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詹夫人回府;三妯娌齐聚上房给詹夫人请安。
赵氏别有深意地看了站在下首的沈绾贞几眼,笑吟吟的却没说什么;曹氏嘴快,道:“听说二嫂回娘家路上出事了?”
“没什么,有惊无险。”沈绾贞也不想往深了说,顾虑到安阳王她甚少提及。
詹夫人瞅瞅她,深感满意,二媳妇还是给儿子留些脸面,没当众说出事情原委,她一回来便听说这事,做母亲的立场当然希望儿子没事,也不是希望媳妇有事,但如果让儿子为媳妇冒险,她可不愿意,媳妇女流之辈,哪有儿子命金贵,所以,詹夫人不但没像丈夫气愤,儿子不死心眼,反倒觉得安慰,多亏少庭那孩子反应机敏,虽这样做有点薄情,可事出无奈,有心可原。
“我怎么听说,二哥没事,二嫂差点就送命,二哥和二嫂不是同乘一车的吗?”曹氏娘家道远,知道的不详细,回来就奔上房,还没来得及细打听,曹氏心直口快,听沈绾贞回答含糊,没满足好奇心,就刨根问底。
还未等沈绾贞回答,詹夫人敛了笑,对曹氏嗔怪道:“大过年的,竟说不吉利的话,你二嫂这不好好的,合着你咒她。”
曹氏看婆母不悦,不敢在问。
“你等下去吧,二媳妇你留一下。”詹夫人反感曹氏没眼色,就不像大儿媳装作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对二儿子这都不是光彩事。
曹氏临出门时,回头又看了一眼沈绾贞,妯娌俩走到院子里,曹氏不满地嘟囔道:“又偷着给二嫂什么好东西,还背着人。”
赵氏掌家,早有耳报神告诉了,笑笑道:“婆母的东西愿意给谁,小辈的哪能管得了。”
心想,一定是为小叔子的事哄老二媳妇。
果然,赵氏和曹氏走了以后,詹夫人温和地对沈绾贞道:“媳妇啊!这事我也是才听说,少庭他不是故意抛下你,事发突然,一时慌乱,本能反应也是有的,媳妇你别介意,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发蒙,你就原谅他这一回。”
沈绾贞听婆母的话,彻底无语。
詹夫人看二儿媳垂首不语,只当她还在生气,又道:“少庭被老爷骂了,知道错了,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媳妇你放心,回头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
沈绾贞对这样的母亲真没啥好说,陪不是,这是陪不是的事吗?怎么就没觉得是她儿子的人品问题。
“家里事也别往外说,就是你娘家人也别告诉,害她们为你担心,夫妻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媳妇你识大体,这事休要提了,男人要面子,心里知道错了,嘴上却不说。”詹夫人特意嘱咐媳妇,怕她年轻不知轻重,吵吵得外面人都知道。
詹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长篇话,沈绾贞等她说话间歇,提壶倒了盅茶,双手捧给詹夫人。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母亲,媳妇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詹夫人看她脸色凝重,忙道:“媳妇你说。”
沈绾贞走到詹夫人身前,双膝跪下,低柔而坚定的声儿道:“夫君对英姑娘一片深情,英姑娘又身怀有孕,媳妇自请出妻,成全她二人。”
詹夫人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媳妇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一时气话?”她以为是因为儿子这次的事伤了媳妇的心。
“不是气话,媳妇想了好些日子,还是分开好,这样三个人都解脱了。”沈绾贞抬起头,平静而笃定。
詹夫人有点慌乱,口不择言问,“那媳妇你怎么办?”
“出家为尼,媳妇喜欢清静日子,二爷高兴,英姑娘得偿所愿,夫妻同心,各得其所。”沈绾贞没一点情绪波动,显然早已打算好,不是一时冲动。
“不行!”詹夫人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
“你年轻轻的说什么出家为尼,那英姨娘怎配做伯府少夫人,断断不行,媳妇你快歇了这个念头,只要我和老爷还活着,少庭要休妻,我们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沈绾贞虽有心里准备,还是有小小失望,詹夫人反应激烈,没一丝余地。
“夫人,太医院的御医来了。”墨玉进来回,打断了婆媳对话。
“告诉你二爷带御医直接过二房,媳妇你先回去吧,方才说的话,我只当没听见,回头少庭我会说他的。”詹夫人心绪有点烦乱,挥挥手,示意沈绾贞下去。
沈绾贞从上房堂屋门一出来,绣菊正和詹夫人房中的几个丫头坐在漆红廊柱上聊天,一看见她,忙跑过去,扶住沈绾贞手臂,主仆出了上房院落。
绣菊看看主子,主子脸色不善,也不敢像平常说笑,主仆一路默默的走,走出很远,绣菊忍不住问:“主子有心事?”
“你说我出家为尼可好?”沈绾贞淡淡的说出,却把绣菊吓了一大跳,“做尼姑?”
“做尼姑。”主子不像是玩笑话,急得绣菊直摇手,“这怎么行,尼姑很清苦,主子受不了的。”
“留在詹府我就能受了吗?”沈绾贞心里想法没全部说出来,她打算带发修行,若有机会还俗。出家为尼,了断俗缘,比休妻结果要好。
古代嫁女,花轿出门,娘家人立刻大门紧闭,意思是嫁出去的姑娘,永远别回头,女子被休回母家,对娘家人是奇耻大辱,一般不会接纳,断绝关系,扫地出门,世人歧视冷眼,最终无处安身,出家是唯一出路,
绣菊惊骇,“夫人答应了?
沈绾贞摇摇头,绣菊松口气,她心里是巴望夫人不同意,二爷不答应。
二人走回二房,进堂屋,见钱婆子给火盆里压上新碳,看主仆进门,站起身,“主子回来了,要打春,北风硬,屋子里反倒更冷。”
“太医院的御医来了,你去看看”詹夫人意思要沈绾贞照看,沈绾贞就命钱婆子过去,听听信。
英姨娘一早起就情绪紧张,春晓侍候早就穿戴好,单等御医过来。
一个丫鬟跑进来,“二爷说了,让英姑娘准备准备,御医去巧慧姑娘院子,一会便过来。”
英姨娘赶紧上床上,春晓撂下帘子。
不久,听见门外詹少庭的声儿,“大人这边请。”
英姨娘目光朝里间门口看,隔着帐子隐约看见像是前次来的王御医,另一个却没见过,看王御医恭敬态度,大概是他的师辈。
詹少庭把御医引到床前,春晓搬过来椅子,请御医坐下。
那御医温和声:“夫人请把手伸出来。”英姨娘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春晓从帐子底下拿出她的一只手腕,褪了镯子,方便御医把脉。
御医把脉期间,英姨娘躺在里面,只稍许,就像过了几个时辰。
詹少庭也不敢打扰,屋里人摒心静气,终于御医出声,“轩之,你上次说如夫人的脉象不稳,摸着有点弱,你在试试看。
说话老者站起来,让位给那王御医,王御医躬身坐下,又请了脉。
詹少庭就看他脸上神情诧异,忙问:“大人,有何不妥?”
“没事,放心吧二爷。”王御医和詹少庭熟悉。常来伯府。
对那老者道:“大人,前次学生请脉,脉象跟这次不同,学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前次孕症不显,这次却清晰。”
詹少庭不知二人说的什么,忙问:“胎儿没事吧?”
那老者道:“没事,胎儿现在看似乎没什么事,不过多注意。”
王御医对詹少庭道;“二爷这位如夫人和方才那位如夫人有点不大一样,这回十成是有孕,前次八成把握。”
英姨娘听得心惊肉跳,听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是说自己有身孕,就又听王御医道:“如夫人身孕二月有余。”
英姨娘想起那日郎中的话,方才信是真的。
心想,难道早就怀上了,一想用了胡三的药,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后悔,幸亏无事,胎儿命大造化大,合该自己露脸,欢喜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詹少庭送大夫去了。
红笺窝在屋里,不敢出门,被詹少庭打了,脸都丢尽了,詹少庭也没过来,红笺心也冷了,一想詹少庭薄情,实在有些灰心。
玉儿趴着窗子朝外看,道:“姑娘快,对门的又得意了,上午太医走了,下晌夫人屋里的阮妈妈就带人送来不少东西。”
红笺趴在炕上,按了按腰,生疼,玉儿没听见主子说话,回头看主子神情寥落,捂住腰,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趣,奴婢挨主子打惯了,不觉什么,可主子挨了打,就是没打多重,可脸面也不好看,何况这府里人看人下菜,不得势连奴才都欺负。
“主子,奴婢在帮您擦一回药吧。”玉儿小心地问。
红笺没吱声,撩起衣襟,玉儿拿过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药水,轻轻地给主子抹上,在用掌心一点点轻揉,恨恨地道:“都是对门的狐狸精,不然主子也不至于挨打,奴婢让爷打了两巴掌,火烧火燎疼了两日,主子细皮嫩肉的,那禁得住爷个大男人用脚踹。”
玉儿说着,心里有气,手重了,红笺‘哎呦’一声,玉儿忙慌乱道:“奴婢该死,说起那狐狸精走神。”
“我早晚让她吃到苦头,等着瞧,我红笺也不是好欺负的。”红笺恨恨地盯着腰间,一大块淤青。
明德三年二月初十,皇帝下旨,民间女子年满十四岁至十九岁,臻选三百人充盈后宫。”
坤宁宫
皇帝赵世贤刚走,李皇后倚在榻上发愁,康嬷嬷轻声道:“皇后娘娘,老奴给您揉揉肩吧?”
李后没说话,算是默许,康嬷嬷是李后带进宫的自小奶娘,看皇后烦恼,小心试探着道:“娘娘是愁选秀女的事?皇上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大范围选秀女,老奴看皇上对娘娘敬重,娘娘和皇上又是打小的夫妻,何况娘娘如今已有了嫡出皇子,稳居后位,娘娘但放宽心。”
“话虽如此说,可你没看皇上有意纳徐尚书之女为妃,皇上虽有别重意思,可也是对徐家小姐有意,徐小姐冠压群芳,这一入宫,又是一个方妃。”皇后徐徐地道。
“皇帝三宫六院,历朝历代皆如此,皇后只要保住太子之位,别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斗去吧,您只当看热闹。”康嬷嬷手下未停,嘴里开解皇后。
李皇后虽外有贤名,可人却不愚蠢木讷,极会用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下面就有巴结讨好的妃嫔奴才替她做事,不用她出头,李皇后与皇帝赵世贤青梅竹马,感情牢固,可从不掉以轻心,凡事小心谨慎,迎合圣意。皇上对她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