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知,其实此事我亦有所耳闻。我听人说,举荐你父亲担任巡抚使的,就是凌贵妃的父亲凌元成。这样想来,这一次你父亲入狱,竟是凌贵妃父女早早设下的陷阱!可苦了妹妹你,竟得罪了如此阴毒的凌贵妃。”张淑妃说着,拿过帕子痛心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潘芙蓉听完立刻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竟是这样!凌贵妃竟如此歹毒!有什么便冲我来,为什么要为难我的家人?我要告诉皇上!”
潘芙蓉说着便要往外,被张淑妃拦了下来。
“妹妹不要冲动!”张淑妃拉着潘芙蓉的手,句句在理地分析道,“你此刻冲到皇上面前告凌贵妃的状,全然空口无凭,如何取信?再者你父亲贪赃枉法的证据确凿,到底是你家理亏,皇上便是秉公办理,你也无话可说呀!”
“那可怎么办?”潘芙蓉噙着眼泪,一张小脸上竟是慌张无措,“父亲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性命不保,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姐姐!”潘芙蓉再次跪下,“你一定要帮我!你的大恩大德,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张淑妃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插手此事,但此时见潘芙蓉如此,竟有些动摇了。潘芙蓉看来非常信任于她,若是她能助她救下她的父亲,她日后必定感恩戴德,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她至今未曾公开跟凌贵妃叫板,为这小丫头跟凌贵妃撕破脸皮又不值得……
张淑妃犹豫片刻,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语重心长地对潘芙蓉道,“自古妇人不语政,朝堂上的事,我们这些后宫女子能说上什么话呢?我怜妹妹一片孝心,便帮妹妹一回。你且回去,我替你想个办法,让皇上到你那里去一趟。你仔细想好如何开口,姐姐不才,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就全靠妹妹自己了。”
潘芙蓉听她如此说简直喜出望外,连连磕头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送走了潘芙蓉,张淑妃便亲自下厨煮了一锅酸梅甜汤,而后带着甜汤来到了贵仪宫。
贵仪宫中丝竹正盛,欢歌笑语被和和的暖风带出。
得了允许进去,正看见偏厅之中,凌贵妃正倚在安延怀中调笑,安延拥着美人喝着小酒,时不时跟美人调笑几句,乐在其中。
“臣妾参见皇上,参加贵妃。”张淑妃行过礼,便将礼物送上,“臣妾今日心血来潮,煮了些酸梅甜汤,解暑去燥。想起皇上最爱酸甜,这便送来了。正好叫贵妃娘娘也品评品评。”
安延老早就闻到了她食盒里的酸甜味道,禁不住垂涎三尺,急命小李子将食盒拿了过来。
怀中的凌贵妃知道来者不善,禁不住直起身子朝张淑妃冷哼了声,“淑妃好有闲暇!”
张淑妃回以微笑,“贵妃娘娘见笑。臣妾身无长处,闲暇之时就爱下厨弄些吃食。若是有了得意之作,自然忍不住进献给皇上。”
凌贵妃才不与她逞口舌之快,见安延已经开始品尝甜汤,便出声赶人,“淑妃既然献过食物,我也不多留,免得误了你研究烹饪。”
张淑妃正要答话,却听安延突然出声道,“淑妃先别走。”
安延素来见惯了两人明里暗里相互较劲,少在她们斗嘴较量的时候插话,此语一出,竟叫二人都愣住了。
却见安延放下汤匙,赞道,“淑妃这甜汤做得好,开胃生津。仁妃病体未愈,胃口不好,淑妃便将剩下的半盏甜汤给仁妃送去,顺道替朕问候问候她。”
安延此话一出,凌张二妃更是心惊。
这还是安延头一次,在她们面前提起其他妃子。这潘芙蓉究竟是对安延施了什么法术,竟轻易地入了安延的心?
“淑妃?”安延见淑妃不答话,出声唤道。
张淑妃急忙回神,面露忧色,“臣妾只怕送去了,仁妃也吃不下。”
安延蹙眉,“为何?”
“早晨臣妾还见过仁妃一面,正在舒华院里哭得凄惨。似乎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张淑妃点到即止,并不挑明。
“家里?”安延低吟一阵,倒突然想起件事来。半个月前,他似乎点了潘芙蓉的父亲做巡抚使。前几日,任右相便在他面前怒气冲冲地说了巡抚使贪污受贿的事。他当时没有心思听,现在想来,那贪污受贿的巡抚使不就是潘芙蓉的父亲?
两个妃子见安延作沉思状便知他将这事听进去了。
凌贵妃先开了口,道,“此事臣妾也听说了。仁妃的父亲贪赃枉法,安律当斩。皇上若是为了仁妃好,近来最好少去舒华院。子女挂念父亲无可厚非,但若皇上去了,她又岂有不求情之理?到时皇上左右为难,两头都不是人。”
凌贵妃一番话,安延本来准备起身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
“爱妃说的在理。”安延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凌贵妃得意地扫了张淑妃一眼。
张淑妃本就不想帮忙,眼见如此也未坚持,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凌贵妃目送张淑妃出门,回首时却发现安延在发呆。
“皇上?皇上!”她唤。
“什么事?”安延回神,急忙将心神专注到凌贵妃身上。
凌贵妃自然猜到他方才想的人是谁,暗暗压下妒意,她替安延斟了一杯酒,娇声敬酒,“皇上,再喝一杯?”
“恩。”安延草草干杯,埋头吃菜。
作者有话要说:107
正文 19第 18 章
安延到舒华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舒华院里的灯倒是亮得耀眼,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显见它的主人还未睡去。
进屋之前看见晴姝守在门口。
晴姝看见他便要行礼,被他挥退,默无声息地离开了。
安延推门进去。
屋里灯火明亮,潘芙蓉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素净的小脸上都是未干的泪渍。
安延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她小小的脑袋。
听说她哭了他便开始心神不宁,食不知味。明知道凌贵妃一定会生气,他还是丢下她来了舒华院。潘芙蓉当真有股难以言喻的魔力,叫他心疼,叫他忍不住想要好好保护。
他一动作,潘芙蓉便醒了。
“皇上……”她软软地唤了声,未及言语,先自落泪。
晶莹的泪珠在明亮的灯火中有如珠玉,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早被她的泪水溶化了,急忙俯身半拥着她,柔声安抚,“怎么了,爱妃?”
潘芙蓉只是摇头,“没事……没事……”
没事的话,为什么泪水会似决堤的洪水汹涌?没事的话,为什么那双清明如水的双眸里尽是哀愁?
安延止不住将她紧紧拥住,有股恨不得让她开口求他的冲动。
她只是蜷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幼兽一般无助,“臣妾不好……臣妾又让皇上担心了……”
“傻姑娘……”安延只觉心痛难挡,此刻不管她开口求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地给。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埋在他的怀里,轻轻浅浅地哭着。
他便这么拥着她,静等她平静下来。
火光跃动,案上的宣纸在夏风的摆弄下纷扬飞舞。
有些宣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渍,款头一行清秀的小楷,“娘亲敬上”,再无它话。
飘来飘去许多张,除却称谓,竟再无字成行。
“爱妃这是在给你娘写信?”安延问道。潘芙蓉言语之中,经常提及自己的娘亲。安延还未见过哪个妃子,对自己的娘亲这般地推崇。
安延一句话,正勾起潘芙蓉的心伤,“臣妾家中遭逢如此变故,臣妾却不能尽孝膝下,已是不孝。提笔写信,想要给娘亲一些慰藉,竟也不知从何处着笔。”潘芙蓉说得心酸,刚刚压下的泪又开始泛滥成灾,“从此以后,娘亲院子里的花再美,也不会有人看了;娘亲调的香再好,也不会有人闻了……臣妾……臣妾……”
潘芙蓉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能言语。
安延终于忍不住,拥着她连声安抚,“别再哭了,朕答应你,不会让你父亲有事的。”
夜里安延拥着潘芙蓉睡了一夜。
第二日卯时,小李子例行公事的呼唤在门外响起,“皇上,该早朝了。”
“进来。”安延回道。
他答话的同时潘芙蓉也醒了。
宫人进来点亮烛火,正照见她哭了一夜红肿的眼。
安延见她如此憔悴心伤,自然不肯让她服侍更衣,强将她按回床上,他径自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着了冠冕。
潘芙蓉怔怔看他许久,见他收拾齐整准备出门,突然披了外衣追上,自后面将安延抱住了。
“皇上,”安延听到潘芙蓉闷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上,今天不朝了,好不好?”
其实安延昨天夜里一直想着潘芙蓉的事,根本就没睡好。只是今天若是不去早朝,他怎么向任右相替潘作人求情?
这么想着他只是拿手拍了拍潘芙蓉的手背,柔声道,“乖乖在舒华院等朕。朕忙过之后便来寻你。”
潘芙蓉却不放手,“皇上真的打算赦免父亲?”
安延止不住叹气,“你如此伤心,朕实在不忍……”
“可是……可是父亲真的犯了法。”潘芙蓉的声音里尽是哭腔,“皇上心疼臣妾,臣妾心里清楚。可是……可是皇上却要因为臣妾的缘故赦免罪臣。有法不施,有罪不治,朝臣们会如何议论皇上?臣妾不想皇上为了臣妾,毁了一世英明……臣妾……臣妾……”
安延这才明白,她拦住自己,只怕自己的名声因此事受损。他想告诉她他已经被叫昏君很多年了,但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在她眼里,从来就是一名勤勉好政的英明圣主。
“朕……自有分寸,爱妃且放宽心。”潘芙蓉的劝阻,反而坚定了他要赦免潘作人的决心。好歹他都已经是昏君,为博美人一笑赦免一名罪臣也不过分。
不过这种大事,安延向来不敢自作主张。在朝堂上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个时辰的政事后,他头一次主动将任右相留下,降旨要同右相在御书房议事。
任右相无一日不盼着自己的亲外孙能励精图治,主动将朝政担当起来。听得安延主动留他,自是喜出望外。朝罢别过朝臣,他满心欢喜地往御书房走。
安延早在御书房候着他了,见他进门,神色间竟带了几分讨好,“外公免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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