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看了林方晓这行云流水一套动作下来,已经开始相信她大概真的能做出让欧阳公子满意的狮子头来了,于是宽慰她道:“你只管放心慢慢煨煮,要把欧阳公子留下三四个时辰,这点本事如萱姑娘还是有的。”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如萱姑娘这时也做好了荷叶羹,正吩咐人端了出去,听了这话回过头来对林方晓微微笑:“辛苦你了。”林方晓看着这容光潋滟的绝色容颜,突然就有点儿灰心了,有如此美貌的如萱姑娘和她的荷叶羹珠玉在前,自己的狮子头还有几分可能得到欧阳公子的青睐呢?
最后林方晓的这道狮子头呈上去,果然得到了欧阳公子的赞赏,而且早有腿快的跑来厨房宣布,欧阳公子想要见见做出这道菜的厨子呢,让林方晓赶紧回去打扮打扮,说不定这一回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林方晓倒没想过要当凤凰,只不过想见到传说中心地善良的欧阳公子,告诉他自己被骗进来的处境,俗话说吃人最短,他吃了自己做的狮子头,说不定一时心软就把自己给赎出去了呢!
没想到林方晓在房中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到有人来带她去见欧阳公子。后来才打听到,原来欧阳公子刚说想要见林方晓,如萱姑娘就说身子不舒服,吓得欧阳公子急急地找人去请大夫,又在一旁好生照顾,这一忙乱起来就忘了见林方晓这回事了。
诚然这如萱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那天林方晓这头才跟陈管事提出想要伺候欧阳公子,那头就有人报了如萱姑娘知道,如萱姑娘能一直稳坐阑珊阁头牌的交椅,独享欧阳公子宠爱多年,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自此就对林方晓起了防范之心,还怎么可能让欧阳公子与她见面?
林方晓垂头丧气,这清炖狮子头算是白做了,虽然滋味是得到欧阳公子的赞赏,可是还比不过人家美人一个撒娇。陈管事已经在让人帮林方晓度身定制鲜艳的服装,这几日也让她药水泡浴蛋清洗头,眼看就如一颗新鲜热辣的剥壳鸡蛋般要被呈上桌了,林方晓心急如焚,难道真的就这么着了?
好不容易欧阳公子再次光临阑珊阁,这一次据说还带了一个极会品尝美食的好友,特地来试一试林方晓的清炖狮子头呢!经过了上一回,林方晓也懒懒的没了什么心思,直到陈管事让人传话来说,做好之后让她亲自上菜,她这才抖擞起了精神,准备最后一搏。
原来陈管事也知道了上一回如萱的事,不高兴让她一人独大,因此给了林方晓这个机会,却没想到林方晓心心念念的,却是要离开阑珊阁。
林方晓精心做好狮子头,又细细地打扮一番,确认再无半分纰漏后,端着托盘,款款走入欧阳公子的包厢。
9。什锦面
包厢内欧阳公子正与另一同样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侃侃而谈:“我还是第一次吃用蛤蜊汤清炖的狮子头,那滋味真的是鲜美无比,易扬你真的是要试试看,绝对不比你的手艺差。”
“哦?居然能得到旭尧兄如此推崇,那可真的是要试试看了。”林方晓刚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陡然听到这把低沉浑厚的嗓音,不由得全身一震,抬起头盯着欧阳旭尧旁边的白衣公子就直了眼,这不就是那个耍帅穿着白色衣服去挖冬笋的冷血冰山易公子么?
见菜上来,易扬正兴致勃勃地提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见这个打扮得精致无比的小美人正盯着自己呆呆地看,不由得奇怪地用眼光向欧阳旭尧相询,却见他也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易扬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没洗干净?
还是一旁的如萱姑娘醒悟过来,忙道:“芳蕊你干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然后一屋子人惊讶地看着林方晓直扑到易扬身边,蹲下来扯着他的袖子,颤抖着声音喊道:“易公子救我!”虽然这个人冷漠又冷血,毕竟也曾救过自己不是?说明他也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林方晓决定孤注一掷。
易扬好看的眉头扭成了一个十字,用力想把袖子扯回来,他一向不喜女人近身,更何况这样被人贴身紧紧扯着袖子了。
“易公子你不认识我了吗?那日你在山上把我从强人手中救下,请了我吃烤竹笋,还骑马带着我回来泰安城的呀!”易扬这才恍然大悟,那一日林方晓满脸血渍脏污,额上还有伤口,跟今日这个妆容精致的模样确实相差很大,也难怪他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那你如今怎么会在此处?”
“我是被奸人所骗,强卖进来的。易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天一定要把我救出这个火坑啊,不然的话老鸨就要逼着我接客了啊!你难道忍心见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就这么活生生被逼死吗?”
一旁的如萱姑娘脸色极为难看,照林方晓这么说,她们倒是很乐意在这火坑里了。欧阳旭尧却是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个一向冷情冷面的易扬还曾做过这样英雄救美的好事:“没想到这位姑娘还和我们易公子有这样的渊源,今日有缘再见,易公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易扬只觉得十分为难,再听欧阳旭尧这么一说,更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嫌他在这瞎搅和。
林方晓继续道:“易公子,只要您愿意为我赎身,我这下半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欧阳旭尧道:“反正你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贴身伺候的丫鬟,就收了她又如何?”
易扬道:“我不需要人伺候。”
林方晓道:“就当是我借您的银子,我一定会努力干活还债的,易公子您就开开恩吧,不然的话我一定活不下去了。”
这边易扬还在犹豫不决,那边陈管事已经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噼里啪啦地算盘一打,涂着鲜红蔻丹的尖尖手指伸了出来:“赎身银子二百两,少一文也不行。”
“抢劫呀?”这也太黑了吧,“卖身契上明明写着二十两的。”
“怎么,还嫌多?你这些日子吃的穿的用的,还有请师傅教你歌舞,难道不值这些钱?我告诉你,今天是陈大娘我格外开恩,看在欧阳公子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个价。欧阳公子你是懂行的,就咱们这阑珊阁,一个上等的雏儿,就是□□费也不止这个数。”
易扬冷冷地环视室内众人一眼,自怀中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拍,起身便走。林方晓也顾不上回去收拾东西了,急急地向陈管事讨了软筋散的解药吃了,匆匆跟了上去。
就这样,林方晓把自己卖了给易扬,踏上了这条贼船,并且在这贼船上一晃荡就是三年。
回头再说喜福顺大酒楼中的林方晓,一边剥蟹一边回忆往事,越想越是悲愤,只不知自己怎么就混到如此地步了,平日里这满厨房的人,叫她干活的时候方晓方晓地叫得亲热,此刻却只剩她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剥蟹,大家一听她是被易大掌柜罚,便有多远多得多远,“全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后谁也别想指使我干活。”林方晓恨恨地嘟囔着。
“说什么呢?”有人踱了进来。
听到易大掌柜的声音,林方晓也不抬头,假装听不见,那砸腿蟹的锤子却不慎歪了下,正好砸到了食指上,不由得痛呼一声,提起手来甩了几下,一下不妨被人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易杨一脸紧张,捏了林方晓的手指细细察看:“砸着哪里了?疼吗?”
不疼才怪呢,林方晓心里愤然想着。拜易大掌柜所赐,林方晓十根细细的手指头都红肿起来,上面还有许多被蟹壳划伤的细小伤痕。易杨的手掌宽大温暖,被他握在手里十分舒服,只是林方晓却只觉得难受,忙不迭地甩开:“不用你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易杨有点讪讪地站着,突然发现要对这个自己一向疾声厉色训斥惯了的下属和颜悦色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林方晓对自己也似乎真的是排斥得紧,看来自己以前对她确实是太过不好了点,这个态度真的得改变一下了。
“你饿不饿?”
林方晓继续闷头剥蟹,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下。
易杨四下看看,索性走到一边,拿起面盆,开始和起面来。
易杨舀起两勺面粉到盆里,把盐化在水中再加进面粉里,修长有力的手指上下翻动,一会就把面和匀揉透了,放在一边醒着。又去翻看厨房里剩下的食材,凑了几样拿过来。
林方晓假装不在意地偷眼敲着,只见他把白煮鸡切成细丝,活虾去皮除去脊腹黑线,又把口蘑和海米都泡发了,口蘑切成细丝,找出一小节竹笋,也切成细丝。
刚才揉好的面团放到案板上,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薄片,再撒上面粉,叠成长方形,手起刀落切成细细的面条,再把面条撩起来抖散。林方晓算是看明白了,他这是要做什锦汤面啊,只是易杨这一年来已极少亲自下厨,他想吃面的话干嘛不让人来做,反而自己巴巴地在厨房忙碌?
林方晓不耐烦揣摩易杨的心思,只在心里冷哼一声,冷眼看他干活。
易杨把厨房一直备用的鸡汤倒入锅中,烧开后加入少许香油、酱油和盐,接着放入鸡丝、鲜虾、口蘑丝、海米、竹笋丝、葱花和姜末,煮上片刻。
另起一大锅倒入清水,大火烧开,下面条煮熟,控干水分,盛入大碗内,再浇上做好的什锦汤,一时之间香气扑鼻,林方晓看这碗什锦汤面面条晶莹、汤色清澈,不用尝也知道一定是清爽适口,她是知道易杨的手艺的,不由得食指大动,使劲咽了几口唾沫。
不过她也知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然易杨决不会这么好心哪怕赏她一口面汤的,所以她还是眼观鼻鼻观心,把眼前的螃蟹当成是易杨,狠狠地剥着。
没想到太阳当真从西边出来了,易杨端着这碗什锦汤面放到林方晓的面前,还顺带塞给她一双筷子,闷闷地说了句:“吃吧!”
林方晓愣愣地回不过神来,易杨又说了句:“剩下的不要剥了。”端起她剥好的一碗蟹肉走到锅台边,锅里下熬炼好的猪油,待油温热时加入剥好的蟹粉,不时用锅铲抄抄底,等蟹粉和猪油融为一体,烧沸后,倒入洁净的罐子里,猪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