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暄一听这还得了,虽说他也知道只是姐姐剃头挑子一头热,展云倾不喜欢姐姐有情可原,但也不能抢他的人啊!他什么也顾不得就慌忙去找宝瓷——沈晴颜不指望这个纨绔弟弟什么,只要能去捣捣乱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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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了那些女人的眼,宝瓷忙放开展云倾离得远远的,也不知该先说谢谢还是抱歉。琢磨了一会儿道:“谢谢你哦……”
展云倾笑得无奈又有些奇怪,“你和沈姑娘又是怎么了?”——明眼人已经一眼都能看出她们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了吧。
可是她一个一走两年的人,跟那名门望族里养出来的小姐又怎么结了梁子?
宝瓷哼唧一声,正要道:“这啊……”
脸色一僵就看到锦衣华袍的俊俏少爷正东张西望四处搜寻,一眼锁定目标眼中光芒大放向她跑来——“宝瓷姑娘!”
宝瓷嗖一声躲到展云倾身后——展云倾略略沉默侧目看一眼宝瓷,于是在沉默中再次微笑。
“沈二公子。”
沈晴暄给展云倾挡住了视线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啊”一声,顿时紧张兮兮的盯着展云倾——“展盟主……”
展云倾刚浮起不太好的感觉,沈晴暄就闪着小鹿一般的眼睛瞧着他扮可怜,“展盟主,你喜欢宝瓷姑娘吗?”
——呃?
展云倾顿住,断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么直白,整个人定在那里根本无法回答。连他身后的宝瓷都愁了。
沈晴暄一见他不能回答,眼睛又亮了,闪闪的带着祈求,“我喜欢宝瓷姑娘,所以展盟主不会夺人所爱吧?”
好狡猾的小子!看着傻愣的,竟然问得展云倾一句话也说不出——这种话怎么能随便回答?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的,他不怕负责,只是宝瓷不愿意。
宝瓷终于忍不住,从展云倾身后蹦出来,“夺你妹的爱!你是我的谁啊!”
“宝瓷姑娘!你肯见我了!”沈晴暄无视掉她的不满,一脸欣然的就想去拉宝瓷——中原的公子哥啊,就让你见识一下在满地长大的姑娘的彪悍!
“——给老娘远点儿!”
横起一脚直接踹飞,宝瓷这两年功夫见长啊~~
终于清净了。
宝瓷满意回身,对展云倾嫣然一笑,明眸皓齿的绚烂。
然而四目相接迎上展云倾淡淡似笑非笑的目光,笑容里却顿时有些尴尬——都怪那个纨绔少爷,问的什么鬼问题!她和展云倾之间已经很古怪了,如同隔了一层窗户纸,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一步之间的距离微妙着。
还笑?笑那么古怪干嘛?
展云倾稍许敛了笑意,却意有所指的给她一个眼色——现在,莺莺燕燕春光灿烂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了。
宝瓷脸上一僵——原来人家根本没有在在意纨绔少爷问的问题嘛!居然还来打趣她!
宝瓷狠狠瞪,瞪得展云倾快走一步浅浅一笑而过。
背影如昨,还是那般直挺的英姿,蓝青色锦衫长摆随脚步翩然而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云卷云舒的自然流畅,每一个画面都那么好看。
他没有改变,这世上,也会有不变的东西。
察觉到宝瓷停住脚,展云倾也停下来转身看她,花园里一起风,金黄点点的木樨花正飞散而落,宝瓷一身青空若蓝站在金雨中,好像站在这里的她只是只是展云倾回忆的一部分。
展云倾走过去扫落她头上的木樨花,淡淡道:“这两年,我想过你走时说的话。但即使你对我说过假话,或者你和笑公子不是兄妹,也并不会改变我对你该有的责任。不同的只是,你有选择的权利。”
如同温玉细细雕琢过的眉眼五鼻梁直挺,双唇温润。乌黑长发整齐高束,与衣服同色的发带在风里微动。
他还是那么好看,干净肃整透着良好的教养和自律,那么纯粹那么好看。跟两年前一样,甚至更多了些从容。
可是宝瓷浅浅的笑容里隐隐带了些许歉意,“展云倾,我不是为你回来的,也不能留下来。”
展云倾轻抚她头发的手在她淡得有些发涩的笑容里微微僵硬,只一瞬便又如常。
“——因为你要‘当坏人’?”
“喂喂,不许嘲笑我,我很认真的!”
展云倾略略无奈,他看起来有在笑吗?他也是真的很认真的,可是这个对话听起来认真不了啊……
“你知道‘当坏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他只怕宝瓷还不明白,这个江湖并不是公平的啊。就连他这个看起来在武林中最有地位的武林盟主,都不能对眼前的女孩说一句: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我。尽管那是性格使然,不能保证做到的事他不会说,因为他并不知道宝瓷要做些什么。
然而宝瓷低着头点了点却很认真,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要做些什么。
展云倾没问宝瓷为什么当坏人,就如宝瓷没问过他为什么当武林盟主。那仿佛就是一个人生来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隐约有些担心着这一点。
他微默片刻却问:“你要去找笑公子?”
他已经不再喊他们笑笑宁宁,而变成了笑公子君公子。当年的那些日子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宝瓷虽有些迟疑,却抬头轻声道:“两年前我答应过笑笑一件事,虽然小得让我一直觉得他也许根本不记得,可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在等我。若说我这次回来还有什么放不下,那就只是这一桩。”
明明决定不再相信,为什么还是会担心?一面迟疑不决要不要见笑笑和宁宁,一面却又觉得他会白白软软的缩成一团待在某个地方固执的等她买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去喂。
展云倾无奈的看着心思大约已经飞走的宝瓷,一直只当她是个小女孩,所以想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也就不必急着去想。可谁知道,她一转眼便长大,已经跑得很远了。
木樨花落剪影成双,金雨中彼此凝望——看在旁人眼中是个多么深情款款的画面。
可是画中人打了个哆嗦,宝瓷突然一阵脊背发凉,整个人猫一般就警觉地竖毛蹦开,一眼看到远远站在金雨纷落之外的东方狱华,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道阴沉沉冷冰冰的目光——
“师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展云倾略意外的看了一眼——宝瓷的师父?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有关宝瓷的身世。
可是眼前的灰衣人,周身阴沉的气息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让人感觉到一种来者不善。这大概是一种江湖人的直觉,没有理由。
展云倾微微蹙眉,细微得无法察觉。
“宝瓷姑娘既然在清尊楼住下,怎能把师父一个人放在客栈里呢,是吧?”
沈晴颜微笑着在东方狱华身后走进院中,宝瓷眉梢一挑——这个女人,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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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颜压根就没指望过那个纨绔二少,但至少他还可以去捣乱,这样沈晴颜就有时间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和那些只想当盟主夫人的女人不同,从她第一次见到作为盟主候选人的展云倾,他的风姿气度都完全是她梦想中的样子,太完美得叫人不敢相信。若非上天注定,如何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直小心防范,跟林芙萱斗,跟明馨斗,其他人都不是她的威胁,她也不会让她们成为威胁。就是文香衾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那女人,终究跟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是天下盟的盟主,她是元老之女,再适合不过。
可是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野丫头,展云倾怎么可能曾经要娶她?
冷静下来她本想先了解去了解内情,特地去探望了虚弱得被人扶走的文香衾,结果却连文香衾都不知道这野丫头和展云倾是怎么回事。只哭自己一时疏忽没跟紧展云倾就给人钻了空子——这就是沈晴颜的前车之鉴。
既然无处下手沈晴颜索性去见了宝瓷的师父,无论是好是坏哪怕只有一点转机——
那师父倒是见了她,清了场坐在客栈楼下,她文文静静哀哀怨怨,仿佛隐忍着眼泪,失落漠漠——
“我虽不知令徒和云倾有什么样的过去,但这些年一直在展大哥身边的人的我,我尽心尽力的陪伴扶持他,而无论令徒和云倾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
她低头略略沉默酝酿一下气氛——为什么这么安静?该有的反应呢?
沈晴颜一等再等,终于忍不住慢慢抬头去瞧——东方狱华依旧的灰衣斗笠,黑纱遮脸让人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脸的轮廓却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坐的直挺挺纹丝不动,仿佛一个雕像。
——给点反应啊亲!这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沈晴颜硬着头皮提醒道:“宝瓷姑娘既是您的徒弟,不知您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倒是管管啊!
不知廉耻横刀夺爱这种事,当师父的难道都不管的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依然持续的安静,东方狱华不说不动继续当他的雕像。难道她说的太含蓄,还不够明白?
沈晴颜本想做的更圆滑些,如今却只能直言逼问:“大侠就不怕令徒道德沦丧有辱师门?”
她心中焦急说得已经有些不客气,东方狱华那座雕像终于缓缓动了起来,拿起桌上茶杯递到面纱下轻啜一口,复又不急不缓的放下,动作倒是优雅,只是让人心急得想上去抽他。
沈晴颜终于忍到他放下茶杯,等他说些什么,然而他稳坐泰山,沈晴颜终于面临抓狂,拍桌而起,“大侠!!”
阴沉沙哑的声音终于肯响了起来,“不用那么大声音,我听得见。”
——她是原配,宝瓷是小三,不就是想说这个意思么。
沈晴颜深吸一口气,幸好听得见了,她都要以为其实他不是耳朵不好使而是脑子不好使了!
“所以……”
东方狱华又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你哪位?”
沈晴颜险些破功扒了自己文静端庄的皮,直接拿出看家本事抽死他!
她磨牙字字挤道:“小女子沈晴颜,天下盟盟主展云倾未来的妻子!”
斗笠微抬让她知道对方终于在看她了,阴沉沙哑的声音重复道:“天下盟盟主展云倾?”
——他的“宝贝徒弟”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呢?
“——带我去。”
他的语气里似乎越发不悦,让沈晴颜心里一轻——她需要一个转机来突破,但愿这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