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融为一体,烧沸后,倒入洁净的罐子里,猪油没过蟹粉寸许,便放在一旁让其自然冷却。
待得第二日猪油凝成厚厚的一层,把蟹粉完全封在猪油之下,再把罐子封严,存放在阴凉干燥处,便可保存许久,以后没有螃蟹的季节,有客人要吃蟹粉菜,便派得上用场了。
做完这一切,易杨才回过头来看林方晓,却见她正对着那一大碗什锦汤面,噼里啪啦地大掉眼泪,易杨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欢喜,就这么一碗面,也能把她给感动成这个样子?
殊不知林方晓心中所想却是完全相反。易大掌柜平常虽然也骂自己,毕竟都是言之有物,自己确实做错了事情才骂的,可是今天却完全是不知所谓,好端端地就罚起自己来,必定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或是凤掌柜而不自知。
上次也是有个厨子不知何事得罪了易杨,他不但不骂他,还一反常态地亲自做了一碗面给他,吃完之后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这一次,易大掌柜恐怕也是铁了心要赶走自己了。
林方晓虽然方才还在连连抱怨,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喜福顺还是过得很自在的,起码衣食无忧,这一下突然被赶了出去,莫不是又要流落街头,万一不幸又像当年那样沦落青楼,那真的是不要活了。因此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便当场痛哭起来。
10。白米饭
易杨有点手足无措地走了过去,举起手想放到她肩上安抚,终究还是没敢放下,只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林方晓哭到:“易大掌柜,我错了,您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干活,不再犯错。”
“哦?你错了?错在哪里?”易杨一头雾水。
林方晓却当真地认真思索起来:“我错在不该在干活的时候私自跑出去,更不该乱说话惹凤掌柜不高兴。”虽然林方晓并不认为自己惹着凤掌柜了,不过她觉得凤掌柜确实不太喜欢自己,而且用易杨喜欢的女子来讨他的开心一定错不了。
易杨只觉得啼笑皆非:“没人要赶你走,不要哭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易大掌柜您不生我的气了?”
“嗯。”易杨心想,我哪里生你的气了,我这不是想哄你来着吗?
“那,我先吃面吧,谢谢易大掌柜。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我会收拾好的。”林方晓雨过天晴,快活地吃起面来。
直到收拾妥当上床睡觉,林方晓还是觉得今日易大掌柜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真是越想越别扭,索性不去想它,殊不知今天易杨这么做还当真是有缘由的。
事情起源于几天前易杨和欧阳旭尧的那一场谈话。
彼时欧阳旭尧一脸苦恼之色找易杨喝闷酒,絮絮叨叨地讲一些感情上的烦恼事。
易杨颇不以为然:“既然那么喜欢;直接娶回去不就得了。”
欧阳旭尧叹气:“唉,真有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是哪怕我真的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她也不愿意嫁给我。”
易杨“嗤”地一笑:“你小子也有今天,我早就说过,女人就是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欧阳旭尧摇头:“唉,女人呀,有了虽然烦恼,可是当中那种心悸的滋味,又岂是你这种没经历过的人所能体会的?我就不明白了,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女人?”
易杨神色暗沉:“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勾心斗角的女人堆中长大,能平安长大成人都已是侥幸,实在是心有余悸啊!”更何况年少时情窦初开之际,那刚刚萌发的情思幼苗又被一个女子狠狠地扼杀在了摇篮之中,更是直接导致了他这许多年来都对女人避之如蛇蝎。
“终究是要找一个女人成亲的,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想过?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总好过为了所谓的家庭利益与一个不知性情底细的女子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事。难不成你心中还是惦记着那个人,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自然不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耐烦记那么久?”欧阳旭尧的这一番话易扬是听进去了,这几年忙于事业,当真没怎么想过成亲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做一辈子的和尚,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还是有的,他也还是愿意成亲、生子,按部就班地生活的。
只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易杨的脑海里无端端地浮现出林方晓的身影,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见易杨陷入了沉思,欧阳旭尧道:“莫非你心里面已经有人了?”
易杨倒是老实:“我还没想清楚。”
“哈哈,那就是说真的有人了?”
易杨心里有些着恼,怎么会是她呢,这个像白米饭一样没什么滋味的女人?
当年易杨带着林方晓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林方晓煮饭,买回来的丫头嘛,就是用来使唤的。
林方晓在家的时候虽然也爱折腾着做菜,但生火做饭这活一般是不干的。因为手生,大冬天的,折腾出了一头汗,直闹腾得灰头土脸的,才算是把火给生好了,林方晓在灶下添了两把柴,把好不容易点着的火烧得旺旺的,这才把米淘洗干净了下锅,添水的时候特地把手掌按在米上,让水刚刚没过手背,然后盖上锅盖,安心地烧起火来。虽然没有经验,但林方晓大致还是知道一点的,稍后等水沸了,再把火改成文火再焖一会就成。
过了一会儿锅上冒出来的白气浓厚,锅里面也噗噗地响个不停,林方晓知道是水沸了,连忙想要把火减小,只是此时火烧得正旺,慌忙之间怎么知道该怎么让这旺火变成文火?
只不过片刻,锅中就传出了焦糊味,急切之下林方晓只得把烧着的柴枝从灶膛里扒拉出来,掉到地上又差点引燃了旁边的干柴,又一阵手忙脚乱地扑打,总算没有酿成大祸,可是这一锅饭,可算是彻底毁了。林方晓揭开锅盖一看,底下已经焦黑一片,顶上一层却还是白生生的大米。
林方晓正在万分懊恼,易杨发话了:“什么时候煮出好好的饭来,便什么时候吃饭吧!”一句话差点没把林方晓怄死,心中又是万分地不服气,自诩也不是个笨人,才不相信自己当真连锅饭都煮不出来。
定下心来总结经验,林方晓发现,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控制不能火力的大小,于是便先练习烧火,在锅里装上凉水就烧起火来,烧了几锅热水下来,林方晓算是熟练掌握了这个烧柴的技巧。
继续淘米做饭,林方晓这次有了经验,先是旺旺地烧了两把柴,便不再添柴,等到水沸的时候,火也自然变小了,如此再稍微添一点细枝,直到听到锅里有细微的噼啪声响,知道这时水已烧干,便不再添柴,只让剩余的炭气把米饭焖熟。
最后揭开锅盖,果然是煮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不过仔细一尝,还是发现了问题,底下的有点焦了,有股糊味,上面的却还有点夹生,而且有的地方干硬有的又太软了,明显是吸水不均匀。
林方晓倒不觉得失望,毕竟比起第一次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她满怀希望地再来一次,这次在水沸之前时不时揭开锅盖,用锅铲把里面的米汤搅拌几下,让米粒吸水和受热均匀,水沸之后便不再开锅,按照上次的方法靠木炭的余热把米饭焖熟。
这次真的是全熟透了,而且松软合适,丝毫焦糊为也没有。林方晓带着近乎崇敬的心态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端到易扬面前,满怀的“当思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的心情。
直到易扬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她才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眼前那碗饭,满心感激地吃了起来,真是香啊,林方晓第一次知道,自己一直以为没滋没味的白米饭,居然也是如此的清甜。难怪袁枚说饭乃“百味之本”,“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
看着林方晓陶醉的表情,易杨略略摇一摇头,放下碗道:“跟我来。”便带林方晓进了厨房。
林方晓知道,一说起吃的,易杨必定会一改惜字如金的性子,这次他果然又是见不得林方晓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之态,恨不得将心中所知一吐为快了。
亏得林方晓是个好学生,不但一听就懂,频频点头,还不时作恍然大悟状击掌叹息,完全一副孺子可教的谦虚态度,让易杨这先生也做得极为舒畅。
易杨边走边说:“这白米饭要煮得颗粒分明、入口软糯有四项秘诀:一是米好,二是善淘,第三用火要先武后文,焖起得宜,第四是放水要燥湿得宜。”
说罢进到厨房,从米缸里掏出一把米放在眼前细看:“米有籼米、粳米、糯米之分,籼米煮后软韧有劲而不粘,食味细腻可口,但较为松散,适宜煮制各式菜饭或炒饭;粳米煮后粘性油性均大,柔软可口;糯米粘性大,胀性小,一般不做主食,多用制作糕点、粽子、元宵等,以及作酿酒的原料。”
林方晓学着易杨的样子也抓了一把米在手中仔细观察:“那咱们手中的这个是粳米吧!”
易杨点点头:“无论是那种米都以新米为佳,好的大米,米粒饱满,洁净,有光泽,纵沟较浅,掰开米粒其断面呈半透明白色,闻之有清新气味。如果是表面呈灰粉状或有白道沟纹的米,闻之有发霉气味,则是陈米,万万不可选用。”
“选得好米,还要善淘。”说着易公子把米放入盆中开始淘米,“淘米切忌粗鲁,需以漩涡方式温柔淘洗,不可使劲搓揉米粒,以免断裂。淘洗、倒水的速度要快,否则溶出的米糠粉被米吸收,则煮出来的饭有米糠味。”只见易杨动作虽然敏捷,却并没有丝毫粗暴,重复换了几次水,直到水显得有点清澈才停了下来。林方晓心中暗叹,想不到淘米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易杨将淘好的米放入锅中,加好了水,吩咐道:“烧火吧!”话音未落,林方晓早已积极主动地在灶下烧起火来。
“粥水忌增,饭水忌减,不同的米吸水的多少也不相同,做饭之前都必须心中有数,决不可半途任意增减水量。”
林方晓见易杨把锅盖随意放在锅上,并没有完全改好,只合住四分之三,林方晓以为是他没注意,便站起来顺手把锅盖合上。易杨瞪了她一眼:“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好好听着便是,怎么能自作主张?”
林方晓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