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椒已经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本宫与你说,四阿哥近日可不大好呢。他非但日夜咒骂着他那无耻放|荡的额娘,他还恨你生下了他,恨你——哎呀,瞧本宫这记性,怎么就记不住了呢?——”
明椒紧紧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哦,熹妃,本宫还想对你说一句,虽然你听不到——”
年素鸢站起身来,指甲划过明椒依旧红肿的脸蛋,笑得极为碜人:“本宫真是感谢皇后先动了手,否则本宫还真不能动你呢,哈——”
她反手又是一耳光,重重地打在明椒脸上。
“你——”
“别气,别气。”年素鸢轻轻摇头,“若惹恼了本宫,本宫就把你剥|光了,丢到外头的冰天雪地里去。你要相信本宫的歹毒,本宫对你,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明椒的牙齿咯咯作响,显然是在极力隐忍。
年素鸢眼里的寒意愈发浓重了。
实际上,四阿哥还好好地待在外头,一点事儿也没有。
不过,年素鸢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折磨明椒的机会。
她恨明椒,恨得彻骨。
所以她会拼命地做一些看似无聊到了极点的事情来折腾她,直到……
外头响起了清晰而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是一队侍卫。
年素鸢微微一怔,推门出去,侍卫们齐刷刷地向她行礼:“请皇贵妃安!”
领头的人竟然是苏培盛。
“请皇贵妃安。”
苏培盛笑吟吟地说道:“皇上有旨意。”
年素鸢一愣:“为何如此突然?臣妾尚不及摆香案……”
“不必了。皇上说,皇贵妃接旨即可。”
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展开。
大意是,明椒早年谋害皇孙,罪不可恕。赐死。即日下狱。
等等,这似乎是有什么不对……
年素鸢看着兵士们带走了明椒,终于忍不住问苏培盛:“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昨日……”昨日胤禛来翊坤宫时,明明没有提到过赐死明椒之事!
苏培盛呵呵一笑:“皇贵妃,钮钴禄氏害死了皇上嫡亲的孩子,以至龙颜震怒,还有什么可疑心的么?”
“不敢。”
“皇上一夜未眠,令大理寺并宗人府彻查,还动用了粘騀处。直到一刻钟前,才真正给钮钴禄氏定了罪。如今无论钮钴禄氏认或不认,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敢问……”
“皇贵妃,恕老奴多嘴。不当问的事情,您还是别问的好。待会儿老奴还要到太医院去传旨,只怕皇上要杀掉不少人呢……”
原来如此。
原来昨日胤禛接连去了承乾宫、翊坤宫之后,心中依旧是不肯相信的,所以才跟她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也才有心思跟她们斡旋。等到今日查清此事——不,或许不需要查清,因为时间不够。但是,只要有一点儿蛛丝马迹,证明明椒昔日做过的手脚,便足够令胤禛震怒了。
毕竟是他自己的孩子啊……
年素鸢低声说道:“谢公公提醒。”而后塞了个荷包过去。
荷包很扁。
“那老奴就不留了。”
苏培盛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残留着几丝尖尖细细。年素鸢看着明椒蓬头垢面地被拉出去,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是……太便宜她了。
死得太干脆、太利索了。
苏培盛向年素鸢告了罪,转身要走。突然之间,他又回过身来,低声说道:“皇上说,皇贵妃可凭凤印宝册,出入养心殿,与皇后同。”
年素鸢一愣,道:“臣妾谢皇上。”
胤禛又是要做什么?给她的特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宫中有两位皇后!
她抿了抿唇。
既然胤禛这么说了,那她还是去养心殿看一看罢。
苏培盛跟着侍卫们离开。
“公公留步。”
“皇贵妃可还有吩咐?”
“当心她……诈死。”
苏培盛笑笑,道:“请皇贵妃放心。皇上说了,无论是诈死还是色|诱,都是无用之功。”
年素鸢微怔,随后了悟。
看样子,胤禛也摸熟了明椒的套路……
果然不愧是帝王。
***
年素鸢是在傍晚时分去的养心殿。
当时,胤禛?p》
丫拢岷诘奶酪┮惨丫攘撕眉竿搿;屎竺焕矗皇乔慈舜柿税病?p》
胤禛见到年素鸢时,并不感到意外:“坐。”
年素鸢谢过,拣了张椅子坐下。终究是头一回到养心殿来,她有些忐忑。
“坐到朕的身边来。”
年素鸢应了声是,在床沿上坐下。胤禛看上去很是疲倦,像是要发火,又像是已经发过了火……嗯,看上去不像往昔那般心思难测了。
良久之后,胤禛才问道:“你恨她么?”
“恨。”
“可恨朕么?”
“皇上是君。”
“敷衍。”
“皇上执掌江山,行事自有分寸。”
“朕是跟你学的。”
“皇上……”
“原本朕去过承乾宫之后,是想直接将她赐死的,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不过,见过你之后,朕改变主意了。”
“臣妾驽钝。”
“你不需要知道。”胤禛摇摇头,忽然有些感慨,“年妃,朕忽然发现,你变了,所以朕也变了。”
“臣妾驽钝……”
胤禛轻笑一声:“朕看你‘驽钝’,竟然也不气闷了。年妃,你果然厉害。”
年素鸢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合着刚才他在跟她寻开心?
“好了,说正事。”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柔了不少,“鸢儿,这回你得帮朕一个忙。”
“臣妾定当尽力。”
“老八,还有弘皙。”
年素鸢愕然:“臣妾……”
“你能。鸢儿,你能。”
斗芳菲一
当皇帝说你“能”的时候;你一定不能说“不能”。
尤其是,当那个人是胤禛的时候。
年素鸢总算知道;为什么怡亲王被称做无所不能的“全人”了。胤禛简直就是逮着谁就让谁蘀他办事。她估摸着;昨天晚上;大理寺、宗人府并粘杆处,谁都没睡好。
故而,年素鸢只能低垂了头,唯唯诺诺地应一声“是”。
她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力。
胤禛有些意兴阑珊:“朕乏了;你跪安罢。”他昨夜一宿每睡,又接连两日一夜地忙,再加上一肚子火,硬是把自己给气病了,如今须得好生将养着。
年素鸢又应了声“是”,伺候胤禛躺下。没一会儿,他便睡熟了。年素鸢有些咋舌,又有些心疼,蘀他掖好被角,退了出去。
苏培盛已经回宫交旨。
年素鸢想问他一些事情,可又不好开口。她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便回了翊坤宫,用膳,沐浴,更衣,逗儿子。藕荷捧了一大摞册子来到她跟前,道:“主子,这是朝中二品以上夫人、宗室福晋们的名册,请您过目。”
年素鸢随意指了指一边的桌子:“搁那儿罢。”
要摆鸿门宴,总得有个名目、有个时间、有个去处。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女儿节、四月……不,四月也未免太迟。她慢慢地翻着册子,又吩咐道:“你明日去一趟钦天监,将两个月内的吉日挑出来。”
“奴婢遵命。”
“再去一趟宗人府。”
“主子?……”
“去看看钮钴禄氏怎么样了。若判的是斩首、绞刑,便罢了。若判的是饮鸩酒、留全尸……”年素鸢嘴角边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速来禀报本宫。”
“奴婢遵命。”
“呀、呀——”襁褓中的福沛挥舞着小拳头,努力想要够到年素鸢的衣角。
年素鸢轻笑出声,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安抚地拍拍福沛,福沛却忽然抓住了她的小指头,粉|嫩嫩的小拳头触|感出奇的好。年素鸢忍不住勾起他的小拳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沛哥儿怎么了?”
“许是九阿哥要学说话呢。”藕荷在一边笑道。
“胡说。”年素鸢斜了她一眼,笑意满盈,“九阿哥才八个月大,如何便会说话了?再贫嘴,本宫就罚你去抄佛经。”
藕荷苦着一张脸:“主子饶了奴婢罢……”
年素鸢忍不住喷笑出声,在册子上勾了二十来个人,才丢开了笔,吩咐道:“预备着下帖子罢。”
藕荷捧着册子下去了。
年素鸢唤过乳母,吩咐她将福沛抱下去,自己又看了会儿书,正要安寝,忽然瞧见如玉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主、主子,查、查出来了……”
“慢点儿说,什么查出来了?”
“乔引娣,就是上回四阿哥守陵时,看上的那位婢妾,的确是皇上的……”如玉刹那间闭口不言。
年素鸢已然了悟。
是皇上早年在外头留下的种么……
“主子可要……”
“先放着罢。”年素鸢兴趣缺缺。既然明椒已死,她也没兴致去折腾四阿哥了。至于乔引娣……
“再有一事。”如玉一口气如同连珠炮似的说道,“四阿哥已在收拾行囊,不日便要到古北口去了。奴婢揣测,皇上许是准了四阿哥的请求。”
去古北口练兵么?
年羹尧是要出去避风头,可四阿哥去做什么呢……为了表现自己“刻苦励志”,讨胤禛的欢心?还是干脆去夺权的?
无论哪一种,只要四阿哥耽溺于温柔乡中,自此声色犬马,她和弘晀便可以高枕无忧。看样子,得让红锦、红缎两姐妹加把劲儿才是。或许还可以挑个时间,给她们找户人家抬旗,这样才方便嫁入皇子府中……
年素鸢想着想着,竟有些出神。
如玉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值夜的大宫女挑了挑灯芯,也不敢打扰,只是安静地垂手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明椒、明椒……
不知怎么的,年素鸢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搁了书,宽衣睡了。夜里做了许多梦,醒来时头疼得厉害,如玉揉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她只坐了片刻,便要起身离宫。
如玉提醒道:“主子,如今您不必到承乾宫去定省了。”
年素鸢微怔,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该轮到妃嫔们到翊坤宫来问安了。
她来到大殿,高高坐在主位上。
妃嫔们陆陆续续的来了,高高低低的请安声交织在一处,令人昏昏欲睡。
她有些烦躁,挥退了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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