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爹赶紧去求文家,看在状元郎和林方晓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哪怕没缘成为夫妻,好歹也要救她一救啊,只要状元郎一句话,林方晓便可以摆脱这个厄运。
可是文父怕影响儿子的前程,硬生生地将此事瞒下了,就是没让文思明知道,林方晓的哥哥林方文想为妹妹出头拒婚,反而被打得一身血肉模糊地回来,把林方晓的娘亲哭晕过去了好几次。
如果说一开始文家的拒婚只是让林方晓觉得有点而丢脸而不高兴的话,这次她就真的是痛恨起文思明来了,她并不知道文思明并不晓得此事,只是觉得心凉,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偷红薯在山上烤着吃的交情啊,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火坑也不管,那人得没良心到什么程度啊!
恨归恨,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也只能靠自己了,林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女儿嫁过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家别业逃走了,可是林方文这一身的伤,跑也跑不动啊!
这时候,一贯是对家里言听计从的林方晓勇敢地站了出来,她愿意假意答应嫁给县太爷为哥哥争取养伤的时间,然后又英勇地用冷水冲澡使自己得了重伤风而拖延了成亲的时间,为了让爹娘能带着刚刚伤愈的哥哥顺利逃脱,林方晓在成亲的前两天就让爹娘以到庙中还愿为名先行离开,自己留在家中一直坚守到最后花轿到来。
爹娘包括哥哥都不同意这个做法,林方晓的娘亲李氏道:“不行,咱们一家人要死要活都得在一块儿,我们决不能抛下你自行逃跑。”
“娘!”林方晓苦口婆心地劝道:“宋老爷的人盯得那么紧,我要是逃跑的话一准很快就得被发现,哥哥才刚伤好又跑不快,这不是一家人抱着一块死嘛!你们先行离开,我一个人没什么顾忌也更好脱身,到时候一起在杭州的远房表姑家会合就行了。”
“可是你叫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呢,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的,路上也没个照应,要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娘,您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了的,逃离虎口才是关键呀!你们要是不答应先走的话,我就不走了,嫁就嫁吧,日后我在宋老头家吃尽了苦头,娘亲您也不用心疼我。”
“你这孩子……”李氏急得只会嘤嘤地哭。
“娘,别哭了,做个瓷罐焖肉给我吃吧,好久没吃过了,好想吃。”
“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吃。”话虽如此说,李氏还是抹着眼泪进了厨房。
这是李氏最拿手的一道菜,也是林方晓最爱吃的,将肥瘦均匀的花肉切小方块,油炸一炸,然后放入小瓷罐中,一罐约能放入五六块肉,然后入掺水的酱油淹八成满,再入少许黄酒和糖、盐、小茴,便盖好,黄泥涂口封固,入锅焖时必须要到肉块酥烂为止,有时若有梅干菜,也可切碎放入,味道会更好。
吃着香酥软烂的瓷罐焖肉,林方晓送别了从未离开过的亲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花轿上门的日子。
这时候厨房里一个烧火的小丫头突然站出来说愿意代替林方晓穿上嫁衣嫁给县太爷,林方晓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葬送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嫁给糟老头子?可是小丫头说家里很穷老爹卧病在床多年,就靠她在林家当个烧火丫头拿点月钱回去勉强度日,现在林家也走了,自己没了工作家里可真是走投无路了。嫁给县太爷做妾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条生路了,希望林方晓能成全。
林方晓发现,小丫头打扮打扮还是挺耐看的,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和高耸的胸脯,看来林家厨房的伙食不错,小丫头发育得比林方晓还好呢!也许真的能得到县太爷的宠爱也说不定,这样的话林家就算逃也能逃得安稳点。
于是小丫头就代替了林方晓坐上花轿吹吹打打地出嫁了。
为了以防万一,林方晓还是趁夜悄悄地逃走了,按照跟爹娘约定好的路线一路南下,然后遇上了山匪,就这样与易杨相识。
“所以说有人避之不及的生活,有的人却趋之若鹜。”说到这样林方晓这样总结自己与小丫头的选择,“不知道她嫁给了县太爷现在生活得怎么样。爹娘和哥哥这么久找不到我,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呢,也不知道他们收到我的信没有,没收到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去县太爷那里找我,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呢?”林方晓说得一脸担心。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难得见到林方晓脸上的愁容,易杨心头一紧,不知怎的就有点儿心疼。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是哪能说没事就没事呢!”
“你不是要去找他们嘛,很快就能知道了。”
“可是人家还是很担心嘛!”
“那我让欧阳先去打听一下,他认识的人多,消息传递得也快。”
“欧阳有这个本事能让我爹娘没事吗?”
“嗯,他有这个本事。”易杨说得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太好了,谢谢你易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田螺炖得差不多了,吃吧!”
林方晓揭开盖子:“哇,好烫。咦,筷子呢?不会吧,易大哥,你连锅子都带了两个,怎么都不带一双筷子?”
“呃,忘记了。”
“那怎么吃啊!”
“用手拿着吃吧!”
“这么烫,怎么拿啊!”
“你这个女人就是麻烦。”易杨拿起一个田螺,顺手从林方晓头上拔下一个发簪,用尖尖的尾端把螺肉挑了出来,“喏,吃吧!”
“可是,我好几天没洗过头发了。”林方晓迟疑着道。
“你爱吃不吃!”易杨彻底怒了……
15。全猪宴 莲子缠
吃完田螺,天色也开始亮了起来,易杨伸个懒腰,看着林方晓跑前跑后地清洗拾掇残局,突然冒出一句:“这个月喜福顺不能开张,我刚好打算去杭州走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林方晓回过头来,双眼亮亮的,高兴道:“好呀!”
林方晓回客栈拿了行李回去找易杨,易杨已经坐在一辆马车上等着了。
“易掌柜,这马车是你雇的?”
“嗯,本来骑马会快一点,不过你大概不会习惯吧。”
“这得要不少钱吧!”
“还行。”易杨手执一本书低头看着,看起来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
林方晓忍了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易掌柜,你哪来的钱啊?”
易杨淡然道:“我把玉佩卖了。”
“玉佩?”林方晓朝易杨腰间一看,果然空空如也,平时一直佩戴着的玉佩不见踪影,“难道真的是那块非常重要,上次我一不小心碰了一下你就把我凶了一顿的那块刻着一个‘洛’字的玉佩?”
“嗯,反正人都不在了,留着也没用。”
“人不在了呀,你是说送你玉佩那个人已经离世了吗?”
易杨顿了一下道:“可以这么说吧!”
“原来是故人的遗物啊,可是这样的话那玉佩不是更值得珍惜吗?”
“林方晓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啰嗦,我要休息了,你再吵我把你扔下车。”说完闭上眼睛假寐。
林方晓撇撇嘴,心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闭上眼把头靠在车壁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被熙攘的人声吵醒的时候,林方晓在梦中举着筷子正准备对一盘烧得酥烂,汤汁浓厚的红烧蹄膀大快朵颐,醒来之后不由得懊恼万分,肚子也咕咕地叫,空气中仿佛还留存着蹄髈的香气挥之不去。
林方晓用力嗅了一下,不对啊,是真的有香气,浓浓的肉香,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好车夫老李头去打探了消息回来回禀易杨,解了林方晓的疑惑。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泰安郊区一个叫做牛集村的地界,牛集村家家户户都以养猪为主业,整个泰安城所食用的猪肉,绝大部分都是由牛集村提供的。今天是牛集村养猪大户牛青的头生儿子满月摆满月酒,宰了好几头大肥猪,全村人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喝满月酒。
牛集村村民十分热情,过往的客人都会邀请一番,有人经常去城里送猪的认识易杨,更是非留下他们一起吃饭不可,林方晓早被浓郁的肉香味馋坏了,巴巴地瞅着易杨,希望他赶紧答应下来。
看看天色也到了饭点,易杨也就不再客气,拿一锭银子封了个红包,便带着林方晓和车夫老李头入席了。
果然不愧是养猪的村子,源源不断上桌的都是一猪肉为主要原材料做出来的各色菜肴,林方晓点着桌上挤挤挨挨的盘子,有盐焗猪腰、金银菜炖猪肺、盐焗生猪头、椒盐黄喉、粉葛猪尾煲、飘香五层肉、煎粉肠头、盐炯肚尖、香料猪胴、酱炒肉片、炸九转大肠、花雕猪横脷、陈皮蒸猪心、话梅猪脚、大芥兰片炒咸肉、凉瓜炒烧肉、韭菜猪红、酸姜炒猪仔肚、黑糯米酒煮生肠。
还有流水价般传上来的热气腾腾的五仁炒猪心、大肠酿咸蛋黄、肉丸子汤浸苋菜、肉碎炒蛋、白灼猪肺裙、猪脑汤、烧猪颈肉,最后呈上来一个直径一尺半的大铁盘烧得通红,里面是各种猪杂,香喷喷嗞嗞作响……
林方晓双筷飞舞吃得极为尽兴,吃得七八成饱了才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巴对身旁牛集村的一个村民道:“你们村可真会吃啊,我们也是开餐馆的,也还是第一次同时吃上这么多猪肉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村民道:“不瞒您说,我们这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啊!要不是牛青特地花了大价钱从城里请来几位大厨做这个全猪宴,我们也没这个口福啊!咱们乡下人哪懂什么做菜啊,杀了猪还不是一个大锅里熬熟了就吃。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不值钱的猪下水,大肠、猪肚什么的,居然能做得出这么好的味道。”
“对啊对啊,猪身上啊,可全都是宝。”林方晓乐呵呵地跟人闲话着,忽然发现身旁的易杨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易掌柜你怎么不吃啊?快尝尝这个九转大肠,味道虽然比你做的差一点点,不过也算是很不错的啦,还有这个肉丸子苋菜汤,尝起来还有点特别的滋味,不知道加了什么佐料。”
易杨点点头:“这师傅的手艺的确不错,如果愿意到喜福顺帮忙,倒是能为咱们增色不少。”
“易掌柜您还打算继续做喜福顺啊?”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做了?”
“那太好了,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