚,一丝一缕的绝望顺着痛楚缓缓爬上来。胸口血气翻涌,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她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