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加我的脸盆网吧。”
“脸盆网是什么网,脸盆也能做成网子吗?”忽然,一个沙沙的声音插了进来,叶知行转头一看,周昀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小孩正迈入变声期,嗓音跟公鸭嗓似的。
“哟,好帅的小弟弟,你今年几岁啦?”
周昀仁做完运动体力不支,心情不好到了极点,过来想问叶知行要几块钱去买水喝,就看到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当中卖弄风骚外加言辞勾=引,比他们朱雀国的青楼头牌还差了许多档次,瞬时心生厌恶,当即不客气地噎了她一句:“大婶,我好像不认识你。”
大……婶?
美女一张抹了厚粉的脸蛋不由得抽搐起来。
叶知行的嘴角勾了勾,伸手抹了把他的额头,语气有些亲昵,“都是汗,怎么也不知道擦一擦。”
“你给我擦。”周昀仁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本来嘛,皇太孙殿下怎么能自己擦汗,说出去有失身份。
叶知行是大人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计较,顺手拿起脖子上的毛巾往他头上一盖,揉了揉,边说:“累了?”
“嗯,爸爸我们走吧。”周昀仁一张嘴,吓傻了两个人。
爸爸~~嗯?
我去,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早被人强了?
不过这样一来,叶知行倒是十分顺利就摆脱掉了花痴女,牵着小孩的手去更衣室拿衣服,再去冲凉。
“你刚才是故意的。”他肯定地问。
周昀仁轻哼一声,“那种女人也入得了你的眼?”黄太傅曾说过,烟花之地的女子都不是什么好女人,水性杨花者居多,有才情者有之,可以偶尔结交,但也不宜交往过密。好男子都应洁身自好,怎能与这等女人有沾染。所以他好心拉了他一把,也算是报答他多日来的照顾了。
叶知行只当他小孩子心性,看到他和成年女子交谈有些吃醋,确实有种养儿子的成就感,心里还挺高兴,“我可没教你喊我爸爸。”
“你是没教。”周昀仁心说这还让他占了便宜呢,皇爷爷知道该生气了,“刚才教导我的那位教练和别人聊天我听到了,他说要拒绝女子很容易,找个小孩当面叫他一声爸爸,什么话都无需解释。”
叶知行忍不住笑了,“那我以后要是遇上讨厌的女人,就都靠你了。”
周昀仁认真地一拍胸脯,“这有何难!”
叶知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两人冲洗干净,清清爽爽从淋浴间走出来,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拐弯出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身形挺拔宛若青松,容貌精致好似玉盘,一双眼眸熠熠生辉,身上一套得体的高级定制西服,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成功人士。
叶知行的脚步悠忽一顿。
周昀仁诧异地看他,摇了摇他的手,“为何停下?”
与此同时,来人也看到了他们,神色霎时一变,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几步,嘴角不自然地上扬,暧暧昧昧地叫了声:“知行,好久不见了。”
、日常
说好了运动完就回家的周昀仁忽然改变主意,拉着叶知行在小区门口的蛋糕店前停下来,死活非要进去,说想吃东西。
叶知行点头,小孩刚消耗完体力,饿了也正常,于是答应了。
周昀仁站在柜台跟前东看西看,也不知点什么好,手随便一指,就点中了一个黑漆漆的蛋糕。叶知行差点没气笑了,好嘛,巧克力冰激凌蛋糕,这家店刚推出的新品,据说好吃的不得了,当然价格也好看的不得了,就那么巴掌大的一个,居然就要一百。
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下,陪着他坐在小桌边上,周昀仁拿着勺子在蛋糕上戳啊戳啊戳,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什么……没一点想吃的样子。
“怎么,又没胃口了?”这破小孩,也太难伺候了。
周昀仁支支吾吾,吃两口看他一眼,吃两口又看他一眼。
“什么毛病,有话就说!”叶知行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好脾气都快被这孩子耗光了。
“我倘若问了……你发誓不会生气。”小孩还挺有原则。
叶知行无奈,“好,不生气,你问吧。”八九不离十,要问起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周昀仁一本正经地抬起头,眼睛湛亮,“刚才那位男子,似乎与你早就相识。”而且听那语气似乎还是熟识。
就听叶知行语气淡淡:“他啊,是我高中同学。说熟悉的话,当年算是相当熟悉,不过我后来出国,就再没什么联系。”他倒是主动联系过一段时间,但人家就是不接电话,断绝了所有联系通道,再加上他们那会儿做的几件事,他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与你有仇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的脸色有那么明显吗?
周昀仁煞有介事道:“他出现之后你便脸色不愉,半晌都不说话。他与你交谈你也表现的不愿搭理,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怒火无从发泄,那想必不是他与你有旧怨,就是你们有仇。”
叶知行半天没有吭声。
周昀仁见他又沉默了,一张脸阴沉的就像黎明前的风暴,缩了缩肩膀,低头乖乖吃蛋糕,不敢再问了。黄太傅曾有云,他人不愉时不可火上浇油,以免以火烧身。
叶知行在柜台叫了一杯冰咖啡,坐回来一口一口喝着,思虑着这件往事该说多少比较合适,最后被周昀仁直愣愣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只好开口,“他叫许盛平,我们原来高中时关系很好,说形影不离也不为过。他性格跳脱一些,比我开朗,学校很多女生喜欢,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我呢比较沉闷不招人喜欢,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课外活动也基本不参加,存在感很低……但我们意外地很谈得来,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周末也在一起块,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我一看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就会莫名生气、焦虑,难以忍受……”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凝视着周昀仁,有心试探他是否听得明白。依照他推测,如果他真的是从不开化的小地方来的,比如山里头,就肯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但周昀仁是朱雀国的皇太孙,从小耳濡目染听说的宫闱秘史就不少,如何能听不明白叶知行最后一句话隐含的深意。
他手指头一顿,眨了眨眼睛,扬起下巴,“你……居然有断袖之癖?”
语气虽然直白,倒也没有多少轻视嘲讽之意。
叶知行心说果然,这小孩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心里有些忿然,但还不至于生气,对于这件事态度也出人意料的平静,刚才脸色阴沉也不过是因为尴尬,“嗯,就是那么回事。年少时,谁没做过一两件荒唐事,我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后脑子一热就对他表白了,不过不是当面的,而是写了一封情书。”那念头,男女同学暗恋都还不敢放在明面上来,他喜欢的是同性,自然更加不敢了。
现在想想,当年会喜欢许盛平,绝壁是脑残!
“哦,原来如此,是否这封情书被别人发现了?”周昀仁问这话时的神情,却是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是啊,倒霉。后来事情闹的挺大,老师校长都知道了,把我喊过去谈话,还通知了我父母。”叶知行一想到这儿,嘴角勾起一阵冷笑,真是自己太倒霉被其他同学发现了情书,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就只有当事人许盛平自己知道了。总之当时这件事一曝光,自己原本保送盛京大学的资格立刻就被取消了,成了过街的老鼠,连带父母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学校原意是要劝说他退学,但许盛平的父亲站出来表示这事虽然不光彩但也不至于断送一个少年人才,学校才勉强同意让他读完高中。
叶知行性子犟,憋着一口气,请旅居国外的舅舅帮忙,花了三个月时间突击,考上了M国最好的大学,为了奖学金选择了一门他并不算喜欢的专业,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走了,当时可谓是扇了众人一个大大的耳光。
出国那天,他去到许盛平家希望见他一面,把这件事说开,可惜还没见到他就被他家的保姆给赶了出来。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关联了,直到今天遇见。
周昀仁面前的蛋糕快要被他戳成蜂窝煤,“哦,那你应当放下了才是,为何还会耿耿于怀?”
“我没有。”叶知行皱眉,心说小孩这什么眼睛啊,忒毒了。
“若是已经放下,你方才的表情又为何会那般僵硬。”
叶知行望了望天花板。
不是他放不下,无论是谁年少时被这么摆一道都会介意的吧,他只是觉得憋屈,如果能有机会出口气应该就好了。
“好啦,我吃完了,回家!”周昀仁几大口囫囵吞枣吃掉剩下的蛋糕,擦干净嘴巴,心说自己虽然贵为皇太孙,但也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既然是不好的回忆,那便不去打破沙锅了。
叶知行总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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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他暂时可能没办法报名,你看能不能……”客厅里,叶知行拿着手机给死党打电话,故意把声音压低,但音量并未减小。
周昀仁在书房里练字,一下子手上一滑,一个“湍”字又写扭曲了。
“是啊,小孩刚来这边不是很适应,水土不服生病了,发了好几天烧了,嗯嗯……真是不好意思。你放心,没几天就能好的。”
周昀仁蹑手蹑脚趴着门缝往外看。
“唉,我知道现在插班生不好找学校,但你看我们这也不是一般的交情不是?你就帮帮忙,老师那边如果给你脸色看,你全部算我头上,改天我请你去海天阁喝一顿好的。”
周昀仁忍不住眉头微蹙,叶知行居然为了他向别人低头,如此放下自尊为他求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什么?那边说插班生要交一万的押金?不是事先说好不用交钱的吗?”
周昀仁眉心拢成一团,什么,上那么个破烂私塾竟然还要如此高的花销!叶知行有好好教过他华国的货币价值,一万元钱在他看来还是挺大一笔钱的。非亲非故让他为自己如此付出,周昀仁心里不忍,又觉得有点感动。
“好,钱不是问题……我明天就把钱打给你。”叶知行咬咬牙。
“我去,我去就是了!”
周昀仁拧着眉毛从书房跑出来,对着叶知行喊道,“我明天就去,是不是就无需花钱了?”
叶知行对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