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上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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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上君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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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那小太监唯唯诺诺道。
尚武帝打断他,眉头都不皱:“想求情就出去一起跪着吧,跪不到死别起来。”
“陛下!”小太监吓得发抖,壮着胆子破罐破摔道,“陛下情根深种,与大臣们置气,可顾,顾公子并不知晓啊……”
尚武帝心头猛地一凉,他原本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顾岸躲在任何角落,就算找一辈子,他总能将他挖出来。
他一时得意忘形却忽略了最令人心惊的可能,他现在为顾岸所做的事,为顾岸所伤的心,顾岸统统都不知道。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有一天顾岸移情别恋,在他不在的这段时光中爱上他人。光是做了个假设,暴虐残忍的念头全都涌了上来。
他必须在尽快找到顾岸,他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人碰他的宝宝,除他以外谁都不可以。
“得了,你不用跪了。传令下去,全国搜捕顾岸,发现者重重有赏。不许动他一根汗毛,朕亲自去寻他。顾岸若有个三长两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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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尚武帝瘦了一大圈,黄袍加身显得略微松垮。脸色苍白,可眉目间的阴狠与冰冷却变本加厉。
清莲见后,心里也是一片清冷。他的确是个怕死的人,但并不懦弱,为了心中那一两个重要的人,倾尽所有也面不改色。他让武一跪在了稻草略厚的地方,自己同狱中其他人一样屈膝跪地,神色坦然。
尚武帝慢慢踱步到清莲面前,直至清莲眼底只能印进一双龙靴。他这么俯视着这个与顾岸交好的戏子,绝美,聪明。尚武帝突然起了腾腾的杀心,他发觉自己竟然已不能像往前那样对其视若无睹,靠近顾岸的人,他一个一个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武一在一旁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清莲没有武功,感受不到尚武帝蓄势待发的杀气,但他却无法忽略。
“清莲。”
尚武帝一开口,清莲便听出他声音中隐忍的阴戾,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戒备了几分。
“参见陛下。”
尚武帝并不拐弯抹角:“顾岸在哪里?”
清莲从善如流:“臣不知。”
尚武帝将这三字咀嚼了一番,慢悠悠地说道:“你说若是朕放出消息,半月后将你和武一午门抄斩,你说宝宝他会不会回来?”
清莲冷笑出声,简直觉得这个皇帝又可怜又可笑,“陛下若是想让顾岸彻底死心,清莲任凭陛下处置。”
尚武帝浑身的戾气滞在空中,眼中闪过一抹颓然,道:“你知道朕想处置武一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闻言,清莲对尚武帝粲然一笑:“陛下也不想让顾岸失望吧。”
“你威胁朕?”
“臣不敢。”
“你!”尚武帝气结,一个两个都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清莲见差不多了,将语气放软了些:“陛下,并非臣刻意隐瞒,只是顾岸逃去何处,臣的确没有消息。”
他故意将“逃”字吐得重重的,不怕刺激当今圣上,只嫌不够解气。
尚武帝是从天牢中“逃”出来的,清莲说的每一个字都跟针扎似的往他本来就残缺的地方又添一笔,他捂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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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公子不是给你留过暗号吗?”
“膝盖痛不痛?这牢房里阴冷,下次别跟着我一起跪。”清莲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见到陛下怎么能不跪。”武一微笑,按住他揉捏自己双膝的手,“伤早就好了。”
清莲抬起脑袋亲了亲武一的嘴唇,还是有些不忿,冷哼道:“我偏不告诉他,让他伤心去吧,叫他打你,哼,也不看看你是谁的人!”
清莲见武一还是有些担忧,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了,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你家公子神通广大,皇上拿他没办法的。”
话毕,清莲朝四周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一群闹闹嚷嚷的狱友们涌上来,勾肩搭背地揽住武一。
清莲见武一被转移了注意力,冲大家拉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先起个热闹的头:“来来来,接着来,王三你这出得什么臭牌,诶!不许悔牌!”
短短一月时间,凭借超人的手段,清莲在大安独一无二的天牢里混得如鱼得水。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为什么有“正大光明”匾乱入= =


、伍拾 吃碗长寿面

即使放出了消息近两个月,若是真正昏迷不醒的人早都死了,尚武帝还是没等到顾岸的任何消息。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尚武帝愣了一下,急忙道:“让他进来。”
尚武帝懊恼地闭了闭眼,真是伤心到糊涂了,怎么把自己儿子忽略了呢。顾岸可以狠下心对自己,小太子却是他的徒儿,没做错任何事,那个心软的男宠必定放不下这唯一一个徒弟。
“儿臣给父皇请安。”
尚武帝一见站在下面的儿子,心头绞痛,顾岸恭敬地跪在他面前的画面如梦靥一般,怎么都忘怀不了,令他受尽折磨。
小太子从不知何时起举手投足间都有了几分顾岸的气质,尚武帝看着儿子垂眸颔首,犹如亲见顾岸对着自己的冷淡生疏,顿时被剜心般难受。
他起身走向小太子,想摸摸儿子的脑袋,最终还是没有将手伸出。
“景儿怎么来了?”尚武帝尽量把声音放轻,也明白近日来自己的不近人情,企图对小太子和缓些。
小太子抬起眼望了尚武帝一会儿,道:“父皇要保重身体。”
尚武帝一怔,随即苦笑道:“连景儿都看出来了。”
“儿臣已经听说了,父皇宣布再不纳妃,将大殿上的‘正大光明’匾换成了师傅的画像,向外传出病重的消息。”
尚武帝目光锐利看向儿子,见其淡然回视,毫无惧意,心中慢慢翻出酸苦,涩然道:“景儿,父皇也许是不能替你找个母后了。”
小太子并不意外,尚武帝心中有些许愧疚,他不以为意,诚实道:“父皇即使是纳了其他妃子,儿臣也是不认的。”
尚武帝心中突然泛起几分希冀,有点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父皇想知道师傅在哪里吗?”
语音刚落,小太子便看见自己父皇死水一般的眸子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尚武帝欣喜若狂地抓住儿子的双肩,颤声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儿臣不知。”
那光亮消瞬即逝,将年轻的帝王衬得有几分可怜。
“但徐公公最近给儿臣传了一封暗信,说伤快养好,过段日子便会回来。”
“朕等不到他回来了!”尚武帝焦急道。
小太子点头:“徐公公虽未说明师傅的去处,但提及脚程有足月。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想必都是较远的边界地区,大安北部极寒,都城在东边,南部边缘有大片荒漠。”
那么顾岸只可能在一个方向。尚武帝一个激灵,似乎不大敢相信就这样轻易得到了答案。仿佛寻觅太久,已心存死念,弥留之际却点起星火希望。
“父皇既然明白了,就去找师傅吧,宫内的事请父皇放心。”
“景儿……”尚武帝凝噎。
事到如今,小太子诚然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师傅和徐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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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哄好了顾顾乖乖用完晚膳后休息,顾岸换好轻简的装束一个人出去闲逛。他喜欢凑热闹,但也嫌刘春来天天在耳边叨叨着烦。小日子过得很惬意,顾岸顺手买了个弹弓,想到顾顾开心的模样,心里就欢喜起来。
从外面回来后,夜色已经很深了。顾岸现下住的宅子是刘春来替他安置的,虽然并算不上精致,但无一处看不出那粗糙马贼花的心思。他刚进大门,正准备回房沐浴休息,一个下人从左边冒了出来:“顾头儿,有人找。”
顾岸纳闷,这个时辰还有人拜访,实属罕见。
他迈着疑惑的步伐往主厅走去,却在行至一半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顾岸愣了愣,那人面目都有些陌生了,他这么怔怔地望着半晌,才重新将尚武帝的眉眼描绘清晰。
尚武帝显然没打算给他淡忘的机会,他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气质,还是高高在上地爱摆架子,身子挺得笔直,只是面色灰败,瘦得几乎脱相,泫然若泣的神情分明没了半点帝王威严,脆弱地似乎不堪一击。
顾岸向他走过去,微微颔首,不等那人开口,跪下,淡淡道:“参见陛下。”
尚武帝一惊,差点没稳住站立的身体,浑身骤然坠入寒冰,一层接一层的冷汗渗出皮肤,又瞬间蒸发,凉得彻骨。
他这个皇帝也不济到了荒谬的地步,四个字,轻轻巧巧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打入万丈深渊。
可他不能逃避,尚武帝好不容易把自己从窒息中拉回来,强撑住一口气,问道:“朕病了,你也不愿意回来看看吗?”
顾岸语结,不知如何作答。
尚武帝语气凄然:“是不是朕死了,你都不会回来?”
顾岸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回话。
尚武帝有一刻恨不得死在他面前,看看这个人心里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分量。他忍住这种疯狂,强迫自己镇定道:“朕有话要问你。”
这次顾岸并不迟疑:“陛下请说。”
“朕的小多子在哪?”
“在东厢休息。”
“朕的云纹玉佩呢?”
“交给了守城统领。”
尚武帝嘴唇发颤:“那朕的顾岸宝宝呢?”
“……”
尚武帝双膝一软,仿佛承受不住自身重量一般跪倒在顾岸面前,与他面对着面。尚武帝看见那张熟悉得几乎让他心痛的面容,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近百天压抑着的悲痛、懊悔、思念已让他不成人形。泪从眼中滑落的时候,他恍然,原来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有感情,还会动容。
他挪过去,双臂死死地捆着顾岸,哭得浑身颤抖,绝望不已:“宝宝,朕错了,你别这样,你这样朕受不了。”
“不要再生朕的气了,朕不能没有你……”
“宝宝,你别这么对朕……”
尚武帝哭得几乎昏厥过去,他从未这么心冷过,从未这么低声下气过。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才醒悟在外人面前的冷硬换做顾岸面前变得多么可笑。
他永远无法用强硬的方式对待顾岸,即使他恨不得绑了他,囚|禁他,将他拆骨入腹。然而顾岸跪下来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对顾岸根本无计可施,这个人站在他的心尖儿上,他得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整颗心,才能护全那人在上面立得安稳,不会跌倒,不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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