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同样在心里松了口气,不敢大意,赶紧上前为帝王请脉。
脉象有些细促而无力,实为虚脱之象。御医收回手,跪下将结果汇报完后,请求道:“恳请皇上照常御膳,调护圣体,为大清、为诸位皇子保重身体。”
康熙沉默不语。
胤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胤禔,也不去管康熙心里在想什么,径自吩咐道:“小柱子,将那碗粥取来。”
何玉柱心领神会,将本就摆在一旁的粥碗取了过来,跪下,恭敬地双手捧住,高高举起,奉到康熙跟前。胤礽喘咳一声:“皇父,您快用膳吧。”
康熙在心里暗叹一声,深觉自己似乎已经被胤礽牢牢捏住了,什么事都顺着他。这么想着,他也知道若是再不吃,自己的身体真的会撑不下去,到时……只怕胤礽在病中都还得担忧他,若是因此耽误了养病,烙下什么病根,那还了得?!他当即接过碗,慢慢的送入自己的嘴里。
初时,依旧如同前几日一般,咽不下去。但康熙的意志力的惊人的,在他意识到这样的情况若是再持续下去,倒下的绝不止他一人时,要进食的想法就将其他的一概压了下去。
第一口艰难的吞咽下去后,第二口、第三口就容易很多。
在胤礽的盯视下,康熙沉默地将一碗稀粥尽数吃完,又将一碗参汤喝了下去。
身体虚的时候不能进补太多,在饿了许久后,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东西,胤礽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看了眼御医,见他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许,自己才终于安下心来。
晕眩感和沉重感倾轧而来,他只觉呼吸都沉重感了不少。
康熙沉默着探手摸了摸胤礽的额头,那愈发烫手的热度让他眉头又紧蹙了几分,他站起身帮他掖了掖被子,又吩咐御医和宫侍在旁看着,转身看向胤禔:“你也在帐内呆着吧,多睡一会儿。”
他又看了眼神智似乎再度有些迷离的胤礽,在宫人掀开帐子后走了出去。
慈宁宫外,诸王公跪伏在地,恳请康熙收回三年之丧的意图。自年初二开始,大学士刘枝桂、科尔沁国达尔汉亲王亲王班第额驸、蒙古王、贝勒、贝子、内阁、诸王公等便逐一上书,却始终不能打消康熙的执念。
只是此事万万不可行,即便让他们继续跪伏与此,也务必要让帝王动容。
此刻,他们眼见康熙从帐内步出,忙齐声道:“皇上,三年之丧,万不可行啊皇上!”
康熙顿了顿,终于停下了脚步。
“着裕亲王、恭亲王近前——”
伏在地上的诸臣一听,心中一动,显然是知道有指望了,不由大喜。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梁九功前来传旨:“上谕:方才同裕王、恭王商酌,二王俱云,王以下、士民以上通国皆言不可行,臣等之意亦同。皇太后及皇太子、众妃以及官民,至二十七日俱行释服。但满洲旧例,百日内不行喜庆之事,尔等素所共知。今满百日后,不数日即为移厝之期,移厝祭奠时,若概不用孝服,朕心仍属不安,朕躬及慈宁宫人暂缓释服。二十七日以后,朕在宫中则用素服,诣梓宫前则仍用孝服,俟满百日而除。朕本意决欲持服二十七月,因尔等诸王、大臣、士民举国皆言不可行,故勉从所请。朕此言亦必愿尔等从之。”
诸王、大臣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伏倒在地,奏道:“皇上怜念臣等,城等不胜幸甚!”
……
帐内的胤禔也清楚的听到了不远处的声音,转头看向已经陷入昏睡的胤礽,眸光闪动。
汗阿玛这一举动,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受到诸王、大臣连番的请求而软下来的,但一直在旁看着的他,又如何会不知其中的因由?让帝王这么快松口的,只怕……还得归功于这一位啊!
胤礽啊胤礽,你的本事还真是大啊……
胤禔想着,嘴角露出讥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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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起居注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虽然,内容又……=皿=
明天我生日!只更新番外哟~~大概会到晚上才能更新?希望不会爆字数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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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康熙依旧每日在太皇太后梓宫前恸哭不止,哀伤不减,但总算恢复了正常进膳,虽然有时候尚需宫人们的提醒。
这让众人狠松了口气。
而另一方面;胤礽在烧稍微退了些许后;也重新回到梓宫前,继续尽哀;同时,也尽量帮衬着康熙,处理一些事物。这段时日,康熙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了胤礽代为处理,只除了重要的事宜。
正月初八,内阁、翰林院、詹事府共同商议后;呈上拟好的尊谥二道,请帝王为大行太皇太后确定尊谥号。
奉旨:“应上太皇太后谥号曰: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复谕曰:“太皇太后升遐未久,祭文内遽改成尊谥,朕心甚为不忍,俟梓宫奉安昌瑞山寝园后,始称尊谥以祭。著大学士等详议具奏。”
正月初九,诸王、贝勒、贝子、公以下文武大小官员,外藩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塔布囊等,王妃、公主、郡主以下八旗二品官员之妻,照前齐集,读文致祭,恸哭。
十一日,奉移大行太皇太后梓宫安于朝阳门外雍宫。卯时,发引。
二十一日早,于大行太皇太后梓宫前行大祭礼,读文致祭毕,行三跪九叩首礼,哭泣尽哀。国舅佟国维进前为帝王释孝衣帽带,内大臣金津释皇太子及皇长子孝服。
大祭礼后,康熙再也没支持住,病倒了。
所谓积少成多,积久成疾。自太皇太后病后,康熙便侍奉左右,夜不能寐,太皇太后夜里稍有动静,他便会起来查看一番。至太皇太后上宾之后,又整日哭泣尽哀,心中积郁,数日不曾进食,若不是后来被胤礽逼着吃了些东西,心中又有胤礽他们支持着,只怕早已倒下。
尽管如此,康熙到了后来,仍是数次咳血,形容憔悴,连孝衣都宽大了不少。
慈宁宫,床榻之上。
康熙眉头深锁,时不时低咳几声,一旁摆着刚刚端上来的汤药。梁九功刚端过药碗,正欲伺候帝王服药,便被站起身来的胤礽接了过去。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小主子,最终很有眼色的地退到了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由着胤礽舀起一勺汤药,喂到康熙嘴边。
康熙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但即便如此,对于要前去太皇太后梓宫前侍奉一事,似乎仍牢牢记在了潜意识里。连在睡梦中,他都仍想着这件事,导致睡得极其不安稳,有几次甚至挣扎着要从床榻上坐起来,但都被胤礽强硬地压了下去。
都烧得这么迷迷糊糊了,竟然还想着爬起来?!这性子究竟是像谁?!胤礽越想越火大,喂入康熙嘴里的动作也有些粗鲁,惹得康熙呛咳起来。
梁九功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暗暗叫苦:这……太子爷哎!不要这样啊!那是您的皇父,我们的主子哎!您这样等皇上醒了,让吾等奴才如何还有活路啊……!
梁九功纠结了,但也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盯着,不敢上前阻止。
倒是床榻之上的康熙被胤礽这么粗鲁的一通折腾后,似乎终于清醒过来。只见他眉头微微耸了耸,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意识似乎还很模糊。对着近距离在跟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似反应过来一般,嘶哑着声音道:“……保成?”
胤礽心里一颤。自从入了玉牒,他已经很少听到皇父这么叫他了……如今冷不防听到,竟有种淡淡的怀念感。这么想着,他的心里顿时软了下来,本来因着康熙不自顾的行为而引发的气愤也消散了下去。
他低低地对着正盯着他、却不知在想什么的康熙应了一声,手里舀药的动作也温和了不少,吹凉后递过去的行为更是温柔了不止一点半点:“皇父,张嘴。”
康熙迷迷糊糊地顺着那声音张了张嘴,等到药入了口,他才警醒过来,若是方才有心人……那他岂不是……?!他这么一想,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目光也锐利了起来。
待到看清正专注舀着药的胤礽,康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后在看着胤礽渐渐纯熟的动作时,柔和了神色:“胤礽……”莫名的,他就是想唤一声,想听胤礽回应他的声音。
“嗯?”胤礽应得理所当然,注意力仍在汤药上,待到将汤药再度喂到康熙嘴巴,他才反应过来:“皇父,您醒了?”
康熙咽下嘴里苦涩的药,润了润干涸的喉咙,清了清嗓子,关切道:“你怎么还没去休息?”自己的病也还未好吧?
胤礽一瞪:“还不是皇父,您这么突然的倒下了,儿臣怎么能放心?!……来,喝药。”他本意是想好好控诉一番,好让康熙不能再这样吓唬他了,只是末了,却莫名地缓和了语气。
他可知,当他看着他在他眼前倒下时,心里的震动究竟有多深?
胤礽在心里沉沉叹息。他想,他永远不会知道的……他也不想他知道。他不再多言,又将勺子往前递了递。
“你呀……何必亲力亲为?不是有梁九功他们在么……”康熙偏了偏头,动了动身子,试图坐起身。
胤礽又瞪他一眼,嘴里嘀咕着:“您自己当初不也亲力亲为了么?现在倒也好意思来说我……您病还没好呢,就别乱动,好好躺着休息才是啊!”这么说着,他却已经将汤药摆在一边,自觉地上前扶起康熙,还拉过枕头和另一床被子,小心的铺平了,好让康熙靠得舒服些,末了,又伸手帮他拉了拉被子,掖平整了,才重新端过药碗,准备继续喂药。
典型的嘴硬心软。
康熙看着看着,眼里浮起了一丝笑,他伸手,想接过药碗自己喝了。毕竟这样让胤礽服侍着,总有种怪异的别扭感……但伸出的手却并没有接到碗。康熙疑惑地抬头,却见胤礽一脸的不满,他不禁有些好笑:“怎么了?”
“您都病成这样了,让儿臣服侍一下怎么了?”他说着,将手往后缩了缩,就是不给康熙拿到。
康熙无奈了,手却仍没有收回去。
胤礽不理他,又重新舀起一勺药,继续递过去。
“……”康熙暗叹一声,终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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