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你们保安最金贵还不行么!大小姐你说什么是什么!”贺迟短促地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应着声,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节后第一天上工,大家都有些懒散。
意料之中的,顾总上午就来磋商项目细节。
乔落看着瘦削了很多的顾意冬觉得惘然。
在年少的时候,他们曾经那么青春飞扬,脸颊饱满双眼莹润,执手豪言说今后要称霸金融圈。
乔落看看自己,她试着给自己一个宽容的微笑。
哪里的天不是天?
她闭上眼,看见黄山红霞满天。
奇中午的时候她直接拨通顾意冬的手机:“我有话说。”
书乔落让顾意冬将车停在两条街外,她走过去上车,顾意冬说:“找个地方先吃饭?”
“不,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如果是拒绝我的,你可以省了。”顾意冬看一眼乔落的神色转过头去,侧脸冷硬,“乔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我也很清楚。顾意冬,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现在比你清醒。”
“你凭什么?”
“凭我想了七年,而你只有这短短几个月!”
“几个月足够让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顾意冬看着乔落,贵气的凤眼中敛着刻骨的深情。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要失去的是什么?”乔落回视他。
车中立刻安静得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落落,你在关心我是不是?”顾意冬轻声问。
乔落转头目视前方:“我只是不想承担责任。”
顾意冬眉间一跳,起了褶皱:“这与你无关。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罢了。”
乔落扯起一侧嘴角,不能控制地尖锐:“你切断我们在美国的资金时也是这么想的吧?与我无关,做你应该做的,是不是?”她看着顾意冬的脸一瞬间因痛苦而扭曲,她仔仔细细地搜寻,却找不到明显的悔恨痕迹。
“你怨我。”
“我的确怨你,可那是你应该受的。你不能要求一切都按照你舒服顺心的来是不是?”
“我没有,乔落,我只是爱你。”顾意冬深深地注视着她,“我爱你。”
乔落很没出息地觉得呼吸困难。
这句话就像是穿透了层层岁月的凉荒,与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声音重合,一遍遍地回响在她的心底。
乔落暗暗攥紧拳头,深深地呼吸,跟自己说:放他走、放他走、放他走……
她靠进椅背里,仰着头。
“那又怎么样呢?”
顾意冬伸手,掌心轻轻贴住乔落的脸颊耳畔:“落落,你不要骗我,在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问。
“落落,我们相爱,我们要在一起。”
乔落吃吃笑起来,目光天真却也苍凉:“是么?真的是这样么?意冬,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很可笑么?我也曾经这么想的呢,可是后来……我用了很久才终于认了——原来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最后都要在一起的呢。”
“顾意冬,上一次你跌进谷底,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愧疚,可是我再也没有一个七年,你也再没有一个贺夕。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这一次的失去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得回来,而这个后果不是我想承担的,也不是我应该承担的。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分得这么清楚,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与我无关。”
“落落,我心甘情愿。”
“可是我不,我不想再陷在这里面!顾意冬,我请你,为我考虑,别那么自私!”
“我自私?”
“你自私!顾意冬,你只为你自己着想!你的仇你的恨你的爱!之前我在你身边时你想的还是你的事业!怎么?如今发现不行了又想用老套路?用愧疚绑住我是不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中这还不够么?!你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好不容易觉得活着有些盼头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啊?”
乔落看见顾意冬额角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像要冲破他苍白的皮肤。
“你……这样想?”
“是!我这样想!你只顾你自己!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从不为我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有多难?!也许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主导,可是你不能控制感情!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困扰很有压力,顾意冬,不要做出让我看轻你的事情!”
顾意冬转过头去看车外,乔落只能看见他颤抖的脊背,她闭上眼睛。
“我不是赌气,不是报复,这是决定。就像你当年的那个决定……在我们爱得最好的时候喊停。
“顾意冬,我决定我们了断,带着我们所有的回忆、誓言、付出还有感情,一并了断。”乔落将拳头抵在胸口,似乎如此就能减缓心痛,“我要走出来,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这样拖着我,也别再想用愧疚毁掉我的人生!
“意冬,当年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乔落说完打开车门就走,顾意冬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动。
这一夜,贺迟开了一瓶龙舌兰,却一口都没有喝。他只是看着窗外,一直看着,就这样在窗边坐了一夜。
这一夜,商雨陪乔落大醉,她一直咯咯笑着举杯:“小雨,来,为伟大的乔落干杯!”
商雨按着她的杯子:“小落,别喝了,贺少不是不准你喝酒么?”
乔落侧头眨巴着眼看她:“贺少?哈哈,傻瓜,没有贺少。”乔落喝掉杯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再仰头干掉,“也没有顾意冬,谁都没有。”
她埋头趴在桌子上,眼泪却啪哒啪哒地砸在膝盖上,轻喃:“我觉得痛……好痛……”
这一夜,顾意冬烂醉。陈俞康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他试着将顾意冬抬起来,可是他一碰他,顾意冬就一下子支起身来死死地拉住他的手哀声说:“我不是……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到底要怎么样……”平日里温雅从容的面容上全是深入骨髓的痛苦伤心。
陈俞康看着这样的顾意冬,莫名地想起多年前乔落去美国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喝到烂醉。就那样瘫在别墅前的草坪上,睁着眼直直地盯着天,一动都不动。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看顾意冬良久一动不动,不放心地摇摇晃晃走过去看他,似乎见到顾意冬眼角隐约亮光一闪,随即就侧过头去。
最后自己扛着他往屋里搬,他抓着门框死活不撒手,嘶声:“不走!不走!不要走!不要走啊!”
那声音哀戚得像锥子一样扎人的心,陈俞康一哆嗦松了手,顾意冬冲了出去,摇晃着走了几步就跪在了草坪上,陈俞康看着他的背影那么萧索怆然,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第二天早上乔落在商雨家里醒来——这样的狼狈,自然是不敢回家的。
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脸上还有免洗面膜,洗漱完毕之后,她撑着脑袋走进厨房给正在早餐的商雨一个飞吻:“小雨……你真好!”
“怎么样?考虑一下跟我Lesbian?”商雨冲她抛媚眼。
“没问题啊,我这边都处理好了,现在就看你了!”
商雨回头审视她:“你认真的?”
乔落耸肩:“已经做完了。”
商雨不信:“你劝得了顾意冬?”
“我了解他的弱点。”
“可你不是说你对贺少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会打擦边球我也会啊!”
“乔落,你人还正常?这难道不应该是一道二选一的题目?”
乔落摊手:“很明显,我得出了第三个答案。”
“天……这不是真的!绝世好男人啊……”
“拜托别这么看我!我比你心痛好么?问题是我无福消受。”
“冤孽啊……”
顾意冬果然不再来,贺迟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乔落气定神闲地看不出任何问题,唯一的改变是工作更认真了。
偶尔和同事出去消遣一下,也和方歌聚了几次,多数时候都拉着商雨。
方歌依旧是那种潇潇洒洒的样子,妙语如珠的总是将气氛炒得很热络。
冬天越来越近,她开始在休息的时候拿一份菜谱研究滋补的煲汤。
一派安然淡定。
午餐的时候商雨终于忍不住问:“真的放下了?”
乔落眯着眼看窗外的阳光:“正在。”
“你看起来不错。”
“其实还是很痛,也不知道在痛个什么劲儿,就是时时抽痛。”
“小落,你够狠心的。”
“……我觉得我对自己最狠。”乔落右手握拳,拳心朝内轻击两下自己的左肩。
“……后悔那段日子么?我是说,跟顾意冬复合的那段日子。”
乔落一怔:“我不知道,做都做了……”
“其实我很讶异,对我也许不是大事,对你乔落来说,你似乎向来憎恨这些会折损女人尊严、不名誉的事情。”
“当时不知怎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仿佛不去找他,就死不瞑目一样。我还没跟你说过我那时差点儿嫁给他表弟,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吧。那时候总觉得生无指望,想要放手一搏一般。”乔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现在才知道,有时候人真的不了解自己,那时贺迟就问我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以为我知道,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终于是过去了,不是都说‘后悔是一种耗费精神的情绪,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吗?所以还是不想了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握好今天,保持清醒,别再犯错误。”
“那贺大少爷呢?”
“朋友啊。”
“朋友?一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朋友?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就是那种一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的朋友啊。”
“乔落,你知不知道把贺迟只当作朋友是一件极其极其极其奢侈的事情?”商雨简直痛心疾首。
“你觉得把他当情人不奢侈么?更何况丈夫?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奢侈的人啊。”
商雨越看乔落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越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困惑地咬着咖啡杯:“但是不可能啊,贺少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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