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潘芙蓉摆摆手让她起来,“那只老鹰回来了?”
流香点头。潘芙蓉口中的老鹰,是洛格尔公主的宠物。每日寅时,它都会飞出皇宫,并在巳时准时飞回。每次老鹰飞过凤仪宫的上空,潘芙蓉的鹦鹉便会害怕地大声尖叫。
“让侍卫把它抓住,但不许伤到。抓住之后立刻送到我这里。”潘芙蓉出声吩咐。
流香领命,行礼下去。
潘芙蓉走到床边,让鹦鹉停在她的臂上,温柔地替受惊的鹦鹉顺毛。
晴姝上前,“娘娘,需不需要奴婢再去查查库尔班的底细?”
“不用了。”潘芙蓉眼皮都没抬,“浪费时间。”
晴姝只能闭上嘴。跟着潘芙蓉这么久,她从未弄懂过她的心思。这一点上,流香反而做得比她更好。
很快流香就回来了。
洛格尔公主养的老鹰体型庞大,强而有力,流香捧起来有些费劲,但依旧坚持自己一个人将老鹰带进来。为了防止老鹰逃走或者伤人,她特别让侍卫将老鹰的爪子、翅膀和啄,都用绳子绑牢后,这才送了进来。
她一进门,潘芙蓉臂上的鹦鹉又开始不淡定地尖叫,“皇上!皇上!”
“胆子这么小,真没出息!”潘芙蓉骂了句,将鹦鹉给晴姝,让她带出去。
走到老鹰面前,潘芙蓉仔细将老鹰检查了一遍,发现老鹰的脚边绑着一个小截木筒。将木筒打开,里面露出一卷白纸。
潘芙蓉将纸条取出,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北辽文字。
正看着,宫人进来通报,“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传。”潘芙蓉应了声,让流香捧着老鹰,同她一起到前厅会见洛格尔公主。
洛格尔公主看见流香手中的老鹰有些焦躁,“你为什么要抓我的老鹰?”
潘芙蓉开口之前,流香已经怒叱出声,“大胆!皇后驾前,岂容张狂?”
洛格尔公主还要说什么,被身边的侍女拉了拉之后,垂下头来规矩地朝潘芙蓉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潘芙蓉挥挥手,仿佛她刚刚进门一般自然,“贤妃请坐,上茶。”
洛格尔公主坐在椅上如坐针毡,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流香手中的老鹰。
潘芙蓉怎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大方地吩咐流香,“把老鹰还给贤妃。”
洛格尔公主听到这话简直喜出望外,没等流香过去便起身将流香手中的老鹰抢了过来,急匆匆地将老鹰身上的绳子解开。
那老鹰恢复自由,扑腾着翅膀长啸一声,盘旋一圈,飞出了凤仪宫。
洛格尔公主长舒一口气,忙不返地向潘芙蓉行礼,“臣妾告退了。”
正要走,却被潘芙蓉叫住了。
“贤妃且让身边的侍女先回去,单独留下来跟本宫谈谈。”
洛格尔公主听到这话明显老大不愿意留下,但是身边随侍的宫女却是不敢再留,告过辞后便先退下了。
潘芙蓉遣退了所有宫人,屋里只留她和洛格尔公主。
洛格尔公主垂首看着地面发呆,静静地立在那儿等潘芙蓉发话。
潘芙蓉将手中的纸条送到她面前,“贤妃这么着紧那只老鹰,是在找这个吧?”
洛格尔公主在见到纸条的那刻已经惊白了脸,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潘芙蓉冷笑看她,“本宫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跪下了,不正说明你做贼心虚?”
洛格尔公主握紧了拳,最后长出了一口气,“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潘芙蓉挑眼看她,语气里尽是不屑,“我杀你做什么?要杀,也该去杀了库尔班。”
洛格尔公主浑身一震,强撑出来的冷静瞬间瓦解,“不要!”她上前一步,拉着潘芙蓉的裙摆苦苦哀求,“求你不要杀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忘不了他!”
潘芙蓉完全不为所动,“本宫不管谁爱谁,也不管谁犯错。本宫只知道,私自跟后宫妃子往来,是大不敬是死罪。”
“不!”洛格尔公主听到死罪二字已然六神无主,“皇后娘娘,求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目的达成,潘芙蓉立刻换上笑颜,“做什么都可以?”
潘芙蓉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洛格尔公主自然能猜到了潘芙蓉真正的目的是要挟她为她办事。只是心上人的性命已经在她手上,除了答应她的要求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洛格尔公主于是痛苦地闭上了眼,“请皇后娘娘吩咐。”
潘芙蓉满意地笑着,也不啰嗦,“第一,不许再跟库尔班联系;第二,试着接受皇上。”
洛格尔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做不到……我的心里只有库尔班没有别人,我没有办法接受其他男人!”
潘芙蓉觉得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实在烦人,干脆甩开她扯住裙摆的手,丢下一句话,“那你就等着心上人的死讯从宫外送进来吧。”
“不——”洛格尔公主见她说得坚决,急忙冲到她的面前,含泪咬牙,“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就这么说定。”潘芙蓉觉得跟这种智商的女人打交道实在让人不痛快,很不耐烦地将手中地纸条塞回给她,匆匆结束谈话,“你回去吧。”
洛格尔公主只觉灵魂被人掏空了似的,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凤仪宫。
边境战败,父王有意求和,听闻皇帝好色爱舞,便要将自小善舞的她进献给大玄皇帝。可是她喜欢的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库尔班,库尔班也喜欢她。库尔班带她逃,可是他们还是被父王找到,将她抢了回来。为了爱人的性命,她答应和亲。
入宫之前她就想好了。她的心和身体,都只能属于库尔班一个人,所以只要大玄皇帝敢碰她,她就自尽。哪里料到大玄皇帝丑是丑点,却有一副软心肠,见她自尽,竟能不顾受伤地把她救了下来。
感念着这一份仁慈,她甚至有过默默地在这皇宫呆一辈子的念头。
可是库尔班追过来了。他追到大玄,追到京州,用巴乌召唤她的宠物,给她送来他千山万水地追寻而来的消息。
她是如此绝望,却因为他就在身侧的消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她的所有秘密,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
她已经无暇去猜度为什么这个大玄皇后要她接受皇帝。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跟库尔班联系,库尔班也将再也无法联系她。那个为她来到大玄的痴情郎,若是这样突然失去了她的消息,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握拳的时候才发现他送回来的纸条攥在手心。
含泪展开,满纸的故乡文字,字字句句,尽是相思。想你想你……贴在心口,似乎能读到他写信时的心酸苦楚。那么爱你,却始终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将纸条拿开,一点一点地撕碎,像在撕扯自己的心。
就当是我变了心,至少你还能好好地活着。
心灰意冷地踏进琼华院,洛格尔公主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着小李子——大玄皇帝的贴身太监。
她只知道自己一踏进院子,便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曲子。
那是属于故乡的曲调,那是除了巴乌以外,任何乐器都奏不出来的北辽风情。
她灰败的心竟因着这一首乡音激动起来。
顺着乐声步入前院,只见假山之前,一个身着胡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吹奏巴乌。
那一刻她几乎不敢出声打破这难得的祥和。熟悉的曲调让她忘记了现实,恍然回到那片属于自己的草原。年少没有烦恼的时光仿佛还在身边,巴乌奏出的音乐无比悠扬,而草原上与自己并肩策马的少年,依旧陪在自己的身边。
曲有终时。
安延转过身,发现洛格尔公主早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他想她大概是真的想家了,不由得有些感慨。
走到她的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递到她的面前,“你还好吧?”
洛格尔公主猛地回神。
熟悉的声音让她认出了安延,却有些吃惊于他的改变。
这一个月的努力让他瘦了一圈,虽然还是胖,但人已经明显精神多了。合身的胡服,让他身上多了分干净利落的感觉。
明显感觉到洛格尔公主看他的目光已经不同,安延忍不住得意,“朕为了你特意减了好几斤,看起来是不是俊多了?”
洛格尔公主虽然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但皇帝安延似乎是她这段时间里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温暖和感动。
所以她赏脸地朝安延笑了笑。
那一笑让安延激动不已,“皇后说得果然不错。朕穿上这身衣服,果然让公主另眼相看了。”
洛格尔公主听到“皇后”两个字的时候,止不住轻颤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异样,安延奇怪地问,“怎么了,公主?”
洛格尔公主急忙摇首,强颜欢笑,“皇上,进去坐坐吧。”
安延听到这话简直大吃了一惊。他以为依着上一次洛格尔公主见他的情形,他今日能博得美人一笑已经算是大战告捷,却没想到,美人居然主动邀请自己进去坐坐。
惊讶归惊讶,安延自然并不推迟,当下便随洛格尔公主进了琼华院的正厅,同公主并肩坐下。
侍女奉上香茶,一时茶香袅袅。
由于两人都没有准备,初初坐下,竟都无话。
“咳!”安延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公主想不想再听朕演奏一曲?”
洛格尔公主抬首看看安延,先自道谢,“皇上有心了。我……不,臣妾今日心情有些抑郁,怕听了乡音,不能自持。”
“哦。”安延应了声,放下了手中的巴乌。
想了想,又对她道,“在朕面前不用太拘谨。自称我也没关系。皇后说北辽风俗与大玄不同,男女先有感情后成婚,所以你一时无法接受朕是你的夫君。这些朕都可以理解的,朕不急,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互相了解,让你有时间适应。”
安延说得温柔,言语诚挚不见半分虚假。
洛格尔公主又是感动,“皇上,你是个好人。”
安延突然被夸,有些不知所措,“公主过奖。全赖皇后提点,朕才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公主好好说话。”
洛格尔公主有些失笑,“皇上,你几乎每句话都要提到皇后。”
“有吗?”安延并未察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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