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素樱想想,也心疼起丈夫,便同意了回去。进了门,被女佣簇拥着换衣服。唐忆舟解下领带,看着贝素樱上楼,脸上的笑容一丝丝褪去,对旁边的心腹道:“叫小姐好好睡一觉。”
心腹应道:“少爷放心。另外,忠叔已经被绑起来了,小的们不敢处置,就关在储藏间,等少爷指示。”
忠叔是贝府管家,他在贝家地位极高,说出来的话连胡天胡地的大少爷都要买账。可这样一个人,却被锁起来了,唐忆舟的势力渗透进贝家多深,可见一斑。
“贝大少爷呢?”念着这个称呼,唐忆舟忍不住冷冷一笑。
“少爷放心,贝大少爷一直没回来,即便回来了,咱们也有办法叫他毫不知情,拱手让权。”
唐忆舟点点头,站在楼梯口往上看了一眼,半天,淡淡问:“贝叔在上头?”
“从回来就窝在房里,外头的事一概不知道。”心腹小心翼翼问,“少爷要上去?”
“你说呢?”唐忆舟忍不住一笑,抬脚往楼上走去。他解了领带,可身上却还穿着结婚的白西装,说不出的挺拔俊朗。但这么好看的人,贝家却没有一个人敢看。
唐忆舟礼貌地敲敲门,没人回应。他加重力气,又敲了三下,这次贝叔有些气急败坏地骂:“用那么大力气,以为我聋么!进来!”
唐忆舟推开门。
贝叔坐在落地窗前,他最喜欢的那把躺椅上。腿上平摊的相册唐忆舟认识,那本相册专属于贝素樱的母亲,那个漂亮聪明的女人。阳光里的贝叔,显得像被太大的太阳蒸发了活力,变得越来越衰老干枯。他听到脚步声走近,合上相册,转头。看清是唐忆舟,有些意外,问:“怎么了?”
“爸爸,有件事,我要跟您道歉。”
唐忆舟说着,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贝叔面前。贝叔调整了一下坐姿,拉开抽屉,小心收好自己妻子的相册,道:“说吧。”
“西区旗下,忠、孝、爱、信、廉、义、刑、勇八堂的堂主,已经都投入我麾下了。”唐忆青说得极度谦虚,仿佛他自己也不愿如此,“忠孝两堂,分别有把柄在我手中;爱信两堂堂主是随风草,也已经确定支持我;廉堂堂主是我的好友,且我许以重诺;义堂堂主黄山礼被我派人所杀,继任的便是我的人;刑堂戚玮已经远走,新上任的人选是他举荐,他已经确定不会与我为敌;只剩下勇堂,勇堂的堂主,是我。”
“你这是……逼宫?”贝叔语气尤带一些调侃,仿佛唐忆舟的苦心谋划,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家家的游戏。
“我是孝顺爸爸。您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太久,高处不胜寒,应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颐养天年。”
“如果我不去呢?”
“我给爸爸选的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空气清新,爸爸会喜欢的。哪怕当时不喜欢,时间长了,总会喜欢。”唐忆舟露出一个良善的笑容,“爸爸,明天你就会宣布年老体弱,不堪劳累,把所有事务交到女儿手中。我会派专人陪同您一起去疗养,您大可放心。”
“好计划。”贝叔说,“所有事务都交给素樱,与交给你有什么区别?不过唐忆舟,你的算盘打得太好了,我贝某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有,肯拼死救我的兄弟还是很多。即便他们都救不得我,我是宁可死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
贝叔说到最后,已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骂。唐忆舟一脸遗憾,淡淡道:“爸爸的兄弟靠得住,我也想到的,所以我能杀的杀,能买的买。爸爸也知道我是阴谋,所以手段不光彩就不必说了。至于爸爸说宁死不屈……”他忽然挑着唇,目光转冷,“爸爸没有亲生兄弟,唯一的儿子就是大哥。多亏大哥花天酒地,我才能暗度陈仓,甚至,被我找到他的儿子。”
贝叔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开来,唐忆舟笑了一声,说:“大哥日子过得糊涂,悄悄把姑娘肚子弄大了都不知道。好在我帮他留下了那个孩子,爸爸要死当然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让贝家断子绝孙。”
“唐忆舟!”贝叔拍案,猛地站起,身子却晃了两晃。唐忆舟冷眼看他倒退几步,颓然坐回椅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实施计划的?”
“从我回国那一刻,我就发誓,要重振唐家。”唐忆舟说,“贝叔,您老了,属于您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再也不是以前,只要豁出命去,就能拥有一切。我今天得到西区实权,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其中的痛苦,只有我一个人清楚。不过我不后悔,唐家人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他站起身,心里清楚,这房间已经成了囚禁贝叔的牢笼。走到门口,却听到贝叔仿佛自语般唤他:“忆舟。”
他停下脚步,略歪着头,等贝叔说话。
“素樱是无辜的,好好待她。”
“她是我的妻子。”唐忆舟说,“我当然会对她好。”
红木门关合。
是梦吧。
贝叔还是不能相信,为何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会失去一切。他以前叱咤风云,手下出过多少宵小,哪一个到最后有了好下场,怎么现在却轮到了他?他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拨号,可手机信号被屏蔽。又找固定电话,电话里非常安静,电话线被剪断了。
唐忆舟看着监控屏幕上贝叔徒劳地一遍遍尝试着自救,忽然有种厌烦。心腹在旁边报告着另一件事,更加让他心烦。他摆摆手,对心腹说:“够了,别再说了。你记着,今晚的晚宴,如果你见到简言,就把他带到我的房间。”
心理医生
小顾先生一辆车带着自家夫人及其师弟来到贝家。贝家高朋满座,这种社交场合,大家大都自来熟,端着酒杯微笑一下,便可以聊上半天。从莫斯科说到纽约,一杯酒喝完,双方挥手作别,连对方名字都记不住。小顾家世摆在那里,人又会开玩笑搞气氛,名媛淑女哪个不喜欢跟他聊天?师兄也不吃醋,拿了个大杯子把整杯红酒整杯威士忌整杯白兰地对在一起,美美地喝了一口,看着简言笑:“要不要来一口?”
简言摇头。他长得漂亮,十足乖乖仔,颇招御姐喜欢。短短时间内,无数人跟他搭讪。师兄本来在旁边围观顺便用美人的妆下酒,冷不丁面前忽然多了一个身影,比自己还要高大。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俄罗斯美女也好这口,再仔细一看,惊得酒都险些洒出来。
“对不起。”秦绍然把手搭在简言肩膀,“他是我的人。”
穿着小礼服的美女耸耸肩,表示了然地走了。简言甩开他的手,转身到桌上取一杯酒,却被秦绍然抢先抓起酒杯:“为什么不理我?”
简言也不看他,去抓另一杯,同样被他抢先:“简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再换一杯。
还是被抢:“我哪里得罪了你?”
最后一杯。
又被抢走:“简言……”
“酒精中毒!”简言恶狠狠地瞪着他。
秦绍然有些无奈地看着手中快拿不过来的酒杯以及差一点就洒出来的酒,叹息道:“你真是喜欢闹别扭。”
简言的身子震了一下,沉默半晌,抬头冷笑:“抱歉,我不是充气娃娃,做不到随时待命。”
这话说得太重了,秦绍然无言以对,仔细思索,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师兄本来还是在一旁看好戏,此时发现两人僵了,丢开杯子走过来。
“秦先生有何贵干?”他还是懒洋洋的态度。
秦绍然眯起眼:“与你无关。”
“简言是我师弟,他的事当然与我有关。”师兄此话一出,简言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果然,秦绍然接着道:“夜才是你的师弟,简言是夜的好友,不是么?他怎么又会是你的师弟?你们的师父究竟收了几个徒弟?”
没跟师兄沟通好的结果就是此时的尴尬,简言看着秦绍然的表情就知道,哪怕之前他一直只是怀疑,如今在这短短一句话里,也能够确定一些事。他后退一步,忍不住让自己离这样的秦绍然远些。秦绍然看出他的意图,跟上来一步,另一步被忽然插进来的男佣打断。
“简先生,姑爷有请。”
“姑爷”指的就是唐忆舟。贝叔身体不适,由唐忆舟和贝素樱贤伉俪招待,这是一进门就知道的事。此时距离晚宴正式开始也不过半个小时,各位来宾已经自己聊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唐忆舟有请,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师兄这回倒是跟秦绍然出奇一致,表情里都是不愿让他去的抗议。可是他极度想逃避此刻的秦绍然,唐忆舟再恐怖,也是表面,简言有把握自己能让他一枪毙命。可秦绍然对他而言,是太可怕的存在,他只能逃。
跟不顾师兄及秦绍然甚至打算动用武力的反对,男佣上了楼梯,二楼竟然空空如也,全无一楼的热闹。这太奇怪了,偶尔有几个经过的佣人也都是垂着头不敢看人。男佣把他带到一个房间前,轻叩门。门内传来唐忆舟的声音:“进来。”
男佣为简言打开门,简言不知道唐忆舟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怕他有什么坏心思,坦坦荡荡走了进去。唐忆舟坐在转椅上,神色有些怅然,盯着一台电视出神。简言走了几步,他转过头,指指离自己不远的沙发:“坐。”
简言坐下,这时便看清楚电视里头演着什么。两个人静静看了一会儿,还是唐忆舟先开口:“我把贝叔软禁了。”
“我知道。”甫听到贝叔身体不适的消息,师兄跟小顾合计半天,就猜到唐忆舟定然已经动手。唐忆舟笑笑,说:“我给他安排了好地方养老,也不算薄待他。他儿子对忆青做出了那种事,我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明日就打包送给戚玮处理。过了今晚,贝素樱是我的妻子,只要她安分守己,就能做一辈子贵夫人。”
“你希望我夸你仁慈?”简言忍不住讥讽。
“不,我需要欺骗自己,我是仁慈的。”唐忆舟自嘲地笑笑,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成王败寇,我卧薪尝胆这么久,得到今天的一切是应该的。”
简言没有接话。
唐忆舟伸出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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