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太子亲自包扎伤口,又借出园子给他养伤,赵凤诏怎么也以为自己是有几分不同的。但是看眼前,显然自己并不是独一份。而且还有比自己更进一步的。
赵凤诏心头又是恼怒又有些羞惭自己的自作多情,,却是渐渐地没有了与丁尔戬应酬的心情。再加上他有伤在身,本来就更容易疲倦,于是没多久就辞了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那丁尔戬却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口信说他去木兰,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赵凤诏心知他此去必是前往见太子,心头略微思索了片刻,苦笑了一阵,便丢开了,自此只日日看书习字专心养伤不提。
上位者心中,没有独一无二的恩宠,是时候放开了!赵凤诏在心头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低烧,头晕目眩,这一章是断断续续分几天码成的,如果有不连贯的地方,欢迎指出
105
105、国之利器 。。。
木兰围场,几经周折,丁尔戬颇费了一些功夫,才终于到了太子近前。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了,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是汉人,但是自从投入太子门下,丁尔戬便按着满人门下人的规矩称呼了,不过像此刻这般行大礼倒是极少见就是了。
胤礽会意的将身边人都遣下,“王露起来坐吧,你这会儿来,可是京城里出什么事了?”
“回禀太子爷,京城里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奴才此来,是为请罪而来的。”丁尔戬并没有顺势起来,而是向前膝行两步,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质令牌,双手奉上,“奴才擅自动用了殿下托付给奴才的东宫令牌。”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跪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胤礽笑骂了一句,并没有伸手去接丁尔戬奉到他面前的令牌,“起来坐着说话。”
“是!”丁尔戬继续向前膝行一步,将令牌恭恭敬敬呈到太子面前方几上,这才遵命站起来,在太子左下手处坐下,“奴才得蒙殿下宠信,付以东宫令牌……”
“行了行了,王露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跟孤来这一套了?有话直说!”胤礽嘴角含笑,微露不耐的打断丁尔戬冗长的前言。
“奴才谨遵太子殿下口谕,”丁尔戬态度轻松了些,“那么奴才便放肆了,奴才擅自做主,将火器库中半数火器交予施世骠大人带去福建去了。”
胤礽猛然站起身来,“你好大胆子!”
丁尔戬昂起头,“太子殿下谬奖,奴才实不敢当。”丁尔戬双目清明的迎着太子迫人的气势,不徐不疾道,“火器之利朝野皆知,如今南洋战事在即,殿下将火器库敞开任由不参战的海参崴水师取拿,对福建水师却没有半点儿表示,将来若是水师战败,殿下何以自处?”
太子双目隐隐冒着怒火,居高临下狠狠的瞪着丁尔戬。
丁尔戬毫不畏惧的看回去,口中话语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客气了:“太子殿下,您是将来的天下共主。海参崴水师固然重要,福建水师却也薄不得。如今福建水师战事在即,殿下若是一意坚持,只恐水师官兵们寒心呢!”
“难为王露了,”太子敛起怒容,悠悠坐了回去,“此事确实是孤想左了,幸而得王露弥补,不然恐酿成大祸而不自知。胤礽在此,谢过王露了!王露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敢,”丁尔戬面露惶恐,“奴才为殿下做事是应当的。”
“王露不必如何,过则罚功则赏,这是孤一贯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太子淡淡的一挥手,“当然,若是王露暂时不想说,也可以。暂且记下,他日想起的时候再说。”
“奴才谢过太子殿下!”丁尔戬又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期期艾艾的道,“奴才,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
“说!”
“奴才来此路上,曾在热河别庄宿了一宿。”丁尔戬停顿了一下,“奴才在那里见到了在那静养的赵尚书。”
太子脸色陡然变化,原本只有三分的威严陡然涨到七分,“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殿下……”
“下去吧,”太子端起早已经凉了的茶碗,“你难得来此一趟,这塞外风光与京城格外不同,你出去后让高三变安排下侍卫马匹弓箭,也好生松快松快。”
丁尔戬知道太子是不会让自己把话说下去了,他到底不敢轻易拂了太子的意,只得恭敬退下,“殿下美意,奴才却之不恭了。”
**********
“书生之见!”
收起方几上的令牌,胤礽气哼哼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却到底没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只得长叹一口气,往康熙所在的御帐走去。
丁尔戬虽然确实有几分智慧,但是,他毕竟不曾处在高位过,对如今官场错综复杂情况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表面上,他的见识局限了他的智慧,使得他不能真正站在全局的高度上来思考问题,只能自以为大义的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自己把握,如果真的遇上那种一眼即可把握全局,一眼即可看透人心的大智慧者,只怕那才叫人心生恐怖。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康熙虽然素来自诩满汉一视,但是内心里对汉人还是以提防为主的。也是因此,他才在组建海参崴水师过程中再三要求全部用满人。火器什么的,海参崴水师自然是没问题,但是福建水师,纵然丁尔戬说得再是冠冕堂皇,康熙那里却不是那么容易好过的。
丁尔戬毕竟是汉人,又是在江南那样的地方长大,对于皇帝乃至整个朝廷的满汉之别并不怎么了解,只凭着一腔兼济天下的书生意气便悍然答应了施世骠的火器。他答应得轻松,自己这里要收尾却是难了。
不过丁尔戬的话也有三分道理,毕竟如果施世骠果然惨败,自己守着火器给了不参战的海参崴水师却不给参加的福建水师之事传来,纵然皇帝不计较,朝臣们也多半是要给自己扣帽子的。到那时候,怕是自己说不得便要背个黑锅了。
因此,丁尔戬的行为,纵然有失大局观,却也说不上错,甚至还有功。
胤礽苦笑,自己现在面临的竟然是那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打不得的局面。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容不得他缩头假装没看见了。别说是豆腐掉进灰里,哪怕是掉进油锅里,自己都得将之捞起来。
至于赵凤诏……
“臣弟胤禛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恭敬的问候声在面前响起。
“四弟?”胤礽回过神来,便见着老四一张冰块脸出现在面前——自从得了康熙“戒急用忍”四个字后,胤禛便开始往面瘫方向发展,除了一双眼睛,再也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二哥神思恍惚,可是有什么烦忧?若是有需要臣弟之处,还请吩咐。”老四恭恭敬敬的欠身,寒着一张面瘫脸向太子表示他的忠心。
胤礽似笑非笑的扬起下巴,“四弟这话说得可巧,二哥正好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但凭二哥吩咐!”胤禛垂手认真应道。
“有四弟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胤礽脸色表情一整,抑住嘴角的笑意,平声道,“那么,现在就请四弟回转皇阿玛处,将皇阿玛哄开心了。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御帐,有要事禀告。”
胤禛一愣,冰块似的脸上慢慢染上了几许红晕,显然是气出来的。他怒声道,“二哥这是在拿弟弟寻开心么?”
胤礽笑嘻嘻拱手道:“是二哥孟浪了,请四弟原谅!”
胤礽毕竟是太子,况且不过是兄弟间说了个小小的玩笑,胤禛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板着一张冰块脸带着一身寒气走了。
胤礽难得见到面瘫老四变脸,心里头由丁尔戬带来的郁气也散去了许多,心平气和的到了康熙御帐前,“皇阿玛,儿臣给您请安来了!”
康熙刚好写完一篇大字,放下毛笔笑道:“今儿可是难得,这个时候你不去打猎,怎么有空来朕这里来了?嗯?”
“儿臣来此,是为了求皇阿玛一个恩典!”
“喔?什么恩典?”康熙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紫毫笔,含笑道,“还是你又闯下了什么祸事?”
“皇阿玛这话也太武断了,儿臣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闯祸呢!”胤礽顿了一下,“儿臣想跟皇阿玛求个人去帮忙管事。”
康熙冷哼一声,“先说说你做了什么吧,依朕看来,这天底下论闯祸的能力,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皇阿玛太抬举儿臣了,其实儿臣哪里有皇阿玛说的那样厉害。”胤礽硬着头皮扛住康熙的一身冷气往前凑,“真说起来,老十四可比儿臣能闯得多了呢。”
康熙斜睨着爱子,“说罢,老十四哪里得罪你了?”
胤礽长长的叹了口气,“儿臣前些日子不是送了老十四一堆从西洋搜罗来的炮舰模型么,十四见着那西洋海船上都是有大炮的,又得知儿臣得蒙皇阿玛信宠监管火器库,于是说什么也要从儿臣那里捞几架火炮出来。”
“十四正在训练海参崴水师,他要你给他就是了。那火器是造来用的,你不给他用放库房里做什么呢?”康熙不以为意的道。
“所以儿臣答应了。”胤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是十四那个贪心不足的,他一举将火器库房扫去了大半。”看了一下康熙的表情,胤礽继续,“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十四那个没首尾的,他的人带着火器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即将南下的施世骠,三两句话之下,竟然将这火器的来去让了施世骠知道了。”
施世骠的名字一出来,康熙脸色就难看下来。
胤礽心头其实也颇为恼火,但是这事儿还得他来收尾,道:“火器库里好的东西都被老十四扫去了,那施世骠毕竟前去参战,那边的人也不好刻薄了福建水师,再加上施世骠一张嘴皮子着实厉害,火器库里剩下的枪支大炮,都让他给带走了。因着这个缘故,儿臣想求皇阿玛给个得力的人看着火器库,之前的奴才没见过世面,几句话就被唬住了,竟然将家底让人掏了个精光,实在太不像话了。”
“朕知道了!”康熙深深的看了胤礽一眼,“你跪安吧。”
胤礽被康熙那一眼看得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如今康熙脾气日益乖僻,纵然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