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就和公子一起住在那里。”苏诺指向了那个仿佛围出大半围墙的宽大阁楼中间,仿佛是一个悬在半空的心脏的精致小阁楼。
那小阁楼连接着不少走廊,仿佛血脉一样四通八达,看起来就像是建造在半空中一个安逸的鸟巢,却又像是将欲盛开的莲花。四周的楼阁高低相围,又有互相连接的地方,整体呈包围之势圈出了一个被楼阁围绕的后院,而在前方似乎又别有洞天。
苏诺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观察,立即让她去换衣服,衣服一换好就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兜兜转转地上了那小阁楼。
“你自己进去吧。”苏诺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夏至抱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那门前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门推开。
第024章 小阁楼
这空中楼阁里是一间及其宽敞的屋子,屋中垂着层层纱幔,似乎能在飘荡间将整间屋子填满。屋外的光线一点点穿纱而过,一分分减弱,及至最后竟然让人觉得在那纱幔重叠的深处浮动着淡淡荧光。
“过来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纱幔的原因,苏箫盛的声音有着异乎寻常的模糊。浅淡温柔的声音好像在朦胧中更能勾出几许诱人蛊惑。
夏至单手搂着自己的“工作服”,一手拨开身前的纱幔,一步步朝着苏箫盛的声音走去。她仿佛能听见自己足够轻盈细心的脚步声,好像这每一步都能恰如其分地踩到她心跳的鼓点上,越是融入那模糊的黑暗,越是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失常,好像什么情感将会破体而出,直直飞身化蝶。
“很远吗?”淡淡地喟叹声,给人一种嗔怪的错觉。
夏至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口气,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猜想是不是这样的亲昵呢?甚至能让她在浮想联翩中听出一点好似并不存在的迫不及待。
苏箫盛侧卧在纱幔之后的榻上,飘忽不定的纱幔让他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若即若离。
难道他要消失在眼前了吗?
夏至迷惑地伸手想去确认一下,却被他一声惊醒了。
“想做什么?”苏箫盛有些困倦地动动眼皮,却还是将她那渐现绿光的眸子收入眼底。
“不想做什么。”夏至像是贼心被抓一般,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却还是能在心慌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说出一句话来。这也算是贴身丫鬟的一项基本技能吧,就算被抓个现行也不能就此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不想做什么?”苏箫盛动动身子,乌黑的长发流泻而动,好像水墨一样晕染,在那模糊能辨认出颜色的白衣上铺陈出深邃的墨色。他的长发竟然是松散的,没有系上。
原本还有点职业操守的夏至瞬间面红耳赤了,眼睛慌忙挪开,这苏箫盛怎么就一点自己很诱人的自觉呢?那有长发情结的明明是男同胞嘛,她怎么就抵抗不了呢?怎么就不会觉得这太过阴柔呢?
“喏,拿着。”修长的手指,指尖上捏着一把造型简单却光滑漂亮的黑木梳。
夏至忙将手中的衣物放在榻边上,眼睛注视着那木梳认真地用双手接过,好像在小心翼翼地供奉着什么,却没有看见苏箫盛那如有所感的浅浅笑容。
“知道该怎么做吗?”苏箫盛轻声问她,却也不催促。
夏至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开始腹诽了。
大哥,你说你拿给我的是梳子又不是刀,我怎么会看不出用途?不就是梳头嘛……
梳头……
夏至看向苏箫盛那长及腰际之下的发丝,夏至有些难以下手了。
其实吧,对于长发,夏至的确很喜欢,自己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里也是留的长发。她的头发看起来是顺的,但实际上很容易打结,梳起来总是很费劲耗时间。而苏箫盛的长发看起来不止是顺,还有能缠绕上心房的魔力。
长发要梳顺,不是从发根开始梳,而是从发梢开始。手持一缕,木梳在手便一分分划过,一点点向着发根梳去,好像那在手的不是头发,而是缠绕心头的情丝,一点一点梳理而下的不是头发,而是心思。
她什么时候站在苏箫盛身后,什么时候拿起了那一缕头发,什么时候有了仿佛能感叹出所有温柔的心情,她分辨不清,只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在自己小心的呵护下,这一缕发丝就能留下她的触感她的气息……
浪漫有时会需要成本,这是对男性来说的;对女性来说,浪漫需要的是气氛。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在浪漫氛围中的男性都能把握住女性的微妙心理。
苏箫盛一句话就将夏至的浪漫打散变成了惊吓。
“今晚,你就睡这里吧。”
夏至手里的木梳掉落在地,砸出了一声脆响,惊散了所有旖旎的心情。
“公公公子,你说什么?”夏至怀疑自己幻听了,结结巴巴地发出疑问,还是忍不住质疑,难道你的贴身丫鬟还有暖床的兼职?
“怎么,我没说清楚?”苏箫盛似乎不太喜欢这丫鬟有时耳背的特点。
“可是可是公子,你是叫我一起睡诶……”我还是比较喜欢两情相悦之后再……这样突然就……不太好吧?
“我这么说了?”苏箫盛突然坐起身来,扭过身子看向她,长发窸窸窣窣地划过衣衫,细微的声音好像痒痒地划在心上。
迎上那骤然变大的美脸,夏至缩脖子后仰,她也不想太过意外地一亲芳泽,好歹也要你情我愿吧!
“夏至,你是不是想多了?”苏箫盛微微歪着头,眼神斜睨这这紧闭着嘴不肯吐露实情的小东西,不禁觉得有几分乐趣,轻轻笑了起来。几缕发丝垂落肩上,无由带出一片温软气息,生生将他身上那笼罩的风情变作了令人喜爱的稚气。
夏至看着他那模样,又一次失了神。
苏箫盛笑过之后才说:“怎么会呢?”他站起身来,随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发丝,扬手降发丝一抛便站起身来。仿佛黑色幕布的长发顿时飞舞起来,在穿纱而过的清风中飘散开来,好像那姓苏的妖精是躲在黑色幕布之后的妖娆精灵。
他说着便风流倜傥地向榻后走去,身侧像是围绕着似有若无的细风,每当他经过的时候,无形之风便会为他拉开纱幔,让他畅通无阻。
也是夜里夏至一人蜷在榻上,独自睡觉的时候才表现出了几分含恨的情绪,抓着自己的被子撕咬泄愤。
她就说这苏大公子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这一张舒适的睡榻呢?原来答案就在这重重叠叠的纱幔之后。那是一张宽大无比又柔软舒适的大床啊!人家又不是受虐体质,干嘛要来挤你那看起来窄小无比的睡榻?
好不容易心中含泪挨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送饭菜来的苏诺却是这样教她的:
伺候好公子,公子用好了,你收拾好盘碟送到楼下厨房才能吃饭!
第025章 难寐之时如何办?
那个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做了丫鬟之后的感觉,还真有点当牛做马的意味。
把苏大公子伺候满意了,她将碗筷收好送到一楼的厨房后,才在厨房里吃到了属于自己的饭菜,而肚子早就饿得欢起来唱大戏了。
主要是在这互相连接不断的空中走廊,回环往复的巷道里绕上了好几个圈,不知是不是那几个婢女见她成了公子的贴身丫鬟所以有些心里不平衡,指路的时候故意加高了些难度。
不过还好,夏至心想自己和厨房还有些缘分,在这样绕来绕去的过程中,虽然时间是长了点,她最后还是在厨房吃上饭了。
今天她的活儿并不多,帮苏大公子摆饭布菜,斟酒递杯都还是比较轻松的。就是夜里入睡之前,苏大公子慵懒华贵地往床边一站,让她伺候自家主子宽衣就寝的时候,让她有些难以把持。
苏诺当然是个心细的人,早就预料到了时辰,掐着时间就将热水脸帕等物送了过来,拉着夏至在门外来了一个快速教学,争取在几句话的功夫间就把夏至同学打造成一个称职的婢女。他离开之前还不忘再次说上一句:“这以后你就自己去厨房取热水,其他的东西都是放在屋里固定的位置。”
这位大总管果然不打算给予夏至更多的帮助,只一心期待让她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贴身丫鬟。夏至看着他毫无不放心的背影,动动嘴,其实很想说,苏诺大人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得起我?偶尔帮我送点东西来也是好的呀!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我又不是运动健将……
话是想这么说的,但夏至本身就是当了多年学生的底子,填鸭教学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小CASE,现炒现卖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什么漱口洗脸铺床宽衣的动作虽然生涩,步骤却也和苏诺教的差不了多少。
她明明心跳如雷,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却还是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好像自己做的是正经工作。
什么叫好像?夏至咽咽口水,正经工作是帮别人一颗颗解开扣子,一层层褪下衣衫,一件件放好,剩下最后一层衣服的时候再掀开被子邀请被人就寝的么?这怎么感觉像是有点偏离这个活动主题中心了?
苏箫盛倒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了,看起来没有一点点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他难道不知道他面前这姑娘可是把第一次伺候人的经历都贡献给他了?他就没有一点什么感动的表示吗?难道就不该对自己初次上阵的员工有点慰问和鼓励吗?
夏至奔波劳累地将一切东西收拾整理妥当,认为没有疏漏后才灰溜溜地走到卧榻边上。
也就是这时,原本好像安然入睡的苏箫盛骤然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这神器的灵识伺候起妖精来竟然没有丝毫别扭,居然还能认真地对待,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本来以为曾在神灵身侧的神器多少会有些傲气,不屑伺候妖精,可看这个夏至倒是没有一点身为神器的自觉。不过这倒也好,他本就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眼皮之下的。
苏箫盛的心思暂时搁在一边,夏至可没有什么知觉,她此时最烦恼的就是这小阁楼里的光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狐狸是兽类的原因,屋里几乎自他睡后就没有灯光了,他似乎没有留灯的习惯。小阁楼里只能隐隐约约地透过一点不太明显的月色,晃悠飘荡的纱幔在光线偏暗的地方已经失去了飘逸的仙气范儿,反而在影影绰绰中变出了些鬼影重重的滋味儿。
这可以算是有鬼很吓人吗?夏至欲哭无泪,她遇见打雷闪电的时候都没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