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埋怨地看了尚武帝一眼,抬起下巴道:“当然会,爹爹什么都会。”
尚武帝欲哭无泪,自家宝宝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就算刘叔叔和韦叔叔都不让爹爹做这些,爹爹都会给我做。”顾顾添油加醋。
“顾岸最听朕……我的话,若是我,绝不会让他碰的。”尚武帝斩钉截铁,什么事不能吩咐奴才完成,怎么能让顾岸去做。
顾顾替他爹委屈:“可是爹爹喜欢做这些啊……”
尚武帝语结,又陷入了揪心的难过,正思考着要说什么,顾岸把马牵了过来。
顾顾立即丢下尚武帝,蹦到顾岸身边,伸手去摸马:“好漂亮好漂亮。”
顾顾喜欢顾岸就开心了,他瞧着那马鬓毛有些凌乱,顿时起了玩心。
“宝宝,我们给小马梳毛。”
顾岸就在儿子面前用马刷给小马欢快地顺起毛。
尚武帝想起以往早晨醒来,自己替顾岸穿衣,顾岸也是要为他梳头的,这些琐事几年如一日,从不肯借他人之手。
尚武帝极受打击,现在这货宁愿给马梳毛都不给他梳头了!
“好了!”顾岸把马刷一扔,把顾顾抱上马背。
说起骑马的技术,顾岸是比不上刘春来的,况且他还要事要做,把顾顾交给了刘韦二人后便按计划工作去。
尚武帝自然是跟在他身后,顾岸明白说了也无用,便让他跟着,只是比起以往,两人相对沉默。
尚武帝一路上在揣测顾岸是做什么行当,自家男宠虽然没什么专长,但也不笨,就是经商做买卖也不会差的。
直到站在一块明显未完成的屋宇面前,尚武帝发了会愣,见顾岸撩起袖子挽起裤腿才明白过来。尚武帝一看,原来顾岸就是当个包工头,还是个亲自上阵搬砖扛瓦的包工头,即使顾顾说了顾岸喜欢干这些,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心酸。
如果是在他身边,他怎么舍得让顾岸靠这个谋生。
顾岸似乎没瞧出尚武帝的心思,但他放下木条的一霎心脏突然猛抽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那边注视着他的尚武帝。
顾岸收回视线,擦了擦脸上的汗,干着这些重活多么清俊的人也难免狼狈。
一壶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宝宝,喝点水。”
顾岸看了看旁边,没有一个下人,的确是尚武帝自己替他装来的。
顾岸便接了过来:“谢谢。”
尚武帝蹙蹙眉,没有多说什么。
“顾头儿!这边有个小池塘要挖,您过来看看。”顾岸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尚武帝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这里不是皇宫,他也不想暴|露身份,不能随意指使这些人。
顾岸连忙把壶盖上,还给尚武帝,又说了声谢谢,便赶了过去。
尚武帝拿着那壶水,还残留着顾岸手心的余温,仔细一摸,那壶水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砂砾。一粒粒凹凹凸凸,如同他现在的心情,有点硌人,却不足以挂齿。
尚武帝明白自己融不进顾岸的新圈子,他也不想融入,他想做的是让顾岸的生活中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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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顾顾难得没缠着顾岸,反而拉住刘春来的衣角到顾岸面前问道:“爹爹,我可不可以跟刘叔叔出去玩?”
刘春来受宠若惊,顾顾平时连个正脸都不赏他,今天当着顾岸的面居然亲热地叫他刘叔叔,他简直快感动了。
顾岸摸他的头,嘱咐了几句便放了行。
一出家门,顾顾就换了一个人,吵吵闹闹欢地跟只小黄莺似的。
“春春,你看,爹爹给我做的衣服!”顾顾抬起双手,在刘春来面前不停地甩袖子,像两根挂着布的小萝卜摇来晃去。
刘春来一手抓住他两条胳膊,哭笑不得道:“不要叫老子春春。”
顾顾得意过头地扬着脑袋,炫耀道:“你看你看,爹爹给我做的。”
“得了吧,你爹顶多给你缝了个暗扣。”
“哼。”顾顾甩开刘春来的手掌,“没意思。”
刘春来笑他:“这布还是老子买的,送给你爹的,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叫爹爹喜欢我。”顾顾毫不示弱,突然想起了什么,小眉头皱了起来,“对了,那个皇叔叔是谁?爹爹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刘春来看了眼小鬼头,不明白他是怎么定义所谓的“好”,他是没怎么看出来,随口道:“老子哪知道他是谁。”
顾顾勾唇一笑,随即收起狡黠的神色,眨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盯着刘春来:“他是不是皇上啊?”
“咳咳……”刘春来呛到,“你胡说什么?”
“爹爹叫他陛下嘛。”
“陛,陛下就一定是皇上?”刘春来语无伦次。
“当然。”顾顾教训他,“春春你这是大不敬,皇叔叔会砍了你的脑袋的。”
“老子怕他?老子是马贼!”刘春来很硬气。
顾顾认真地点头:“原来真的是皇上。”
刘春来噎住。
顾顾晃着脑袋,恍然大悟:“爹爹原来跟皇上有私情。”
“乱说,顾岸才不喜欢他。”
“咦,那皇上说爹爹都听他的话。”
刘春来别别扭扭的,终于从嗓子眼憋出一句话,苦涩道:“你爹爹和他成过亲。”
顾顾瞪圆眼睛:“那是我的娘亲?”
“啊呸!!”刘春来狠吐一口,“臭小子说什么混话!”
顾顾目光飘到斜上方,睨着刘春来:“刘春来你是不是想当我的娘亲?”
刘春来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是,是又怎么样!”
顾顾双手一摊,十分老成地摇头道:“可惜爹爹不喜欢你。”
刘春来差点抡起拳头:“小兔崽子!要是让你爹跟狗皇帝走了,你以后就别想见到你爹了!”
顾顾悠哉地踱步:“那就不要让爹爹跟他走不就成了。”
刘春来不服气:“你说得容易。”
顾顾笑呵呵地企图去拍刘春来的肩,够不着转而拍了拍他的手,大声叹气道:“哎,看看你没出息的样子,难怪爹爹看不上你。”
顾顾拍拍胸脯:“爹爹就交给我了,就算爹爹要走,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伍拾肆 忍耐与转机
这几日赶上了什么节日,镇子里分外热闹,顾岸带着顾顾出去逛早市都有些被节日的气氛吓到。
尚武帝跟着他俩出来,走出一身汗也抵不过看见顾岸牵顾顾手时的心酸。
顾岸见时候不早了,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寻了一家小摊子坐下,要了三碗鸡汤面。
顾顾跟头小饿狼似的,人小胃口不小,吸溜吸溜连面带汤地就吃完了。顾岸瞧了一眼,把自己的推过去,又分了一半给他。
尚武帝眉头立即便皱了起来,忍了忍,没忍住,把自己的往顾岸面前一推:“不吃了。”
顾顾咬着筷子:“皇叔叔吃不惯民间的食物?”自从知道了尚武帝就是皇上,小家伙在尚武帝面前也肆无忌惮起来。
尚武帝没有这个意思,差点黑了脸,强颜欢笑道:“我不饿,你爹爹要干活,得多吃点。”
“哦。”顾顾吐出筷子,继续夹着面条。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顾岸没有接受尚武帝的面条,道:“我够了。”
尚武帝不打算妥协:“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东西,你就算任性也为身边的人想想,身体再好也……”
“不吃陛下吃过的。”顾岸打断他,又再叫了一碗封住了尚武帝的嘴。
尚武帝拿筷子的手一抖,两根竹筷应声而落,他拾起来放进嘴里咬着防止自己发出呜咽,又抬起眼帘瞪着小二直到他把新的面送过来,确认顾岸吃进嘴里才收敛厉色。
随后自然是食不下咽,碗里的细长浓香的面条被尚武帝用竹筷截成一段一段,碎片一般沉入汤底。
付完钱也到了快开工的时辰,顾岸准备把顾顾送回家。刚从摊子走了出来,三人被一个算命先生拦住了去路。
“请问有事吗?”顾岸礼貌的问道。
那算命先生围着三人连连转了两圈,也不回话,嘴里发出两声“啧啧”。
顾岸耐心道:“请问有何事?”
算命先生抬目看向尚武帝,突然发出一声突兀的笑声,格外诡异。
尚武帝被他看得起了一手寒毛,顾岸却似乎毫无发觉般继续用寻问的望着他。
“啧啧,龙身龙运却没有龙心啊。”
尚武帝脸色一变,顾岸上前一步,微微挡住了他。
“先生何出此言?”顾岸问道。
算命先生仿佛没看见他们的戒备,犹自笑道:“太过执着于一人,何处装得下普罗大众。”
若说前半句只是让尚武帝有所防范,这句却稍稍惹怒了他。不管他心里怎么看重顾岸,他这七八年来算是对得起天下百姓了。若是早年他也许不会在意,但恰恰就是因为那些大臣们抱有这种心态,他才会与顾岸几乎形同陌路。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出口反驳的打算。
算命先生似乎也并没有与尚武帝纠缠的意思,眼神一沉,落在了小小的顾顾身上。
“天资聪颖啊……”
没有父母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孩子的,刚刚还忌惮着他的顾岸立即绽开一个笑容。
“小时候受过些苦,但并无大碍。之后会遇上贵人,从此衣食无忧。”
这显然指的是自己,顾岸有些骄傲。
“不过……”算命先生沉吟。
“不过?”顾岸紧张问道。
“不过却是离不开这里的水土,一旦远走他乡便有性命之忧。”
这是个什么意思,尚武帝心中有些不详的感觉,又压了下去。
顾岸也在琢磨着他的话,低头不语。
倒是算命先生等了一会,忽然开口道:“可否看看公子的手相?”
“啊,好。”顾岸反应过来,张开手掌。
算命先生抓住他的手。
尚武帝额角青筋跳了跳。
那算命先生的眼盯住顾岸的手,指尖照着顾岸掌纹的纹络划着,居然给朕摸上了!还在摸!
尚武帝刚才可是好气度,现在就憋不住了,冷冷地插话:“看够了没?”
算命先生呵呵一笑:“好了好了。”
顾岸倒是挺虚心:“先生有何见解?”
“公子命中带禄,一生大富大贵。”
看了又摸了这么半天才来了这么句废话,尚武帝直接把他列为了诳人的骗子,好在他没对顾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不然尚武帝很有可能回头找人挑了他的舌头。
顾岸特别赞成地点点头:“是,我天生命好。”
尚武帝无心再听他扯下去,想拉了顾岸走,恰巧算命先生似乎再无心于他们身上,也不收钱,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