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珠一愣,倔强地咬着嘴唇,不答。
沈绾贞回身,往前走,甩下一句,“唤王妃。”
沈绾珠咬着唇,一声不吭,把唇咬得发白,站在原地,等沈绾贞走远,她恨恨地瞪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朝地啐了一口。
吓得她的小丫头雁儿忙瞅瞅左右有没有人,低声劝道:“主子,如今三姑娘已是王妃,主子不认也得认,于公于私,三姑娘做王妃,总比外人强,三姑娘和主子都是沈府出来的,该比别人亲近才对。”
“哼,当初我看出她存的这个心思,就该……”雁儿吓得岔了声叫道;“主子”沈绾珠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主子,五姑娘对主子为正妃好像很不服气,老奴怕她拜见主子时,当着阖府上下没大没小,她是主子的妹子,主子又不好把她怎样,若主子处置她,府里人闲言闲语,会说主子薄情,连自己妹子都容不下。”
闫嬷嬷大为担心,主子拜见了宫里的娘娘们,接下来就该王府上下人等拜见王妃,别人还好说,即便不服,可不在明面上,只有五姑娘这性子,说不准就敢当面与主子过不去。
“我刚才就是想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王府我不是她瞧不起的姐姐,是王妃,明媒正娶的王妃。”
沈绾贞看天际阴霾,渐渐裂开一条缝隙,闪出一道亮白,雪过天晴,似乎明儿是个好天。
沈绾贞一回屋,发现赵世帧已洗完了,正倚在炕上无聊地等她,看她进来,佯作唬着脸,道:“去那里了?夫君也不侍候?”
沈绾贞走到炕沿边坐下,“呆着无聊,出去走走。”
他抓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握着,“正月十五我带你去看花灯。”
是夜,二人躺在炕上闲聊,沈绾贞道:“今儿,妾去坤宁宫,皇后试探妾身王爷的意思,就是母后说的,王爷为朝廷出力的话。”
黑暗中,赵世帧脸一肃,“你怎么回答?”
“臣妾说王爷没同妾说过,妾身朝堂上的事也不懂。”
赵世帧满意地点点头,“回答得好。”
赵世帧压低声儿,仅屋里二人能听见,“如今朝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惊涛骇浪,我不想淌这浑水,皇位众矢之的,非常时期当小心为是。”
“母后今儿让妾劝王爷,以母后的性情,王爷若想做个闲散之人,母后未必肯答应。”
“我也不想太扭着母后,让她老人家失望,今儿我和师傅商量了一下,参与朝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应应景。”
“王爷能这样想,妾就放心了。”
沈绾贞想说,闵贵太妃和谢太妃,凭着她敏锐的直觉,总觉有些不妥之处,但具体又说不出是什么,再说直觉也不一定对,尤其是复杂的宫斗,有时不是表面能判断一个人好坏,想想,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我命阖府人等,明儿来拜见你,今儿你累了,好好歇一晚。”
赵世帧怕她心里有压力,又道:“有我在,凡事你无需担心。”
沈绾贞往他身边靠了靠,缠绵低语“为你,我愿意尽力。”
赵世帧搂住她,笃定道;“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你会是一个好妻子、好王妃、好儿媳。”
、第一百一十一回
次日;沈绾贞睁开眼,看赵世帧侧身躺着;正盯着她看,她吓得赶紧检查自己中衣的尺度是不是略大,朝下一看;还好,整整齐齐的,还算体面。
赵世帧抿嘴笑,“我吓到你了?”
沈绾贞也笑了,“妾胆子小;王爷总用这种眼神,让妾心里恐慌。”
赵世帧伸手过来;摸她的脸;“本王对王妃是越来越感兴趣,一看见王妃,就有股冲动,想抓过来,狠狠疼爱一番。”
沈绾贞坐起身,翘起唇角,“妾不要听了,王爷竟说些腌腻话。”
沈绾贞唤丫鬟进来服侍洗漱。
王爷和王妃分别由各自的下人服侍洗脸,赵世帧平常侍候的人就是贴身太监王文贵,和宫里带出来的两个太监吉祥和福生。
墨荷举着铜盆,巧珊拿着棉巾和香胰、梳篦等物。
绣菊给主子挽袖子,拿眼漂着那厢王爷三两下洗完脸,拿棉帛抹了两把,已站起身,往明间走。
绣菊背着赵世帧小声道:“王爷的侧妃和侍妾都在门外等了好一会,王妃还未起身就站在门外候着。”
沈绾贞不易察觉蹙了下眉头,王爷的这些女人是何意?这么早站在门口等,是彰显她懒怠,还是突出自个贤惠懂事,若说恭敬也过了头了,怎么也该在用早膳的时候来。
既然绣菊都看见这群女人明晃晃地站在门口,那王文贵和侍候王爷的两个太监吉祥和福生,就该早就知道,可他们就像没这么回事,没一句多余的话,宫中出来的人,就是谨慎,不多言多语,难怪赵世帧用宫里的太监侍候。
沈绾贞看赵世帧洗完出去,也抹了把手,出去明间,早膳已摆上,王府一日三餐,唯有晌饭最为丰盛,早膳和晚膳,偏清淡,早膳以粥为主。
早膳的粥就有七八样,是各种五谷杂粮,不单纯是粳米,主食是豆沙夹心八宝蒸饭,翡翟馄炖,笋肉包儿等,各色红绿小菜,酱瓜菜等。
沈绾贞和赵世帧还是一头一个吃早膳,这一回沈绾贞可不吃得那么快,门口不是有人上眼药,有不怕冷的,愿意等,就让她们等着好了,她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混沌,混沌馅大皮薄,一咬一股鲜香,想起门外忍饥挨饿的那群女人,是吃得更加恣意,间或还用嘴吹吹像是怕烫到嘴,还不时瞄眼对面的赵世帧。
赵世帧整个动作也随着她慢下来,开始他让人添碗粥,看沈绾贞吃混沌吃得香,也来了一碗,和沈绾贞对着吃起混沌,喝一口汤,看她几眼,她正好抬头看他,二人眼神对上,沈绾贞一瞟一溜间,媚眼如丝,赵世帧晃神,汤勺里盛着一个混沌,举起半天没送到嘴里。
二人是眉目传情,一顿早膳吃了大半个时辰,饭菜都冷了,才撤了桌子,赏了下人们吃,又漱口,洗手,换上正装,才在明间上座。
坐定,赵世帧问:“侧妃夫人们都来了吗?”
“来了”陈福答应声,也不提侧妃夫人们等得时候不短。
“让她们进来吧”
沈绾贞注意了一下房中的滴漏,这些女人少说也等了一个多时辰。
三九天,一年当中最冷,尤其是早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不耐寒,昨儿下雪,今儿天放晴,天干冷干冷的,这群女人为了美,一定穿得单薄,站得时候久了,怕早就冻得浑身凉透。
当真如沈绾贞所料,这群女人早就等得焦急,站在门外,身子都缩在斗篷里,里面没有一层棉,风一打,透骨的寒冷,有几个身子弱的,小脸都变白了。
一听王爷传唤,抖擞起精神,想迈着优雅的步子上殿,可脚冻得不听使唤,怎么也走不出美妙的莲步。
相比之下,屋子里大殿上燃着几个炭火盆,热烘烘的,沈绾贞面色鲜艳,昨儿又承了雨露,由内而外,滋生出一股娇慵之态。
侧妃夫人们两厢站好。
陈福高喊,“侧妃韩氏给王妃行礼。”
韩氏挺胸抬头,轻移莲步,上前行跪拜大礼,“妾给王妃请安。”
沈绾贞看这韩氏身材高挑,面容秀丽,虽非倾国倾城,但自有一股书卷气,经早起冻饿,减了分,还顽强地保持仪态的端庄,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知书识礼。
“起吧”沈绾一声叫起。
韩侧妃目不斜视,起身时,大概是冻得狠了,腿脚有点不灵便,但仍强撑着,维持形象的高贵,礼数周到,端正,让人挑不出毛病。
“侧妃薛氏给王妃行礼。”陈福又一声高喊。
薛瑾妖娆向前,她小脸泛青,唇上涂着淡淡膏脂,外面一冻,唇色变得乌紫,十分的颜色减了七分,可自己还不自知,大胆瞥了眼上坐的赵世帧,看赵世帧面无表情,目光扫过沈绾贞,脸抽动一下,略顿,身子僵硬地跪倒,“妾给王妃请安。”声儿弱得十足是没吃早膳,仔细听才能辨别出她说的是什么。
沈绾贞看出她极不情愿,委屈得小脸皱成一团,半天,才叫起,不在看她。
薛瑾起身刹那,又朝赵世帧抛去勾魂眉眼,绽开一个妩媚的笑容。
可惜赵世帧正偏头看沈绾贞,沈绾贞耳上缀着一水绿翠玉水滴耳环,摇摇晃晃的,映绿了半边脸。
薛瑾失望地收回目光,抿嘴走回下首站着。
“燕夫人给王妃请安。”
这个燕夫人,沈绾贞倒是多看了几眼,只见她行步袅娜风流,出口声儿娇啼婉转,“婢妾给王妃请安。”
这几位就是王爷的侍妾,地位较侧妃低了一等,是没有朝廷册封的。
“婢妾给王妃请安。”同样的燕语莺声,是王爷的侍姬小韩夫人,她和燕夫人都是最早入安王府的舞姬,绿鬓沈腰,和燕夫人各有千秋。
下来一个女子足以引起沈绾贞的重视。
只见她衣着淡雅,没有任何修饰,只头上别着一支琉璃簪,纤尘不染,清雅高洁,她是参加宫中选绣,和沈绾珠一起落在王府的侍妾萧文绣。
沈绾贞觉得这个女子有点味道,是最能引起男子注意,并激发出男人保护欲的。
沈绾贞有点酸酸的,偏过头去看赵世帧,想看看赵世帧看见这等美色是个什么表情,这一看,沈绾贞畅快了。
赵世帧正端着茶盅,低头喝茶,全然没注意眼前风流燕婉的美人。
沈绾贞唇角飘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看得出来,萧夫人的这身装扮,看似随意,细观每一处,都很用心,只可惜,这精心的打扮,白忙活一早上,王爷喝完茶水,忽然又想起一事,跟陈福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沈绾贞看这萧夫人起身时,眼神里难掩失望。
“沈夫人拜见王妃”终于轮到沈绾珠,沈绾珠今儿是没心情向王爷是好,争宠取怜,这一刻对她来说,不比死好受,看着一个被自己轻视,样样不如自己的庶姐,大模大样,高高坐在上面,她就恨不得把她扯下来,想起她昨儿说的话,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她浑身都直打颤。
沈绾珠延挨着上前,不想跪又碍于王爷在场,不敢失礼,憋屈着跪下,却跪得心不甘,情不愿,这时,赵世帧却转过身来,看见下面的她。
沈绾珠勉强行了礼,实指望王爷怜香惜玉看她几眼,这时,赵世帧却又偏头和沈绾贞耳语,二人眉目传情,沈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