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席帝对他脸上的恼意似是看不见一般,眉眼间甚是玩味,“峻儿,这里是朕的地盘,朕何以来不得。对了,朕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下巴朝孔沐芸的方向努了努,说,“她是寒诺敏的亲生娘亲,还有一件,保证你很想听,寒诺敏是朕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妹妹!”
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他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脑海里只盘旋着三个字‘亲妹妹’。她是他亲妹妹?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他亲妹妹呢!攥紧手掌,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抬眸对上他的笑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是的,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说的话呢!
席帝冷哼了声,“峻儿,儿时就跟你说,动情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行走江湖数年你就给忘了呢?!朕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寒诺敏,难道你没有觉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吗?”说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迈步离开,唯余下他一个人怔忪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席帝的身影一消失,躲在树后的明月走了出来,望着前方愣着的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刚刚的那一席话她一字不差的听进耳里,她也没有想到,他和寒诺敏之间还有这段渊源。她是他的妹妹,起初他是因为自己的通风报信才出现在寒媒馆,那时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吧,只不过那时他的用心只是想冷眼观看这得长生不老药者得天下的传言是否属实,谁知道后面他却对她动了情。用了那么多手段将她留在了身边,现在,他该何去何从呢?
望着他,却又不经意想起那个始终神情冷酷,不苟言笑的男子,明月笑得苦涩。情字伤人还是人自伤呢?
回到自己的行宫,席帝神色淡淡的回眸,瞥了一眼眼前满是苍老的女人,眼底是深深的厌恶。
正在心里想着她可爱美丽的女儿,突然感觉到一道嫌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孔沐芸抬头,嘴角笑意甚冷,“皇上怎么可能这么有心安排我和清婉见面呢?一个阴谋?她是你亲女儿,我不相信你的良心已经泯灭。”
他轻嗤,眸底一派噬人的冷,“这世上除了我自己,任何人我都不会有良心。”
字字清晰,字字绝情。绞着衣袖的手更加的紧,倏尔她笑了,眼底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同情,“老天爷是有眼的。”
自那天起,寒诺敏一直在等,等齐无炎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他却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别说没有一点影子,就连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她问过明月,可她却闭口不提,只是每日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却不说话。此外,身边的护卫也多了起来。
望着这群护卫,她着实想笑,果然当了皇子就是不一样了,会使唤人了。
解决完盘子里的提子,寒诺敏抬眸朝一旁的明月莞尔一笑,只是眼神早已不似从前那般澄明,“明月,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让她做的是什么事呢?可是她不能,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明月狠下心来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去通知穆子越的,若是他知道你还活着,必然会把你抢回去。”
似是知道她会是这般反应,她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纤纤细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石桌上,声音冷似冬日冰雪,“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不敢面对吗?你告诉他,若是今晚他再不出现,我保证他后悔。”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不心狠,死的是她自己。
闻言,明月沉了沉眸子,“你不要这么逼他,就不能让他好好想想吗?你只道你委屈,有没有想过他开不开心?没有人能在知道自己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后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寒诺敏,你太自私了!”
“自私?”她冷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那么尖锐,“论自私你们更甚不是吗?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问过我在这里开不开心?我从头到尾都不曾欺骗你们,是你们一直在欺骗我!”说到最后,声调陡然高了起来,眼泪是那么的不可抑制。胡乱擦了擦脸,她又笑了,“有没有人想过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疯!”
一句带着讽意又带着冷漠的话,让明月瞬时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反驳。能怎么反驳呢?她说的都对。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对视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宣示着两人内心的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欣长的人影出现在面前的日光下,两人齐齐抬眸,只见齐无炎有些颓然的面容。
视线落在寒诺敏气的通红的小脸上,他笑得有些苦涩,他走向她,旁若无人的将她揽入怀中,圈着的手臂是那么的紧,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声音异常嘶哑,“即便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想放开你。”
明月见过齐无炎种种样子,却从未见过他这番面容出现在人前,微乱的发梢,衣袍有些皱,精致的脸庞上是深深的疲倦。在心底叹了口气,给他俩腾出了私人空间,就让他们俩好好谈谈吧,解铃还需系铃人。爱情里,旁人插手不得。
该推开他的,可是她却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何尝不是个可怜之人呢,爱上的是自己的亲妹妹,爱不得,又放不得。手垂在两侧,她没有说话,就这样任他抱着自己,她想说的太多太多,却又觉得说了又能如何呢,只不过徒增气恼罢了。
紧紧抱着她,齐无炎又沉默了,须臾,低沉嘶哑的嗓音才又在她耳畔响起,“小敏,我们离开这里,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没有回答,而他又开始沉默。
沉默让时间变得那么漫长,那么难熬。寒诺敏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发一言,却在这时感觉到脖子一热,有什么东西热热湿湿的落在她的皮肤上,烫的她身体发疼。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只不过还蕴含难以发现的哽咽苦涩,“是因为我骗了你吗?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我?”从她脖颈里抬起头,炙热的视线望着她,圈着他的双手克制的握成了拳,“如果欺骗你的人是穆子越呢?”
“他不会!”听到他做这个假设,她不悦的皱眉,无意识的就顶了回去。
毫不犹豫,真的很伤人呐。心很疼,疼的他快要死掉,只是一个名字都能激起她这么剧烈的反应,这让他很不心甘!他望着她,突然冷笑起来,“你就那么笃定?小敏,你太单纯了。若论别有居心,有谁抵得过穆子越呢?”见她的眉宇越皱越紧,他的手也握的越来越紧,“你是不相信还是在害怕?”
一句话,成功戳中她的心坎,有些被她忽略的东西在脑海一一划过,她垂下眸,声音低低的似是在轻喃,“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不喜欢看她这幅模样!齐无炎眼神一狠,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他一字一句清楚却又残忍的告诉她,“长生不老药才是他想要的!要证明吗?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和我,同是一丘之貉!甚至,他比我更甚!”克制住自己想覆上她脸颊的手,他甩开她的下巴,快步离开了。
没有了支撑的力量,脚突然一软,她直接坐到了地上,眼神空洞无神。
‘长生不老药才是他想要的!’,真的是这样吗?穆子越,你真的也从头至尾都在骗我吗?你说的一辈子也是假的吗?
“穆子越……穆子越……”
‘悦然居’里,柔软的床上好不容易睡下的白衣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股浓烈的心绪充斥了整个心头。他抬手一摸脸,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怔然的视线落在指间的水珠上,低沉的嗓音呢喃道,“小狐狸,是你在叫我吗?梦见你……真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日子每天是平平淡淡,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寒诺敏的心是越来越焦急,情绪也越来越烦躁,有时候她冷着脸没有理会如苍蝇一般时不时会黏在她身边的齐无炎,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的朝他发火,破罐子摔碗,脾气渐长,每每这个时候,他只会看着她,任她将全部怒气都发泄在自己身上,等她完全冷静下来才把她揽入怀中,他也不说话,只有一次他在她耳边说,“为什么不能试着爱我呢?”声音里浓浓的绝望几乎可以将她的心冰冻到了极点。她也不说话,她在等,等一个逃走的时机,可是她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却总是会给你开一扇窗。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人,可是当那个人站在她面前时她不知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款待,还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小丫头,很惊讶是吧。”来人笑得和蔼,俊朗的脸庞,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皇者气势,只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寒小媒婆扯扯嘴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话语间隐隐透着讽刺,“这寒舍怎么迎来了您呢?席帝。”
是的,她知道他是席帝,是她从明月口中得知的,她提醒过她,若有一天见到这个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她当时还不太懂,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席帝其实和齐无炎有几分像呢。
席帝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进来,长袍一撩坐了下来,见她还站着不动,他笑言,“朕是老虎么,以至于小丫头对我敬而远之?”
“伴君如伴虎不是吗?”还是皮下肉不笑的,她都怀疑自己脸部的肌肉都快抽了。席帝呀席帝,你是老虎不错,但是你是一只笑面虎呀,还有,我不是对你敬而远之,而只是远之。
敛了笑意,席帝轻声唤了唤屋外的莫公公,未出须臾,一位衣着光鲜的妇人踱着盈步出现在她面前。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妇人走了进来,在看到眼前的女子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干涩的双眸渐渐溢出水雾,她伸出手,一步一步朝她迈进,只是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却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站到了她跟前,她望着她,许久才伸出手去,那双满是茧子的手颤抖着。
寒诺敏本想侧头躲开她的触碰,却不知为何行动却不受控制,她只是傻傻愣愣的站定,睁着双眸看着妇人干皱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
“清婉,真的是你吗?”听不到她的回答,孔沐芸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