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适转身,看见安延还是发愣,有些气急,“父皇,还不逃命!”
安延似猛地回神,脱下外裳草草地绑住了潘芙蓉的伤口,抱起她一路狂奔。
不一会潘芙蓉陷入昏迷,父子两人转进深山。
身后的杀手一路追杀,亦步亦趋。
此时安适体力已是不支,而安延一路抱着潘芙蓉,更是面色惨白。
“父皇,这边。”安适定了定神,拉了拉安延的衣袖,带着他从小路拐进了道旁密密的草丛。
寻到一个隐蔽的高处,安适带安延躲进草丛。
“父皇,你别出声。”安适嘱咐安延,已顾不得长幼尊卑。
幸而安延早已六神无主,只搂着潘芙蓉点了点头。
安适长吐一口气,自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弩。
这些小玩意都是方若辰送的。将军府里有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将军经常自己做一些缩小版的武器给儿子练习武艺。安适跟方若辰走得近,经常收到这类的礼物。
安适宝贝似地将它们带出宫,原是预备带邹县的山里打野味的。
安适装好小弩,已经有杀手寻着他们的踪迹找了过来。
前方势必还是混战,所以追到这里的杀手并不多。
安适仗着地势高,视野良好,一下就发现了在草丛里缓慢搜寻的杀手。
安适凝神,静待杀手走进射程。
“咻”地一声,小弩射出箭矢。
只听那杀手轻呼了声,跌在地上,低骂了几句。
安适放下小弩,换了短刀,猫着身子绕到了杀手的背后。
一刀刺入杀手心脏。
安适甚至没有多看那人,从他腿上将自己的箭矢拔、出后,回到安延身边。
一直到夜幕降临。安适如法炮制地杀了两三名杀手。
夜里视线不清,安适估摸着杀手寻着踪迹追上的可能性变小了,便决定找个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安延已是任他摆布。不过方才安适杀敌的时候,安延已经恢复不少体力,而今抱着潘芙蓉却不十分费力。
“那里有个山洞。”安延开口道。他的视力极好,暗夜里也很看出好几丈远。
也不是毫无用处。安适想着,跟着他一路行到山洞。
“母后还好吗?”安定下来,安适出声问。
安延的外裳压在潘芙蓉的伤口上,内衬依旧被潘芙蓉背上渗出的血水染红了。暗夜里辨不清颜色,但安延感觉得到贴身衣物的大片粘腻。
“血还没止住,她在发烧。”安延扶着潘芙蓉,低声汇报她的情况。
安适听罢好不着急,“你倒是想想办法!”
安延沉默。
山洞里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安适险些就要大骂出声,却见安延抱着潘芙蓉挪了挪,在滴水的地方停住。
安延用手接住滴水,喂潘芙蓉喝了些水后,潘芙蓉竟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见她醒来,安延简直欣喜若狂,可是唤她的时候却不敢放肆,怕吓着她似的,“皇后?”
“皇上……”潘芙蓉的声音,绵软无力,“你没事吧?”
安延的泪水一下就掉下来了,“朕没事。皇后,你也不许有事。”她都如此了,最关切的事,竟还是他。
却见潘芙蓉缓了口气,反而轻声安抚他,“皇上莫哭。生死常事而已。臣妾在充州城时,已经设法通知大哥带兵来迎。皇上只管往邹县走,定能遇到大哥。大哥颖而忠厚,是可托可用之人,皇上勿疑。”
潘芙蓉的话中,隐然已有交待后事之意,安延哪里容她,只道,“皇后你一定要撑住,朕不会让你出事!”
潘芙蓉却是乏极,不再言语。
安延咬了咬牙,出声唤过安适,“适儿,你过来抱住你母后。”
安适听罢,虽不知安延是何用意,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潘芙蓉伤的是背,安延将潘芙蓉的双手搭在安适身上,让她的整个身子都靠着安适。
“你小心别动,免得扯了你母后的伤口。跟她说话,别让她轻易睡着。朕出去一会,很快就回。”
安延说完,靠着安适的潘芙蓉立时挣扎起来,“皇上,外面尚有追兵,你不可……”
安延只是蹲下来,拿手抚了抚潘芙蓉的发,言语温柔,“等朕回来。”
潘芙蓉不自觉地笑,却有泪落下,沉吟许久之后只道了句,“皇上小心。”
安延一走,山洞里就只剩静谧。
安适记得安延的吩咐,怕她睡着,出声唤她,“潘芙蓉?”
“恩。”潘芙蓉无力地应了声,轻声嘱托,“安适,你往后,要好好待你父皇。”
“潘芙蓉你什么意思?”安适怒气冲冲,但没敢妄动半分,“你这是在交待遗言吗?谁准你就这么死掉?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你还要把父皇那堆烂泥扶上墙去!”
“你父皇很好。”
这个姿势看不见潘芙蓉的脸,可安适知道,她在微笑,“你父皇已经足够好了,安适。我做了一件顶顶了不起的事。”
“我……”安适只觉泪水不停上涌,压都压不住,只能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安适。”潘芙蓉继续轻声呢喃,“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小时候好像。孤独、愤恨,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所以我才想,我要把你变成另一个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安适。有个人,对我很好很好……可你却还是一个人。”
安适咬牙,“我没事。”
潘芙蓉却像听不到他说话,“不要再喜欢我了,安适。我不值得。你应该找一个真正待你好的女人,不计任何代价地待你好。不像我,欺骗你,利用你,伤害你……笨一点也没关系的,心好就可以……”
潘芙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安适只觉心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潘芙蓉!潘芙蓉!”
“潘芙蓉!”得不到回应的安适几乎是狂吼出声,“你不要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娶谁我就娶谁,要我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你喜欢父皇对你好,我就让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只对你好!求求你,不要死……”
正文 68第 67 章
安延回到山洞的时候;安适正抱着潘芙蓉嚎啕大哭。
“怎么了?”安延急进几步;先摸了摸潘芙蓉,而后将安适搂过,轻拍他的小脑袋;柔声安抚;“适儿;先别哭了。”
安适的眼泪却止不住;“父皇;潘芙蓉是不是死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我。她是不是死了?”
“她不会死。”甚至没有多余的解释,安延无比笃定地回他。
安适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停住了哭泣,抬首看他。
淡淡的月光下;他瘦下来的脸廓无比的刚毅;这一瞬间,竟让人觉得……可靠。
见安适终于不哭,安延立刻出声吩咐他,“把你母后扶好,朕要帮她疗伤。”
安适只觉惊讶,“疗伤?”
那厢安延一边将潘芙蓉的衣服褪下,一边解释,“朕幼时曾随太皇太后学过医术。刚才朕到外面采了些田七回来,敷在皇后的伤口上,可以止血。”
安适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止不住燃起了希望,“潘芙蓉真的没不会有事?”
安延的语气有些沉重,但依旧不容置疑的肯定,“没事的。一切有朕。”
安延说完,将采来的药材放在口中咀嚼一阵,一点一点地敷到潘芙蓉的伤口上。
田七味辛,他被药材的味道呛得呲牙咧嘴。
安适有些看不过去,“父皇,还是让儿臣来吧。”
安延连连摆手,“实在太呛了,你会受不了。还是朕来。”
安适微愣了愣,安延这是……在护他吗?
潘芙蓉说,有个人对她很好很好。所以,她便可以为他死而无悔?
安适失神的时候,安延已经替潘芙蓉敷好药。
撕下衣摆细细地替潘芙蓉将伤口裹好,安延将潘芙蓉从安适怀里抱了过来。
“适儿。”他递给安适一张手帕,“把它贴在山洞润湿的地方,湿透了便拿回来。”
安适急忙回神,拿过手帕,遵照安延的吩咐将手帕弄湿。
安延则将湿冷的帕子敷在潘芙蓉的额上,拥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为她打气。
“皇后,一定要坚持住。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整个夜晚,父子俩的神经都异常地紧绷,一刻不歇地为潘芙蓉更换额上的手帕,生怕潘芙蓉的状况恶化。
到得天色发白,两人实在撑不住,渐渐睡了过去。
潘芙蓉醒过来的时候,安适就趴在她的脚边,脸上都是未干的泪渍。安延则在睡梦之中,依旧稳稳地搂着她,神色严谨,难得的紧绷着脸。
“皇上……”她轻唤。
安延几乎她呼唤的同时睁开双眼。
“皇后!”他惊呼出声,瞬时湿了眼眶,只是好一会吐不出其它的词语,“皇后……”
安适也醒了,头一件事就是将手放在潘芙蓉的额上。
“烧退了。”安适露出笑颜,高兴地向安延汇报。
安延激动地直点头,“烧退了就好。烧退了就没事了。”
三人正高兴,突然听到山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安适最先惊醒,立刻拔、出短刀,挡在了安延和潘芙蓉面前。
安延亦是难得的反应迅速,一下抱起潘芙蓉,护在怀里。
有人在晨光中,谨慎地踏进山洞。
安适后退一步,“父皇,你带潘芙蓉先逃……”
“微臣潘永荣,叩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那人未曾露面,先自行礼。
潘芙蓉听到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皇上,大哥赶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安延已然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皇上!”潘芙蓉脱口而出。
跪在地上的潘永荣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手撑起安延,一手将潘芙蓉挽过。
“大哥,谢谢你及时赶到。”潘芙蓉松口气,感激地望着潘永荣。
潘永荣的眸子里却只有一片淡漠,“皇后娘娘谕旨,微臣哪敢不从。还请皇上、皇后及太子殿下,随微臣移驾邹县。”
“恩。”潘芙蓉应了声,终是疲倦,渐渐又睡了过去。
潘永荣忙让人进来,扶过帝后,亲自引了太子,护驾下山。
=潘芙蓉和潘永荣素来不和,已近三年没说过一句话。当充州有人到邹县传话,说潘芙蓉万分思念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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