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成千上万的旗兵倒在大炮的爆炸声中,努尔哈赤一怒之下不顾众人的阻拦,亲自帅军冲锋阵前。历史再一次重现,袁崇焕发现了那一抹黄,当即命令瞄准努尔哈赤猛轰。
努尔哈赤的身体被掀起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原本就病重在身的他,此时再受以重创,顿时便陷入了昏迷。
努尔哈赤被抬进中军大帐,浑身血肉模糊,阿巴亥被吓的真魂出窍,军医们更是吓的不知所措,给努尔哈赤处理伤口的手直发抖。努尔哈赤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用红药止住血后,呼吸渐渐的增强,军医们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汗父伤的重吗?”代善问道。
“大贝勒,汗王伤的很重,但现在还不至于危机生命,需要静心调养,才能慢慢的好起来。”
“他妈的这个袁蛮子,要叫我抓住你,非把你千刀万剐。二哥,明天我再组织攻城,我就不信小小的宁远咱们拿不下来!”莽古尔泰气的青筋暴跳。
皇太极上前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紧锁着眉头低声说道:“五哥,不要意气用事,八旗这几天损失惨重,要是再继续攻城,即便攻下了宁远城,我军的元气却已大伤,此时若明军派兵增援宁远,我们连防守的能力都没有了。何况现在汗父和十四弟都身负重伤,我们还是先返回都城,再作商议。”
“是啊,八弟说的极是,我们损兵折已经大伤了元气,不可再恋战了。”代善叹息地说道,虽然心中也是不甘心,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得不让他放弃继续攻城的打算。
“唉……就这么放过袁崇焕这个南蛮子,我不甘心!”莽古尔泰愤愤地说道。
“五弟,来日方长,早晚我们会把宁远给拿下来的,到时把那小子交收你来处置就是了。”阿敏拍了拍莽古尔泰,劝慰道。
兄弟几人商定好,便连夜拔营返回都城,而他们四大贝勒则带着人护送努尔哈赤前往清河温泉疗伤,离开旱路,改走水路。
皇太极坐在多尔衮的身边,轻轻替他擦着额角的汗珠,手指触碰着他干涩的唇,低喃道:“多尔衮,你为何会早就料到今日的结局?为什么你像一团迷让我无法看透?”长长地叹了口气,倚靠床旁静静地注视着仍处于昏睡中的人,心中百感交集,他害怕身边的人再也无法醒过来。
明黄的帐幔里,阿巴亥正端着汤药喝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努尔哈赤,“汗王,您把药喝吧……”可是无论她如何的劝慰,面前的男人就是不肯张开嘴。
“汗父还是不肯吃药吗?”阿敏敛步来到床边,轻声询问道。
“还是不肯吃,已经三天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阿巴亥端着手中已经有些发凉的药碗叹息地说道。
“汗父,胜败乃兵家常事,等您的伤好了……”阿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努尔哈赤打断。
“去把皇太极给我叫来。”努尔哈赤低沉着声音说道,他清楚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而宁远一战他也对儿子们有了更深层的认识和了解,而汗位的继承人也发生了变化。
“是,汗父。”阿敏连忙应道,急急走出,将皇太极叫了进来,“汗父,八弟来了。”
“汗父!”皇太极恭敬地叫道,他不知道汗父突然叫他来的用意。
努尔哈赤慢慢的抬起头,瞥了眼阿巴亥和阿敏,“你们两个人出去,我有话要同皇太极说。”
“是,汗王汗父!”阿巴亥、敏两个人悄然的退出,在他们刚刚将门关合走出,还没有走远的时候,屋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句话,“皇太极,我要将汗位传给你,而阿巴亥让她给我殉葬,但是你要善待她的孩子。”
努尔哈赤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阿巴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僵在那里,不住地发着抖,汗王竟然改变了主意要传位给皇太极,而且……而且还要她殉葬!
阿敏的脸上并没有情绪的变化,侧过身朝阿巴亥做了个不要出声手势,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两个人便退到了舱外。看着漆黑的江面,阿敏突然缓缓地说道:“大福晋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认命又如何?”阿巴亥早已湿了眼睛,她的心疼痛不已,这就是她深爱的男人、是那个曾经给她承诺的男人,可结果她等来的竟是他的绝情。她不想死,可是她可以不死吗?皇太极恨她入骨,即便汗王没有杀她的想法,等皇太极继位也是同样的结果。
阿敏笑而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
第八十七章 驾崩
皇太极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容平静的努尔哈赤,他从未想过汗父会将大金国的汗位传给他,眉心紧锁,整颗心都在剧烈地颤抖着。面前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防备、猜忌他的汗父吗?或者说这个男人只是在试探他,看他有没有想要争夺汗位的想法?
努尔哈赤看出了皇太极的疑惑,缓缓抬起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用沙哑微弱的声音说道:“皇太极,我有些话要对你……也只能现在说,否则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从褚英死后,他开始反思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时常在夜里想起他们。
随着五大臣接二连三离他而去,他真切的感受到上苍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他还没有实现心中的宏图大志、还没有亲眼看到大金的八旗铁骑冲破山海关,入主中原。他不甘心,所以他强挺着带病亲征,为的就是能在余下的时间里,能实现心中的夙愿!
然而万万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宁远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袁崇焕,竟成了他征战一生中的污点!爱子生死未卜,他身负重伤命不久已。战败的耻辱犹如枷锁一样,将他紧紧捆绑着,每日他都是在悲愤中度日。
皇太极敛步来到努尔哈赤的床边,握住他朝他伸来的手,长久以来父子二人第一次将手握在了一起,“汗父,您只要听太医的话按时服药,您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他感受到努尔哈赤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是啊,自从额娘去逝,他们父子就再没有如此的亲近过。
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年迈的汗父,他的心里是酸楚不已,无论汗父对他是防备还是猜忌,可他毕竟是给与他生命和养育他长大的汗父,在内心的深处他是非常崇拜一手创立大金国的汗父。
“没用了。”努尔哈赤摆了摆手,叹息道。紧紧握住皇太极的手,目视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缓缓地问道:“皇太极,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汗位传给你吗?”
皇太极微微皱了下眉,“汗父,恕儿臣愚昧。”从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汗父是在全力培养和扶植多尔衮,有意的让他参加多次的征战获得战功,以便将来把他推到汗位的宝座上。然而汗父今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确实让他困惑不已。可以肯定的是,汗父决不会因宁远一战多尔衮的战败,而打消立他为储君,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皇太极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就是你的心计太深,让我看不透你,也猜不透你!”努尔哈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可是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作为帝王岂可轻易被人猜透心思?在你们众多的兄弟中,你也看得出来,我最喜爱的是你十四弟多尔衮,可是他年纪太轻,即便我把汗位传给他,其他的兄弟们也不会拥戴他的。”努尔哈赤长长地叹了口气,“汗父老了,不想死后看到你们兄弟间还要互相厮杀,现在汗父总是想起你们的叔叔舒尔哈齐、想起你们的大哥褚英,汗父曾将犯下的错不能再在你们之间重演。”
“汗父,即便您传位于我,也不必处死大福晋。”虽然他恨那个女人,可是毕竟她是多尔衮的额娘,若是在他继位后处死她,那将成为他与多尔衮之间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在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后,他在复仇和爱人间选择了后者,多尔衮是他生命的全部,为了他,他可以将心中的仇恨放下,“三个弟弟还常幼,还需要她的照料,何况……”
“我何尝忍心让她随我而去?可是阿巴亥的性子太弱了,更何况现在多尔衮兄弟三人掌管着八旗中的两旗,要是有人暗中使坏挑唆,难不保她不会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举动。”他之所以将两旗交给这三兄弟,为的是替多尔衮铺好前进的道路,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来不急将爱子推上汗位。
皇太极心中苦笑,他是该替阿巴亥惋惜还是该佩服汗父处事的果决?若非宁远一战,想必将来的汗位继承人一定会是多尔衮。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竟然应该好好谢谢袁崇焕,否则这汗位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汗父多虑了,有我们四大贝勒在,即便大福晋手可以操控那两旗,也难成气候。”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不能拿大金的基业来作赌注,更何况宁远一战,八旗已损伤了元气,不能再内斗了。这也是为何汗父亲要将汗位传给你的原因,四大贝勒中只有你能镇得住其他兄弟,也只有你能完成汗父的遗愿,带领八旗铁骑冲进山海关,入主中原。”
“其实……”
“皇太极,这里没外人,你也不必跟汗父遮遮掩掩,汗父知道你想当大金的汗王,也知道你在暗中拉拢了许多大臣。还有你在维护代善的同时,其实你是在兄弟中建立自己的威信,你的处事方法很像汗父,所以将大金将到你的手里汗父很放心。只是…。。。只是,你要答应我,善待你的这些兄弟,尤其是多尔衮三兄弟……咳咳……”
“汗父您休息会,别太累了,有话慢慢说。”皇太极扶住努尔哈赤因剧烈的咳嗽而颤抖的身体,他没有想到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汗父看在了眼里。然而最让他敬佩的是,汗父能抛下对他的成见,设身处地分析眼下的情形,做出最明智的决定,而不是一意孤行。
“扶我起来。”努尔哈赤看向身边紧锁着眉头的人,希望他没有选错人,他不想在他的儿子中重复上演手足相残的悲剧。而对于阿巴亥他只能是歉疚,即便是心爱的女人,即便是他儿子的母亲,可如果她将成为动摇帝国基业的不安因素,那她只能有一种结果。
皇太极搀扶着努尔哈赤来到桌前,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好笔墨纸砚,可是当努尔哈赤拿起笔,手却开始抖动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