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会就回来了。”沈绾贞也没说事情经过,男女有别,若说出去是安阳王救了她,怕别人多想。
边说,沈绾贞走到炕边坐下,凤儿赶紧蹲身为她脱鞋,一动她左腿,沈绾贞失口‘呀’了声。
凤儿抬起头,吃惊地问;“少夫人腿怎么了?”
“跌破了,没事。”沈绾贞轻描淡写地说。
凤儿就带着小丫头们打水,侍候少夫人洗漱。
沈绾贞洗漱完,就半靠在榻上,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不免后怕,若安阳王不救下自己,被马车甩出去,死了倒干净,若摔成残废,她不敢往下想,詹少庭更把自己嫌厌,在伯府只会受尽欺凌,最后落个凄惨下场,这样一想,冒出一身的冷汗,对安阳王由衷地感激,想到自己使计拿了他五万两银子,心里有点内疚,改日找个机会还他,就当是救命酬劳。
“主子,主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绣菊和巧珊激动地冲进来,欢喜得直抹眼泪。
“没事,哭什么?”沈绾贞故作轻松地道,怕吓到几个人。
原来仆妇丫鬟的车子在后面,由于街上人流多,隔开慢了一步,当绣菊等的车子快赶到出事地点发现前面路段没人,车子经过,发现
地上躺着几具尸首,远处一对官兵朝这厢奔来。
几个人懵了,明明看见主子的车子在前面,眨眼就没了影儿,巧珊把头探出车窗外,突然发现詹少庭躲在道旁一户人家门洞里,探出头来,看街上动静,这时,不少行人纷纷从躲避处出来,走上街,詹少庭看远处大队官兵,知道没事了,才敢从躲藏处出来。
几个人跳下车子,跑过去,叫道:“二爷、二爷,我家少夫人呢?”
詹少庭虚惊一场,此刻拍打身上的尘土,冷冷说了句,“马车惊了,跑远了。”
“啊!”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这么说少夫人还在惊了的马车里,一同瞅着詹少庭。
詹少庭理也没理几个人,叫过一顶轿子,坐了上去,吩咐去詹伯府。
沈绾贞正撩起裤腿看包扎的腿,几个人就进来。
“主子受伤了,都是奴婢们没用,不能护着主子。”绣菊和巧珊竟围着主子哭了起来。
“哭什么?又没怎么样?”绾贞看着几个人难过,又想起安阳王赵世帧,这一世上有这些关心自己的人,就不觉得很苦。
“爷不是和主子在一个车子里,怎么爷没受伤,奴婢等看见爷好好的,怎么主子就有事了,当时爷去那了?”钱婆子仔细瞧看主子腿伤,缠着绷布,不知里面伤成啥样,又在心里直画魂,忍不住问出来。
“是呀!奴婢等看见爷躲在门垛子里,没事,问主子,也没理奴婢等。”巧珊又拿过来一个引枕,给主子垫在腿底下舒服点。
沈绾贞气道:“休得提他。”
“是二爷弃了主子自己逃了?”钱婆子看二爷的态度,就料到是这么回事,看主子不言语,就知道十有八九,听绣菊说主子和姑爷闹别扭,姑爷要休了姑娘,本来打算没人时候劝劝姑娘,可今儿这事一出,姑爷做得不地道,真真是薄情之人,姑娘和他不投缘。
沈绾贞想受伤事小,休书得想办法让这厮写了,今儿的事更坚定了她离开詹府的决心。
“巧珊,去请你爷来。”沈绾贞不能等,他这种人随时都能变卦。
钱婆子看跟前没有外人,就掏心窝子说几句,“老奴估量着主子有打算,今儿的事老奴也看出来了,二爷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尽早离开为好,就是若二爷执意休妻,恐嫁妆银子还有卖庄子的钱,拿不回来,姑娘日后指着什么过活,姑娘想清楚。”钱婆子年长,虑得多。
“我想过了,卖庄子的银钱我打算还了安王爷,詹家和沈家是亲戚,婆母不至于做得太过,伤了亲戚和气,若真要留下,才放我走,嫁妆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伯府要留就留下吧,只怕也没看上眼,至于活路,先出去在说。”
“主子是要回娘家住吗?”绣菊问。
“沈家还能回去吗?出去在说吧。”沈绾贞倒没什么担心,这一世也有不少穷苦人不一样活下去,只要肯吃苦。
这时,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巧珊进来,“爷说了,少夫人别做非分之想,爷还说,累了,不想见少夫人,少夫人今后好好尽一个做妻子的本分。”
、第六十五回
巧珊回转;一五一十学了爷说的话,沈绾贞一下子就泄了气,钱婆子叹气;“人的命,天注定。”
“爷不是口口声声要休妻;这会子怎么又变了?”绣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弹去官窑青白釉堆花乌金双耳春瓶上灰尘,接话道。
“想是弃妻不顾;那还有脸过来;休妻的事,知道没理,就不提了。”钱婆子估摸着姑爷是这个想法,休妻的事暂且不提也好;姑娘既打算离开,总要做些准备,自家掌柜的经营那两间铺子,有了点起色,偷着积攒点银钱挪移出去,日后出府,也好度日。
沈绾贞埋头想,詹少庭因何改变主意,之前说得好好的,难道因方才的事愧疚,双方扯平,不计较了,可也不像,听口气态度强硬,不像是良心发现,诚心与妻子和好,倒像是成心找茬,这心里又是憋着什么邪火?
巧慧由丫鬟灵儿扶着往上房走来,堂屋门口站着的小丫头看是巧慧,就也没拦着,悄声道:“少夫人才回来,姑娘进去吧。”这小丫头也会看眉高眼低,若英姑娘来了,那是一定得拦住,主子没说不让巧姑娘上来,就也讨好放她进去。
巧慧进门,福了福身,“给少夫人请安。”
沈绾贞正低头寻思詹少庭的事,抬头看她进来,忙命小丫头搬过来一个矮杌子,让她坐下,道:“你有身子,我不说了吗不用上来,天冷路滑,行走不便。”
“婢妾月份小,大夫说了,多走动走动,生的时候好生。”巧慧恭敬地欠身答道。
一眼看见沈绾贞的腿,吃惊地问:“少夫人受伤了?”
“擦破点皮。”沈绾贞不想吵得府里人人尽知,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平白让人看笑话。
绾贞平常不用妾通房在跟前立规矩,不来倒清净,但主母出门两日来家,妾室按规矩是要来上房问安。
小偏院正房,丫鬟禀儿从外面回来,急急慌慌的疾走入,“我让你去找大房的陈姨娘借几扎丝线,借来了吗?”芍药看禀儿手里空空的,不满意地问道,这丫鬟嘴快,看着是急脾气,实则做事最能泡蘑菇,主子交代的事,十回有九回因为看热闹耽误了。
“主子,奴婢还没出二房,就见爷的小厮庆儿,说爷和少夫人从吴府回来路上碰上两伙人打斗,差点送命。”禀儿这丫头平时说话有很大的水分,可这水分倒一倒,也能省下点真货,芍药吃了一惊,自己好容易被爷好看,没好几回,爷要是去了,这往后…。。自己既不是正妻,就连妾的名分都没有,不上不下的,也不能守着,该如何是好?想着,就坐不住了。
“去看看爷。”芍药一声,禀儿就扶着她出门,往书房去。
主仆二人一阵疾走,大冬天的汗都下来了,一进外书房,便看见秋霜端着一大盆衣裳往外走,芍药指了指盆里弄脏了的男人衣裳,小声道:“二爷的衣裳?”
秋霜便扯了她出来,到门口,廊子下,压低声儿,“爷今儿回来不高兴,脸黑黑的,方才少夫人的丫头来请都没过去,姑娘进去也是碰钉子,不若先回去,等爷心气顺了再过来。”
芍药听詹少庭没事,悄声对秋霜道:“你我姐妹一场,有事知会我一声,姐姐若得了势,定然不忘拉扯妹妹一把。”
秋霜只好空答应着。
芍药放心地带着禀儿走了。
秋霜端着盆,站在那里,撇嘴,小声嘟囔,“几时你上去拉扯过我,不挤兑我就算你知情重义。”
芍药带着禀儿从外书房出来,打算先回去,傍黑再来,说不定爷心情好,能得些宠爱,这样想着,就往偏院方向走,走了一半,停住脚步,对禀儿道:“按规矩该去给少夫人请安,你一会告诉西屋的,就说爷遭了难,遇上歹人,生死未卜,说严重点。”
禀儿会意地点点头,主仆分开,禀儿回偏院,芍药往上房走,心里得意,吓吓这英姨娘,不是想谋夺主母之位,动手快点,迟了怕那日爷去了,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白谋算这几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主意。
芍药进来上房院子,门口小丫鬟见芍药由台阶上来,蹲身,“姑娘好!”原来都是二房侍候人的,这芍药上去了,几个心大的丫头都有几分嫉妒,表面却不像头里姐姐妹妹的称呼,都恭敬地称呼一声姑娘。
“少夫人在里面?”芍药自抬了身份,自己拿乔,也不和原来一干姐妹笑闹,摆起主子的谱。
“少夫人才进屋。”小丫头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也没多说什么。
芍药就不在理会那丫头,推门进去,西暖阁悬着毡帘,门口站着一个丫头,见她进来,朝里道:“芍药姑娘来了。”
就打起帘子,芍药迈进门,就见沈绾贞坐在炕上,跟前就两个大丫头和一个婆子。
芍药含笑向前,福身问安毕,站过一旁,赔笑道:“听跟爷的小厮说,爷和少夫人虚惊一场,可有这事?”
又朝沈绾贞腿上看了看,心里道:难道庆儿说得是实情,爷急难之时撇下少夫人不管,少夫人才受了伤。
“碰上两伙人动手,膝盖磕了一下。”沈绾贞看芍药眼神有点闪烁,直往她腿伤处看,就知道这通房都是来瞧热闹的,就问:“见到你二爷了?”
“没看见,听说二爷回来就一个人关在屋里。”
在说芍药的丫头禀儿进二房走回偏院,没去自个屋里,走去西厢房,推门,一脚踏进去,试探着唤了声,“春晓姐姐在吗?”
“哎!”一个十五六的丫鬟,娇俏地走出来,“原来是禀儿妹妹。”这春晓是大夫人赵氏新给英姨娘指的丫鬟。
禀儿用手比划下屋里,意思是问英姨娘可在屋里。
这时,里间传来,“是谁呀?”
“芍药姑娘屋里的禀儿妹妹。”春晓赶紧答道。
“进来吧。”
禀儿就掀帘子进里间屋,英姨娘坐在炕上,摆弄着鞋样子,问:“你主子呢?怎么这么有空?”
“主子去上房,听说爷和少夫人从少夫人娘家回来,遇上歹人,差点就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