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高深的境界,即便不是魔,也该是化形期以上的高阶妖修,已是相当于人修的元婴期了,既然自家师父对上的都是这样的大能……
她忍不住看了看宗主和泽阙剑君对面,却见竟只是一人当风而立,对面盈已真人和泽阙剑君二人联手的攻击甚至都没有能够令他的衣袂起上一丝波澜,那人毫无依凭的悬在半空中,周身的五色毫光将他与外界的拼杀喧嚣完全隔绝了起来,满目疮痍,漫天烟尘中,却如凌霄观景,清风入怀,这样诡异的景象,让岚霏几乎忘了呼吸。
怎会如此?
那是……仙人!
第69章 恸(五)
容不得她多想;便有一大拨低阶的妖物围拢了上来;苦苦支撑了许久的小弟子们刚刚因为师长的到来松了口气,此时看着光怪陆离的妖物;心又揪了起来;一片混乱中,岚霏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喊了一声“所有旋照以上的,都到外围列剑阵迎敌!”一时间众人便如找到了主心骨般,几十道剑光从各个方位窜出;均是些高阶的弟子;岚霏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道自己没有听错;果然是林奕剑。
她转头看了看身侧,与自己同在外围的还有江氏兄妹和楚轻风;看着自挚友们手中飞出的宝剑在空中化作百道剑芒,虽身在险境,岚霏的心也是一定,赶紧跟他们一起祭出飞剑,于半空中交织成繁密地剑阵,挡住了外围妖物的攻击。
这几十人看似人单力薄,可这样以剑阵在外围防御的方法却是十分巧妙,即便有一人被攻击导致剑光流散,旁边的人也可以马上补上漏洞,这样妖物攻不进去,里面的小弟子们有恃无恐,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透过剑阵的空隙向外施放法术,情势便因林奕剑这精妙的谋布,而逆转了过来。
不多时竹简灵器耗尽了灵力,终于化作齑粉散开,剑阵受了妖物的直接冲击,震动了几下又稳稳控制住了形势,岚霏努力御使着掬水照月斩杀着围攻上来的妖物,而那些妖物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些尚未结丹的小蝼蚁们能支持这么长的时间,挫败之下恼羞成怒,纷纷拿出看家的本领强攻,一时间形势又紧张了起来。
岚霏御剑刺穿了一个鸟状妖物的翅膀,便觉得一阵熟悉的灵力慢慢靠了过来,她转头一看,见果然是落雨,岚霏忍不住欣喜若狂:“落雨,原来你没事!”
落雨看着她,先是极欣喜地点了点头,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师姐,点翠林没了,精舍没有了,孟章峰,陵光峰……都没有了!”她心内惊恐伤痛,言语都有些混乱,岚霏却是全懂了,想必东峰和南峰都与外山一样,已经化为齑粉,怪不得泽阙剑君会说,宗门里的魂灯去了十之四五。
她一边以右手御剑朝妖兽拼杀着,一边用左手拉住落雨的手,为她慢慢输入了些灵力:
“莫怕,别离开师姐身边。”
落雨紧紧回握住她手,只是须臾便抹干了眼泪,掏出仅剩的一件攻击法器朝着空中祭出,岚霏认出了那是当初在地底洞穴得的那些中的一件,忍不住又想到了拿了那柄妖剑的玄墨,心里又是一抽。
妖兽越来越多,小弟子们这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可相比他们,宗主殿上空拼斗的盈已真人等人却是更加杯水车薪。
且不说四个护法这边应战的十来个高阶妖修,盈已真人和泽阙剑君联手对付那已有天仙境界的白衣仙人,几乎可以说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只是那仙人似乎并不想马上杀掉他们,只是慢悠悠地捏着法诀,同他二人周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仙人手下放缓了些,再加上秦淮歌的援手,让萧淮陵总算能寻隙对那人喝问到:“阁下已修得大道,便该以慈心济世,却缘何与妖人同流合污,对我无辜弟子妄开杀戒!”
那白衣人听他这番质问,倒是没恼,只是微笑着挥手一拂:“为何杀你弟子?呵呵,本座高兴!”他这一句声音不大,却是揉入了灵威,如闷雷一般砸入广场上众人的识海,境界高的还好,境界低些的直接变被他打的神识散乱,口吐鲜血。
人修尚且如此,更何况邪气附体的妖物,这一下子倒是被他喊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愣愣忘了攻击,广场上小弟子们这里的危机倒是顿解,纷纷抬头看着空中。
萧淮陵修行千载,本以为早可无惧无恨,却不想千年修心几乎被他这一句淹没殆尽,当下催动宝剑,猛地刺向他那护体毫光。
他已是合体期顶峰的境界,差一点就可渡劫了,太一剑诀更是已经练到了最高的十层通神之境,如今全力出击,剑阵泛着嫣红的灵光砸向那人,威力比泽阙剑君的星辰地彻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可尚未触及那白衣仙人的护体毫光便化作无形,消散于空中。
广场上的小弟子们看着自己视为神的宗主被人这样戏耍于鼓掌之间,满心的惊恐都化作了悲愤,没有人会指责宗主不敌,本来境界这种东西,越到高阶差距越明显,莫说是差着两三个境界,哪怕只是中阶和高阶之分,也足以让人拥有泰山压顶般的力量,只是,仙界之人也是由凡人慢慢修炼蹬仙的,自然是最知道修炼之苦,更何况还有规则之罚,天目高悬!
他,难道就不怕积了业孽,将来承受天罚么?!
盈已真人也知道自己不是白衣人的对手,当下装作思索,以神识传音吩咐着泽阙剑君:“如今妖物已散,我缠住他,你带所有人杀出去!”他这话虽然是对秦淮歌说的,却是传入了所有弟子的识海中,这本是生机,此时却无一人露出兴奋欣喜之色,一方面是因为怕被天上那个杀神看出,更多的却是因着对宗门的不舍。
秦淮歌听自家师兄这样吩咐着,如何不知他是想要舍了自己保众人平安,当下不动声色,却是传音到:“我不走,云扬你带他们快走。”
盈已真人听他这句,有心想劝,却也知时间紧迫,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擎剑在手,向着那白衣人疾刺过去。
那白衣人知道他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唇边浮起一个哂笑,抬起右手捏了个诀,故意收了护体毫光伸手将他长剑捏住,左手双指为剑,在他剑上轻轻一点,萧淮陵只觉得似有千钧巨力直冲到自己身上,当下便喷了一口血出来。
那白衣人拂袖成风,将血雾挥散,抬手看了看袖口,略带厌恶地看着上面三两点血色:“找死么,也好,我成全你,不过你也别太天真了,今日你死了,他们也活不成!”随着他的话,执名峰四周顿时便拢起一层灵压强大的金色光壁,光壁附近徘徊着的妖物顿时化为血雾,他竟是要将众人统统困死在这儿!
萧淮陵被他威压所伤,又眼见弟子们不能逃出升天,当下恨的不顾境界的差异,挥掌便向着他面门打去,却被白衣人反手握住,轻轻一捏,旁边的秦淮歌只听一阵脆响,他嘶喊了一声“师兄!”便御剑冲了过去,却被那白衣人轻轻一拂,便冲得剑光散乱。
不远处的弟子们心内悲愤无以名状,靳云扬转头看了看沈云舒,沈云舒先是愣了愣,又回以一个略带凄色的微笑,二人结为道侣几百年,早已是心意相通,此时双双跃起,旁边的白云楚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赶忙伸手去拉,却只扯掉了自家师兄半幅衣袂。
靳沈二人都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靳云扬更是到了元婴期大圆满,此番趁着白衣人托大解了护体神光又被萧淮陵和秦淮歌缠住双臂的机会全力出击,倒是勉强逼得他退了一步。
靳云扬见时机刚好,便对秦淮歌喊了一句什么,他声音凄厉,大家几乎听不明白,秦淮歌却瞬时便明白了,当下便拖着已经杀脱了力的自家师兄向后跃出几十步,几乎是同时,靳云扬牵着沈云舒的手,二人双双自爆了元神,巨大的冲力震得那白衣人周身也是一痛,但也仅仅是皮肉小伤罢了,或许更令他郁闷的,倒是那一片血雾无法躲开,总算是脏了他的白衣。
萧淮陵看着两个爱徒在自己面前爆了元神化作一团血雾,心犹如万刃攒刺,当下甩开自家师弟祭出宝剑,却是将元神牵了上去,要以本命法器之力生死相搏。
白云楚看着眼前的景象,顿觉自己似陷入了一场永不会醒来的噩梦,一时间灵台一阵绞痛,紧接着就飞纵而起,却是比盈已真人更快到了那白衣人身边,顿时三十六张符篆铺天盖地洒向那人,他竟是于此悲愤难抑之际,顿悟了符阵中的至上之阵,灭天劫阵。
那白衣人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符阵,脸上也露了一丝异色,倒不是怕了眼前这个金丹期的小蝼蚁,只是突然明白这人……大约便是主上要找的人了。
他略一分神,符阵便六六相对在他身侧缠紧,他看着那三十六张符篆后牵着的细细灵绦,倒是愣了愣:金水灵根,不对啊……
他还兀自在那里犹豫着,盈已真人却是疾呼一声:“云楚,别!”
他以符篆为引,元神做索困住那人,已是起了同靳沈两位护法同样的心思,只是他的法子更巧妙些,或许能困那人更多些时候……罢了。
白衣人看看身边的符篆,又仔细看了看白云楚的脸,心想虽然若是错杀了主上不一定会知道,但那一位毕竟是道法通天之人,若真的知道了自己坏了他的筹划……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冷笑了一声便抬手捏诀,打算改阵,可甫一动手,却忍不住“咦”了一声:符阵他见的多了,自己也算擅长,可这样的符阵,竟然让他十分棘手……不过这么一来,眼前这人倒是十有就是主上要找的那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倒是一阵惊喜,思量着主上的吩咐,倒是不能杀也不能抓,却又无法改阵……
他心里一阵烦闷,面对着眼前这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蝼蚁,偏偏不能下手,不过也就是略一犹豫罢了,他慢慢抬手,一柄泛着金色剑芒的宝剑自他背后缓缓升起,他没想到此番下界竟然会用上自己的本命法器,不过也无妨,为主上办事,自然要精细些。
他挥手祭出宝剑,分出三道神光击出,顿时三十六张符篆齐齐被剑光砍断,符阵消散于无形。
他脸上带了一丝讥笑,看着白云楚被符阵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却意外地在他唇边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