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的行动很快,两天后传回讯息,临汾那边果然一点防备也没有,赵国国君派出的官员在城中大肆强征民女,百姓怨声载道,民愤极大,临汾太守就把附近所有的兵马约有五千人调动起来,守在城中,专一提防百姓暴动。
于是高淮和聂世焕在辜永的催促下分派人马,中路军以聂世焕的八万人马为主,另有三万是当时洛阳守城兵士。聂世焕分派自己的兵马三万留在阳城,在大军向临汾进军的同时,这三万人集中兵力向阳城佯攻,成功蒙蔽了薛枭的双眼。和杨宝桢、钟若塔互通消息,让他们同时加大兵力攻打绛县、晋城,好牵制赵军的兵力和注意力。
大军快速地向临汾赶去,路上却碰上了北国第一场雪,零星的小雪花乱纷纷落下,天气寒冷起来。军队静悄悄地行过,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唯有马蹄踏踏车轮粼粼之声。
萧谏跟在高淮身边,高淮在马上侧头看看他,晓得萧谏盔甲中只着薄薄的夹衣,便问道:“小谏,冷不冷?”
萧谏道:“这会儿不太冷,化雪的时候才会冷。”
高淮打马凑近了他一些,不经意地问道:“昨晚的洗澡水冷热怎么样?满意吗?”
萧谏随口道:“还好吧。”话出口突然间悔悟过来,一阵子尴尬羞涩,眼光溜向一边不敢看他。高淮看着红晕在他秀妍的脸上一点点洇开,倍觉有趣,掩住了眼中的笑意,一本正经、温文尔雅地低声道:“我答应了你大哥要照顾你,当然要伺候得你周到一点。不过昨晚你的声音好像大了些,我也没顾上替你遮掩。虽然我营帐四周无人,以后还是小心些好。唔,对了,我是说你洗澡时的水声。”
身边的人急匆匆地赶路,没有人在意两人之间悄悄流转来去的旖旎暧昧之意。萧谏脸上却实在挂不住了,拿乌溜溜的大眼瞪他一眼,勒紧了几下马缰绳,有意落到他马后去,和后面不远处的林再淳并骑而行。
大军行到临汾城外不远,高淮极目望去,临汾城竟然静悄悄地无一丝人气,城楼上疏疏几个守卫的兵士。他心中一顿,眼光扫过,看到临汾城楼上飘扬招展的旌旗时,突然之间变了脸色,驻马不前。
韩凛已经和大军汇合,远远地迎过来见他,满脸欣喜之色。刚到他的身前,高淮却忽然一鞭子抽去,顿时打得他胸前衣襟开花,身边的人均都大惊。韩凛慌乱不堪,连忙跪下道:“三殿下,三殿下息怒。却不知末将犯了什么错?”
高淮不语,片刻后冷冷地道:“按理你该斩,我就先打你一鞭子。”
雪花纷纷落下,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冷风掠过远处的山峰,发出悠长诡异的响声。高淮的脸色一寸寸沉下,凝重端然,周边的人见他发怒,跟着沉静肃穆起来。与此同时,聂世焕从后面打马抢到前面来,一向沉稳的他脸色也微微变了,道:“殿下,事情不太对。到这种地步,临汾城竟然一点动静皆无,这不正常。”
高淮道:“城墙上有一面黑色的大旗,旗脚上绣有两条金龙,那在赵国代表的是君王,只有赵元采才能用这面旗子。”
他顿了顿,缓缓地道:“我们中计了。”
围困
高淮眼光再一次转到韩凛身上,直截了当地问道:“韩凛,你是不是细作?”
韩凛脸色惨淡,一言不发,拔刀出鞘就向自己颈中抹去,高淮手中鞭子甩出,噼啪一声抽落了他手中的刀,却见韩凛已经泪如雨下:“殿下,末将不是细作!末将在这临汾城中几天,四处查探消息,见百姓天天在和官府吵闹,街上乱成一团,难道……难道……是掩人耳目?”高淮摆手道:“别说了。”
他已经听到了一种声音,在东齐大军的来路上,那个方向的大地慢慢颤动起来,似乎有千军万马汇聚在那里,形成了一波波的震荡,慢慢逼近过来。听这声势兵马众多,那是东齐大军的后路,如今竟被截断了。
高淮道:“聂将军,传令兵士,迎敌!”
与此同时,听临汾的城楼上有人哈哈一声长笑,离得这么远,那笑声竟然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可见是运足了内力。
接着临汾城的吊桥被拉了起来,本来大开的城门瞬间掩住了,城楼上突然冒出了一排排甲胄鲜明的兵士,手中执弓箭,箭头上的精钢闪着蓝汪汪的光芒。居中的赵元采被数个将领拥簇着,身披黑色大氂,上面两条刺绣的金龙张牙舞爪,招摇张狂无比,果然是衣如其人。他唇角微翘,看着东齐兵马迅速一层层地把高淮围在中间,骑兵分八路,纵横穿插来去,摆出了迎敌的架势,于是运足内力,对着高淮笑道:“三殿下,你远道而来,辛苦了。你妹夫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顺便也搜刮了不少的美女,你这就进城来,让姑娘们陪咱喝酒上床,乐一乐可好?”
高淮道:“陛下抬举了。我朝安雅公主已经命丧她夫君之手,这样一个残忍暴虐的妹夫,本王要不起!”
赵元采笑道:“哎呦,三殿下可是嫌弃你这可怜的妹夫吗?实则朕和皇后恩爱无比,都是中了小人的奸计,才失手杀了她。事情过后,朕可是整整后悔了三个月,天天痛心疾首,以泪洗面,思念我那温柔贤惠的皇后啊!朕没有想到,朕这般雄才大略,竟然有朝一日重蹈我老泰山的覆辙!三殿下,你还这般谴责于我,你让朕情何以堪?”
在他哀哀切切胡言乱语的当口,城南大道两侧的山上,接着出现一批批赵国的兵士,长矛一片片如密集的森林,弓箭一排排蓄势待发。竟把东齐的大军合围在中间。东齐的兵士临危不乱,在聂世焕的指挥下严阵以待,镇定迎敌。
高淮听赵元采提起自己父皇母后的陈年老账来羞辱他,不由变了脸色,低声骂道:“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小谏过来。韩凛归队去。”
萧谏打马到他身边,从腰间的衣袋中取出了平阳郡的地形图,他喜欢走到哪里都要自己手绘一份地图揣着,已经养成了习惯。
高淮接过来细看,接着在千军万马中放眼四顾,四周是重重的山峦,一层层绵延到天边。他道:“事到如今,如果不能快速突围,我们就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依仗的地方坚守。你觉得哪里合适?”
萧谏未及答话,身下的坐骑突然惊嘶起来,原来赵国潜伏在山上的兵士用抛石机投下了大石来,砸得东齐兵士一阵大乱,伤亡无数。接着赵国的兵马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杀了上来。
聂世焕勒紧了惊跳的战马,高声喝道:“弟兄们,我们被围困,如果不能杀敌突围,就要埋骨他乡!想一想家中等待着我们回去的亲人,上吧!杀!”东齐兵士齐齐发一声喊,迅速迎了上去,空中羽箭如蝗虫般乱飞,喊杀声,惨烈的嘶呼声瞬间就席卷了这块土地。
混乱中萧谏道:“三哥,如果往南面突围不能成功,我看往东北方向那块高地去最好,那里地形特殊,可守可攻。况且是从临汾城侧抢过去,赵元采肯定料不到咱会往那边去,就算他从城墙上往下射箭阻止,损伤也有限。你觉得如何?”
高淮道:“好!待会儿我和聂将军商量一下。”
萧谏看着双方交战的人马,忽然间热血沸腾激情高涨起来,杀气从骨子里蜂拥而出:“三哥,你等着!让我先去杀他一批敌人再说!”带着自己部下骑兵,如猛虎下山般冲着敌军就杀了过去。不远处的林再淳见他跑了,带着五大天王靠过去守护在了高淮的身边。
萧谏年少英勇,一身是胆,闯进敌军之中,手中长刀挟起劲风,所到处如入无人之境,鲜血激溅处惨呼连连,搅得赵国兵马一阵大乱。
赵国带队的将军恐慌起来,招呼大批人马往他这里涌了过来,萧谏且战且走,他身下的战马也争气的很,纵横来去自如。不出片刻已经杀敌无数,敌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看起来威风八面却也触目惊心。
赵元采在城墙上遥遥地看着萧谏在城下左冲右突,所到处兵士如潮水般退下,接着又蜂拥而上,如此一轮轮来送死,前赴后继,不死不休。萧谏的精气神却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竟无一丝疲惫之态。
风流皇帝张大了色迷迷的眼,怔怔地看着他道:“小美人吃了什么好东西,竟这般精力充沛能征善战!要是弄到床上去,一定很有趣儿。呵呵,回头得抓过来取取经。”勾手指把身边的临汾守将叫到身前,指着萧谏道:“那个孩子,朕看上他了。传令下去,不准伤他,活捉!”
传令官传令下去,声音过大,连萧谏也听见了,回头间见赵元采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自己,虽瞧不清他的表情,也可以猜出他此刻无耻下流猥琐龌龊的模样。萧谏愤怒起来,一阵风般杀奔临汾城楼下,喝道:“赵元采,有种你下来和我单挑!”
赵元采趴在墙垛子上,以手支颌,笑吟吟地道:“小美人儿,我可舍不得伤你!若是你愿意在床上单挑,爷就答应你!”
萧谏毕竟还是年少不更事,不知道一个人无耻起来究竟能到哪种地步,这下子自取其辱,气得魂飞天外。赵元采看着他羞愤的表情,哈哈大笑,其乐无穷。赵国的将士儿郎一看这种局面,不约而同拼了命往萧谏身边杀,只想生擒了他讨皇帝的欢心。
萧谏杀退一批再来一批,毕竟人不是铁打的,渐渐疲惫起来,身后一路相随的人马也被冲散,越来越少。他一看不对,打马就走,往高淮所在的东齐兵马处靠去。赵元采连忙喝道:“用绊马索,谁捉住这小美人给朕,就重重有赏。一万两白银,不,黄金!”赵国的兵士一听,立时纷纷甩出了绳索,萧谏的战马在冲突中被绊倒,他伏地一个翻滚,从地下一跃飞身而起,姿态优雅迅捷如鹰鹘,半空中飞腿将一个赵国将领踢飞,抢上了那人的战马,带着身后的东齐兵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重围跑了。
只把赵元采看得目驰神摇。
却见前面也是一阵混乱,原来高淮见他不回来,便带着林再淳和五大天王亲自过来接应,却恰恰听到了赵元采在悬赏一万两黄金捉拿萧谏。他顿时沉下了脸,一看到萧谏,习惯性地就想训斥他一番。却见他盔甲上满是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