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邵素忽然停止了发抖,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脸上怔怔的没有表情……
她忽然发觉自己竟没有哭,按理这个时候应该哭成泪人的,为什么没有哭?
妇人误会了这种神情,以为她确实是识时务的,拍了拍手,道:“我就说嘛,总要有一个省事的。”说着,高喊了一声“青儿,月儿”
进来两个丫头,皆十七八岁的年纪,对着妇人施礼道:“妈妈。”
妇人指着邵素道:“这个姐儿答应了,好生伺候。”
那两个丫头答应一声,过去给邵素松了绑,一左一右扶着她,道:“姐儿,给我们来。”邵素先前被浇湿了一身,如今又被绑住了一夜,现下起来只觉头昏眼花,只想一头栽倒,可是这个时候,哪里敢再晕倒,咬着牙站了起来,被两个丫头搀着出了门,身后听那妇人道:“看到了吗?若是识时务,便是这样子,若是不识时务,嘿嘿……”
邵素昏昏沉沉里,被两个丫头搀着出了几进院子,走过一个长廊,闪进一个小院子里,见几个婆子正在那里浆洗,那个叫青儿的丫头道:“这个姐儿是新来的,你们好生伺候着给她盥洗。”
那几个婆子对望一眼,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说着,扶着邵素进了盥洗房,一个给她脱衣,一个向木桶舀水,另外一个给她散了发……
邵素也不挣扎,只顺着她们的撮弄,只是在她们把她从前的衣服扔到角落的时候,望了那衣服一眼,嘴角生出淡淡的苦笑,耳边一个婆子道:“呀,这个倒是个老实的。”
另一个婆子道:“什么老实不老实,到了这种地方,不从也得从了的。”说着,叹了口气。
邵素低着头,不言不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弄妥当了,婆子们扶着邵素走了出来,两个丫头见焕然一新的邵素,那青儿抿着嘴对月儿笑道:“妈妈这次可要乐坏了,没想到竟弄了个上上等的姐儿。”
月儿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平静到奇怪的邵素,摇了摇头道:“走吧。”两个丫头半是押解半是侍候,送邵素出了小院子,来到一所阁楼,门前几个妖娆的女子正斗嘴磨牙,忽见邵素三人,一个笑道:“哎呀,妈妈又作孽了……”
另外一个道:“红玉病倒了,妈妈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可是她的金元宝,所以才急着从外面弄人嘛。”
听了这话,那个开头说话的女子走上前了,细细端详着邵素,旁边的青儿开口道:“莲姐儿,这个如何?”
那莲姐儿“噗嗤”一笑道:“这我怎知,要知这行当,不仅要摸样,还要别的。”说着,伸手对着邵素的脸蛋儿一捏。
邵素不躲不避,只低着头,青儿推了邵素一把,道:“走吧。”拐了弯在一所房间面前,月儿推开门,邵素走了进去,见里面雕梁画栋,虽不比二姐那里豪奢,却也算的体面,她进了屋,只默默站在那里,两个丫头这一路细细观瞧,倒也没看出这女子怀着什么端倪,互相点了点头,那个青儿道:“姐儿可想吃点什么,要知按照这里的规矩,你若是妥当了,晚上便是上档的。”
邵素抬起头,怔怔望着两个丫头,那月儿知道邵素不明所以,解释道:“上档就是接客。”说着,盯着邵素的眼眸瞧。
邵素沉默许久,道:“好。”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月儿对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点头出去,月儿留在屋里,一时两人相对无言,月儿忽然道:“姐儿,我瞧着你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真正的性情转变开始了,o(n_n)o
125
丽春院位于边城邻近的最西南,靠着青山,邻着川河,依山傍水,风景雅致,乃是极好的观景所在,因此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大家饮酒唱和之际,不免要添些姐儿助趣,这日谢林内调京都,同僚们便在此为其送行,听老鸨说新来不少漂亮的姐儿,忙让妈妈请出来见。
不一会儿,内厅里走出三四个艳妆女子,容貌上倒也不必先前的姐漂亮多少,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羞羞怯怯,谢林从不善此道,皱了皱眉,正要说“算了。”,抬头忽然对面一个女子,不由一愣,见那女子秀眉丽色,气质文雅,若不是打扮上太过俗艳,打眼望去倒像个大家小姐,只是神色十分诡异,仿佛对眼前漠然处之,袖手凭栏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决然。
同僚乔咏与谢林交情最好,如今见好友高升,未免多喝了几杯,侧头忽见一向不爱女色的谢林正望着一位姐儿发呆,不由好笑,指着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那女子却默然不答,旁边嬷嬷陪笑道:“回禀管人,我家这位叫桃红。”
乔咏摇头道:“俗哉,俗哉,这么文秀的姑娘,起个这么俗的名字。”
旁边的张借口道:“这你就不懂了,所谓俗极而雅,雅极则俗也,这姑娘长得雅,所以起了俗,倒是让人好记哩。”
乔咏噗嗤一笑:“这倒是个道理。”说着,见谢林还呆呆地望着那女子,心道难道要发生一段桃花公案,随笑眯眯地对那嬷嬷道:“快让这桃红坐在谢大人身边来,你没瞧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嘛……”
在座皆为科举出身,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那嬷嬷却不知这些官老爷说了些什么,只是知道让桃红陪客,退了桃红一把,低声恶狠狠道:“快去!”。
那桃红被嬷嬷推了个趔趄,站在中间,见左右都人,每个座位都站着一个端酒的丫头,每个窗户旁边都站着一个嬷嬷,只得走到谢林旁边坐下。
谢林见她也不与其招呼,也不施礼——要知这些欢场礼节是必须的,若是做不好,回去会遭打,心下越发好奇,低头细细端详那女子,见其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要说闺阁之中相见,也许还不算什么,在欢场气氛里越发突出那秀雅,不由怦然问道:“你叫什么,哪里人士?”
桃红畏缩了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见其三十左右的年纪,眼角微带了沧桑之色,却丰姿英伟,相貌清奇,一双眼眸正一霎不霎地望着自己,桃红看着这双眸烁烁里的倒影,怔怔道:“我乃京都人士。”
“如何流落此地……”谢林皱了皱眉,京都离此有千里之遥,一个小小女子怎么能到这种地步,除非……
桃红不说话了,低下头,让小扇子似的睫毛掩盖住一切。
谢林沉吟了下,徐徐道:“观你神色,实在不像风尘之人,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言……”
那桃红低着头,许久许久,忽然抬起头,道:“先生肯帮我?”
谢林见其那呆滞的面容上忽然染了生动,便宛如画中美人走了下来般,流光潋滟地睁不开眼,那话便汩汩说了出来:“我当然会帮你。”
“好。”桃红微微一笑,道:“我只要先生领着我去窗边,我想看看窗边的风景。”
“就这个?”谢林一呆,他还以为这女子要求赎她呢。
“是。”桃红点了点头。
谢林抬头望了望那窗户,这丽春阁临江而建,远目可以遥望青山边城,近处则是波光粼粼,倒也是个好景致,只是窗前站了个婆子,凶神恶煞地十分讨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低头道:“你是……想让我赶走那婆子?”
桃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沉默了会儿,终于道:“我虽然京都人士,可是家安在了边城,不幸流落至此,便想从这里望望,解解相思之瘾。”
谢林“哦”了一声,站了起来,携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窗边,正要推开窗户,忽见旁边横里拦着一个婆子道:“爷……这可是新来的姐儿……”
谢林不明所以,见那婆子正恶狠狠地望着桃红,不由呵斥道:“闪开,我要与姑娘观景……”
那婆子见谢林生气,又是官场大人,哪里敢得罪,忙点头说了声“是”,闪了身,谢林推开窗户,夏末的凉气忽地窜到了进来,冲淡了欢场的脂粉酒气,带来一股清凉的寒意,远目看去,青山隐隐里是那寥寂的边城,再往前去,便是生杀里的血腥战场。
“大人,你说那些战场里的战士若是死了,他们的魂会不会飞回家乡?”桃红眯起眼望着的远方,忽然淡淡相询,这样的语气不像姐儿陪客,倒像是好友相询。
可谢林仿佛十分喜欢这样的相谈,那握着的手也不放开,点头道:“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将军白发征夫泪便是如此吧。”
桃红“嗯”了一声,忽然又道:“大人家中几房妻妾?”
这种问法十分突兀,谢林不由一愣,侧头看着桃红,见其面上淡淡的,不像是蘸醋拈酸,心中涌起各种猜测,面上徐徐笑了出来,道:“只有一妻一妾,以后会多一个也未可知。”说着,紧紧握着那只柔荑。
谁知桃红嘴角微微泛起苦涩来,缓缓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生离死别,人生如梦,大人要珍惜缘分。”
“什么?”谢林吃了一惊,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桃红忽然甩开他的手,向他凄婉一笑,道:“谢谢大人送我一程。”说着,忽然一个翻身,便从窗户外跳了下去,在谢林不及反应里,只听“噗通”一声,那影子已经落入了湍流之中,不见踪迹。
楼中众人都在杯觥交错,谁也没注意他们,只有方才那闪身的婆子见走了姐儿,高喊一声:“死人啦……”,这声音立时吓得众人都停了杯,向那窗户边望去,见谢林手里还攥着一帕子,怔怔地望着窗外。
“怎么了,怎么了?”乔咏见死了人,立时酒醒了大半,忙走了过来,指着那窗户,结结巴巴道:“怎么了?”
“啊呀呀,大人,我不是刚才说了?这是新来的姐儿,心性还不定,让你别敞窗户,别敞,你看看,这不跳江了,呜呜,人财两空,这可怎么办……”那嬷嬷嚎啕大哭起来,说起来,自是怕老鸨责罚,这姑娘可是预备培养的头牌,却忽地没了,回去一顿棍子是免不了的。
乔咏立时明白其意,见好友还呆呆地望着窗外,手里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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