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林初夏卷起袖子,开始给小朋友做检查,半晌后担忧地看了卫承一眼,“可能引发了肺炎。”
“……”卫承觉得一颗心都在往黑暗里沉。
林初夏迅速翻出在医院里拿的药物,配好比例,朝卫远航的小胳膊上扎了一针。然后把桌子转移到不透风的角落,脱下自己身上的干衣服盖到卫远航身上。卫承赶紧也把衣服脱了,无奈他之前摔了一跤,身上没一处干燥的地方,最后只能把衣服当窗帘,挂在砸烂的窗玻璃上挡风。
两人的裤子都湿透了,只能把裤腿卷起来。卫承这时才发现小腿肚子上的伤已经化脓,被水泡得黑黄黑黄,隐隐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伤口要赶快处理。”林初夏四下看看,并没找到能够消毒的东西,只好从窗棂上取下一截铁条,用嘴含过之后,一下扎进腐肉之中。
卫承毫无防备,冷不丁叫出来。
“忍着点。”林初夏看他一眼,额上也在冒汗。虽然是S大医学院的高材生,但在这种情况下处理伤口还是头一次,而且,怎么样止血才是麻烦事。如果不出意外,平落市的食血人这会儿已经攻破守卫了,倘若向这个方向扑来,再过一会儿也该到了。
林初夏埋头一点点地剜着腐肉,血沿着铁条边缘汩汩扩散。卫承借着手表的光芒,看着这年轻人冷漠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根本一点不了解林初夏。林初夏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喜怒不形于色,也很少笑,如果不是他自己表明身份,卫承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只知道读书的学生,竟然会有那样好的身手和手段。
不得不承认,卫承是个生性多疑的人。直到现在,他对林初夏的担忧都未曾减少,他仍旧不能完全相信林初夏。因此此刻,他一面注视着林初夏的动作,一面偷偷将半截铁条藏进了手心。
“省省吧。”林初夏看也没看他,“你要是不小心被那东西割出血,麻烦就更大了。”
“……”卫承没想到林初夏会识破,面上一窘,憋着不说话。
林初夏抬头看他:“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呢,麻烦你,把裤子上沾了血的地方撕掉。”
沾血的地方浸过水,晕染了大量的面积。卫承承认林初夏考虑得周全,于是不太情愿地用铁条把裤子割烂。
林初夏处理完卫承腿上的腐肉,然后凑过嘴去,把里面的污血吸出来吐到地上。手表的白光映着他惨白的脸庞,唇边残留的一抹血红得诡异。
他瞪了卫承一眼,然后拿卫承刚割下的布条做简单的包扎:“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我们上楼。”
卫承点点头,抱着儿子跟在林初夏身后摸向通往楼上的台阶。为了保险起见,卫承出教室的时候,把门狠狠地锁死了。
黑暗里寒风从身后吹来,通往操场的走廊没有挡风的地方,狂风呜呜地往里灌。两人安静地走着,四周除了风声,就只剩他们沉重的脚步声。
刚上楼梯,林初夏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卫承:“不过你猜对了,我确实不值得你相信。”
卫承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初夏冷笑:“就你老婆做的那些事,我真恨不得把你们全家都杀光!她那样跑到我家里来哭来闹来吵,气得我爸当场中风,这样病了半月后,终于离世。我妈也是,不久就病故了。你明知道你老婆有抑郁症,精神恍惚,为什么就不能看好她一点?卫警官,你这个人,表面上为了工作鞠躬尽瘁,其实连自己的家庭问题都处理不好。到最后连工作也丢了,真是可怜。”
卫承安静地听他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初夏又说:“我看不出你有多大能耐,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软蛋,干不了大事,还拖后腿。我告诉你,等会儿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丢下你,自己先跑的。”
卫承直直地看着他,先摇了摇头,后又点头。林初夏的考虑是正确的,他有腿伤,遇到情况丢下他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这样想着,卫承把儿子从怀里递过去:“远航是你弟弟,你来背。”
卫承这是在默许林初夏丢下他自己逃跑。林初夏气得想翻白眼,一把捞过昏睡过去的卫远航,又看了下卫承身后。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连带着海水也漫进大楼来了。底楼的走廊上,波光粼粼的一片,水还不深,但既然已经淹到这里,说明大半个怀安县都阵亡了。
“走!”林初夏大力拉了卫承一把。
卫承拦住他:“等等,有动静。”
两人侧耳细听,黑暗里,似乎有人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在二楼!”林初夏寻着声音大步走去,卫承拖着沉重的步子,紧赶慢赶地跟着。
两人上了二楼,那声音就更大了,听起来像孩子的哭声。两人面面相俱,原以为整个县城都空了,没想到这个学校里还有贪玩没来得及走掉的学生。
走廊最后一间教室里传出呜呜的哭声,那孩子被恶作剧的同学锁在卫生柜里,哭哑了嗓子也没等到人来救她。
她和一堆拖把扫帚挤在一块,最初的时候,在柜子里又打又闹,弄得柜门都变形了。现在卫承和林初夏站在门外,卯足了劲拉门,那门都纹丝不动。
林初夏把卫远航小朋友用衣服捆在背上,然后与卫承一起,找了个门闩一点点地撬门。里面孩子听到动静,哭得更响。
卫承往柜子底下看了一眼,暗叫不好。那孩子挣扎得太厉害了,把自己弄伤了,血从缝隙里渗出来,腥涩而艳丽。
四周响着雨点砸在水面的声音,还有海水被风吹得翻滚的狂啸。这里只是二楼,没一会儿积水就漫了上来,在他们脚下汇成细流。
“快点!”卫承发现林初夏动作停了,连声催促。
林初夏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卫承一怔,连忙顺着他的目光往走廊看去。
幽深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底,林初夏轻手轻脚地摸到门边,猛地用手表往黑暗里照去。
长长的走廊仿佛一张怪兽的大口,看不到尽头,隐隐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在躁动。
然而光亮所及之处,并没照到什么东西。
林初夏返回教室,压低声音对卫承说:“动作快,这里不能待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门弄开。
小姑娘蜷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手上腿上全是伤痕,皮肤都烂了。卫承赶紧把她拉出来,一把背在背上,冲出教室去。
两人飞快地跑上楼梯,谁也没看见,背后的黑暗里,一道干瘦的影子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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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身为主角,一章不露面的某人表示闲得蛋疼。两章不露面的某人表面不仅蛋疼还胃疼。
叶景泉:=口=
苏小弦(勾手指):过来,滚床单玩儿!
、第069章
来到顶楼;林初夏试着打开天台通往楼顶的铁门;刚拉开一条缝,狂风便卷着雨丝扑面;打在脸上生疼的。
“看来还是找间教室吧。”现在上楼顶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恶劣的天气,不到万不得已,林初夏不想冒险。
卫承找到走廊尽头的教室;那里离楼梯最近,如果遇到情况;也方便逃生。他把靠门边的窗户砸烂;然后伸手进去;把门打开。林初夏跟着进去,两人先把门锁上,然后搬了几张课桌到门后,这样,即使外面有什么,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然而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外面风雨交加,海水涨到这层楼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只能期盼潮水别涨得太快,至少给他们一些休息的时间。
林初夏把卫远航小朋友放在课桌上,调好药剂又往细小的胳膊上扎了一针。从医院拿的药品所剩无几,而卫远航小朋友的病情似乎并没好转。
那个他们从卫生柜里救出来的小女孩也受了伤,手脚都烂了,糊满了灰尘,衣服上沾着大量的血迹,腥臭难闻。林初夏三两下把小姑娘的衣服剥光,拿自己贴身的背心给她罩着,然后替她清理伤口。消毒水全部用光,消炎药也不多。林初夏担忧地看了奄奄一息的卫远航小朋友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把剩下的药都用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在卫生柜里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这会儿晕晕乎乎倚着墙根睡了过去。
卫承抱起她的衣服,从窗户扔出去。窗外风力似乎更大了,隐隐可以听见巨大的呼啸,也不知是海浪声还是其它什么。风卷着大雨淋在头上,冰冷刺骨。卫承正准备关窗,忽然觉得黑暗里有什么在飞快地移动。
“林初夏,灯!”
林初夏赶紧跑到卫承身后,用手表照了照。
黑暗里,一个一个诡异的人影快速地移动着,看样子丝毫没有受到海水的阻挠。
来了!
两人的心都是往下沉,连忙飞快地关紧窗户,退回门边。
林初夏关了手表的灯,两人谁也不再说话,黑暗里能听见彼此的沉重的呼吸。
嘶——
有什么东西踩在水里,飞快地上楼来了。
两人屏住呼吸,把两个孩子围在身体里面。恍惚间,卫承觉得他的腿又开始流血了,赶紧用手摸了摸,果然,入手湿濡一片。
“林初夏,”卫承沙哑着嗓子,极力压低声音,“你说话要算话。”
“什么话?”
“如果遇到情况,丢下我自己先走。”
黑暗里林初夏寻着声音看着他的方向,顿了半晌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卫承长长地松了口气。
下一秒,窗户外传来一声巨响!
吼——!!
长啸过后,一只干瘦的手把玻璃整个儿拍烂!
当初食血人这种病例出现后,消息便被封锁在平落市,因此只有平落市才有抵御食血人特殊玻璃。这个怀安县用的还是普通材质,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眨眼工夫,一个尖削的脑袋便从玻璃碴中钻了进来。
卫承一个箭步冲上去,照准那脑袋就是一顿乱打,速度之快,根本不允许对方有任何还手的机会。这是他在平落市悟出来的经验,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领头的食血人顿时失手,从高度掉落下去,下面水汪汪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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