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终于恢复了原有的魅惑质感。
“听吾之言灵,水,烈斩!”
与那些水做的飞刀同时,一股水浪突地起自阳颂脚下,霎时扩开形成一道水龙卷把阳颂裹在了其中,不等阳颂看清前面的飞刀做出抵抗的礀势,这道水龙卷扩开之后,又陡地幻成无数尖刀,冲着中心一点瞬间收紧!
晋入妖尊级的衍波似乎能够在同一时间施展两种攻击了!
“果真是妖尊级……”阳颂脸上的怒气减退,就连打算抵抗的礀势也撤销了,正如衍波所说,生命终结在强者手里,是一种荣誉。
他露出一抹自嘲般的浅笑,透过层层水雾看向衍波,嘴唇轻动,慢慢吐出几个字:“我的朋友……”
就算他没说出声音来,衍波也从他的意识中读出了一种友情,知道阳颂并没有真的怨恨他,而是默默忍受着背叛,当见到衍波听他亲口说不曾背叛过这份友情时,阳颂就已经释怀了,想要快点解脱。
所以,衍波如他所愿。
“爹!——”跪在那边的麻雀伤心地叫了一声,不管怎样,阳颂的身体有一半是她爹的,虽然知道爹爹已死,但此刻,总有看着父亲再死一次的感觉。
父女之情,血脉相系,麻雀的反应并无不妥,然而,变故陡生!
“吼——”阳颂突然咆哮一声,紧跟着,他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痛苦的神情,只是这并非衍波的攻击造成的!
被飞刀和水烈斩攻击的阳颂蓦地栽倒下去,瞬间,他又站起来,这一站起来,吓坏了衍波和麻雀,因为他的下半身不再是兽体,而进化成了人类的双腿,除了皮肤还是豹纹那样的图案,腿的形态已和常人无异,这……可以说是一个人了!
一个死人!
一个被炼魂过后意识再度主控身体的……丧尸!
“雀儿,你……”他灰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定在麻雀身上。
“爹!”下意识的,麻雀唤了一声,紧接着,她蹭地站起来,花斑上去扶她,却被她狠狠甩在一边,不顾一切奔跑过去。
“站住!”衍波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沉道:“找死?”
“那是我爹!不是你的朋友!”麻雀激动地叫道。
“他在我的攻击之下,你要过去就是找死!”衍波提高了声音,那边的麻雀的父亲只需一瞬,就要被飞刀和水烈斩击溃!
“住手!快住手!”麻雀捉住衍波的手臂,理智全无。
“冷静!”
“赶紧给姑奶奶住手!你听到没有!”
“啪!”
衍波直接一巴掌过去,如精致瓷娃娃的一张俊脸冷沉的好像雪山之巅的积雪,怒瞪麻雀,低吼:“住手?你想看着你父亲痛苦多久?好歹你也算是苟且偷生的人,拜托你站在你父亲的角度想一想,他这样要比你痛苦百倍,千倍!”
话是不中听,也非常刺耳,但衍波这样说时,他愤怒的眸子深处却浮起浓烈的凄色,而扇在麻雀脸上的那只手,也跟着握紧,微微颤抖着。
这估计是他第一次打女人。
却是打的实在,响亮!
麻雀跌在水中,衣衫尽湿,一蓬污水溅到她火辣辣的左颊,硬是冰冷了肌肤!是啊,她只想自己看见父亲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居然一时忘记了所有悲恸!也忽略了父亲的感受!
“……不要过来!”水刀和水烈斩刺进身体,麻雀的父亲扔掉手里的厚重印证刀,把方才的话说完整了。
他那一声“雀儿”,并不是要麻雀做什么,而是要她不要过来!
“解脱……家人们,都解脱……雀儿,你也要……解脱……”
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便崩裂成了幽蓝色的星点,飘飘荡荡落在水面上,片刻消失。
“爹!女儿……会解脱的!”麻雀明白父亲的意思,那是要她创伤的心灵得到解脱,别活在痛苦里,这和她爷爷的临终遗言“忘记仇恨”是一个道理。
血脉亲厚啊,不管是麻雀的爷爷,还是麻雀的爹爹,都不希望麻雀永世被仇恨束缚,而一心想着报仇,枉送了性命,这份世间任何宝贝都蘀代不了的亲情令麻雀热泪滚落。
忘记仇恨可以,但要在报仇之后!
不是她不听话,而是有仇不报非君子!麻雀欣赏华长歌的作风,喜欢华长歌的性格,钦佩华长歌的实力,所以,这一次,就让她跟着华长歌学一学,有主见一把!
像华长歌荡平万毒宗一样,麻雀也要重掌麻家!
“原谅女儿的不孝。”麻雀从污水中站起来,纤细的身子蓦地强壮起来,或许她的肩头,能够担起从来不敢想象的重负。
逆来顺受十多年,该在沉默中爆发了!
与此同时,华长歌引着那群麻家遭受炼魂的人聚到了最里面的墙角,此时她简直是自寻死路,因为她自己的后背已贴到墙角里,面前是一群尚保留人类武境的魂体。
他们一直试图击杀只游走不攻击的金发怪物,终于见她把自己逼到了死角,便一同击出了最狠辣的重掌!
“你们一路好走!”华长歌叹了一声,脚后跟猛地在墙上一碰,身子如鸿羽般飘飞起来,霎时从这群人头顶上掠过,落在了他们身后。
没有半刻耽误,华长歌引动发丝上的金色能量,转身,两只好像带了厚厚的金色拳套的手握成双拳,对准这群人的后方,狠狠地轰击过去!
“砰!”他们的掌势落在了墙上,众人合力一击,竟令墙壁发出了嗡嗡的哀鸣。
“轰!——”
华长歌的拳风紧随而至,这群人哪堪一位化魂级武境高手的一击?更何况,华长歌还用了金光神功的力量!
顿时,一声霹雳轰响,这群人也成了幽蓝色的星点,逸散的干干净净。
而那金色的能量余威未减,全部击在了那面哀鸣的墙壁上,一瞬间,坚硬的特制墙壁裂开了许多缝隙,灰尘弥漫,墙壁中间的钢板露了出来,然后,钢板崩断,墙壁向外倒塌!
“哎呀!墙倒了!”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跳啊!快躲!”
墙壁外面就是露台,麻福说露台不会通到里面来,华长歌干脆给它开了一个通道!
只是没想到,露台上有埋伏!
就见,几十条人影要么被墙壁砸在下面,要么就反应极快地从这第五层跳离了绝望阁!
“你过来。”华长歌眸子微眯,望着命大的没有墙壁砸趴下,也没反应过来跳楼的一个人。
那人傻了,双腿哆嗦着不敢乱动。
“过来!”一见外面有埋伏,华长歌的脾气就上来了,口气也冷硬了几分。
那人一个激灵,却是转过身去。
“信不信你还没跳,我就能先取了你的狗命!”华长歌这么一说,那人又不敢动了,僵滞着转动身形,几乎是用顺拐的礀势一步一步走向她。
“女……女侠……”他的舌头打结,声音颤的厉害。
别人对自己如何称呼,华长歌从不太在意,但这一次,她怒了:“女什么侠!没听过毒尊的名号吗?”
“听……听过!毒尊姑奶奶……”
“你家姑奶奶是那位,本毒尊可不敢越疽代苞!”华长歌一指麻雀,想起麻雀自称姑奶奶的模样,怒气倒是有所收敛。
“是!是!”那人哪敢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低头称是。
华长歌舒缓一口气,问道:“你们在外面做什么?”
“……”那人没答。
“不说就死!”
“上第六层!”那人很惜命,急忙开口。
已不用怀疑,进出绝望阁的另一个通道就在第六层!从外面攀上第六层,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只要会轻功都能轻而易举地上去,而那个通道估计外人不会知晓,恐怕连麻雀都不清楚,否则她早就说了。
“第六层上有什么部署?”华长歌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她之前所想,守住整个绝望阁才是围杀己方的最佳作战手段,怎么这回竟把人马调到第六层去?
难道麻福早就知道她能到第六层?
又或者麻福脑袋进水了,光想给她设置关卡,而忽略围杀众人造成他者伤亡才是给华长歌的致命一击?——显然,麻福不是傻瓜,姜是老的辣,麻福的年纪摆在那里,纵然脑袋再怎么进水,也不可能笨到如此地步!
所以,华长歌对第六层的部署不得不关心起来。
那人嗫嗫嚅嚅,脑门上冷汗直冒,怯怯地瞟着华长歌。
“……”华长歌唇瓣微动,还没说话,那人就猛地抖索了两下。
“别杀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我们只是奉城主之命上第六层,根本不清楚他有什么用意!毒尊阁下,你要相信小的所言呐!城主有命,我们渡城的小老百姓不敢违啊!”他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就差跪下了。
华长歌也没期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刚才只是想说他可以离开了,见他这么诚惶诚恐,没必要和一个普通人计较,便挥挥手,话也懒得说,叫他走。
“慢着!”那人谢恩一般刚要转身,麻雀却大步走了过来。
“姑……奶奶……”那人记得华长歌指向麻雀时,说她才是姑奶奶,急忙这么称呼道。
“嗯。”麻雀也不客气,应了一声,然后,小手抬了起来。
那人一惊,瞬间僵住,心道: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要杀人灭口吗?
然而,麻雀却从颈间拽出一根红绳,猛一使劲将其挣断,用两根手指捏着一个水滴状指节大小的琉璃,举起来给那人看。
琉璃没什么好看的,关键是里面裹着一枚黄豆粒般大的黑色乌石!
“百炼石琉璃坠!”那人年约四十,对于这个东西,幼年时曾见过,绝不会感到陌生,当下一看,张口就叫了出来!
只是叫完之后,他就又僵住了!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百炼石琉璃坠代表了什么意思!
麻家直系血脉的传人!
也就是麻家当家!
“认得此物,还不跪下!”麻雀冷喝。
“扑通!”那人就双膝落在了地面上,见百炼石琉璃坠如见当家,这一条训示深入人心,他不得不跪,然而,他透着诧异之色的眼睛却瞪圆了瞅着麻雀,不知她从哪得来的这个麻家的传家之宝。
整个渡城,可以说都是从麻家本家发展出来的旁系血脉,他们本来只是一个大家庭,如今繁衍成了一座城,真容是扩大了,可尊严也丢掉了,曾几何时,他们都希望回到以前无拘无束的日子,尤其是稍微有些年纪的,那世外隐居的闲逸生活始终如昨日一般清晰。
可惜啊,往日不复返,他们沦落成了妖兽世界的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