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是你说的!休怪我出手无情!”说完,伍子胥催马上前,与要离战在一处。
其余众卒不敢再继续旁观,纷纷向殿内杀去,无奈黑衣人在暗处坚守,凡有过界涉足者,皆倒地丧命。一时间,原本毫发无损的十万吴军死伤了数百人,伍子胥一边与要离激战,一边偷眼观瞧旁边的情况,他知道,这暗处之中藏着位武林高手,因此他更要耳听八面风,格外的谨慎小心。
就在伍子胥与要离战的难分难解的时候,就在黑衣人继续在暗中加害吴军的时候,殿里的萧声忽然嘎然而止,殿正门打开,不是有人打开的,而是一股极其怪异的力量。只见庆忌稳坐于正殿中央的矮塌上,塌上有一架古琴,庆忌缓缓的将食指安抚于琴弦之上,左手按住几根弦丝,右手轻轻挑拨,又一股奇怪的力量横溢,他张弛有度的弹奏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旋音,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庆忌始终微低着头,他屏神吸气,感受着蔓延的‘火焰’,如图腾,更如一滴入水的浓墨,肆意的绽放出超脱的美感与灵动,形成更强烈怪异的气波。
强烈的气波撼动起正殿两侧常年紧闭的雕窗!甚至将其摧毁,直逼殿外而来,气波所经之处的砖瓦纷纷脱节、横飞,一批与黑衣人打斗在一处的吴军瞬间被气波击中,当场倒地,吐血而亡。
“好强的内力!”伍子胥渐渐失神,要离也有点傻了,他驻足回头观瞧,这时曲子已经进入高1潮,急速的音律已经超脱了正常人所能弹奏出来的范围!根根琴弦被拨动得快如捣蒜,那怪异又狰狞的曲子仿佛是在撕扯着你的心脏而非简单的挑拨几根琴弦所能发出来的。倾刻间,宫殿倒塌,被摧毁成一片废墟!
而曲声并未终断,仿佛不把这一切摧毁它便永远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再看此时的吴军,他们多数都是靠外力作战的庶卒,此时已经被曲子折磨的丢盔弃甲、抱头鼠蹿,在接二连三的气波袭击下,伍子胥、要离和黑衣人仍凭着极强的内力,勉强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
灰尘渐渐平息,在一片废墟里,庆忌仍扶琴坐于矮塌之上,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发髻散乱、蓬头垢面、连永不染微尘的一身白衣也灰暗了。
“庆忌……”伍子胥脸上出现了向来少有的失措,“这就是庆忌?”
同样错愕的要离自言自语道:“不对,他不是庆忌,不是!”
同时同刻,吴国通往卫国的途中,吴王夫差所亲自率领的人马已经在慢慢靠近卫国。他为什么会亲自过来前线?早在几日前,他刚下令伍子胥去攻打卫国的同时,正宫皇后红娘子则极力反对他的主张。而究其原因,红娘子却说,她推测出伍子胥此去,定然凶多吉少!问她为什么,她答不出来。夫差只道她是多虑了,可是闲下来之后,他也难以安下心来。于是,他决定御驾亲征。
一曲诡异的调子终于结束!庆忌十指离开琴键,高举掌心,向置琴的矮塌重击,巨大的内力将矮塌震得粉碎,而古琴被激起数尺高,最后降落,根根琴弦已经断裂,庆忌手持数根琴弦,这时,他再次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目光迎向众人——随着他慢慢掀开的眼帘,从内里放射出一股阴邪冷寒无比的目光!寒光如冽泉,极具杀气。
众人包括伍子胥、要离和黑衣人在内,全部惊愕呆然!只见庆忌展开双臂,以断弦为武器,招招夺命的向四周袭来,例无虚发!众庶卒躲闪不及者,应声栽倒一命呜呼。
幸亏伍子胥身穿铜盔银甲,几次袭击被他侥幸躲过,随后他摆开阵势,轮起宝剑来抵挡庆忌的狂攻猛打。此时的庆忌就好像失了心智、走火入魔一般,他的进攻根本不长眼睛,不仅伍子胥是他的攻击对象,要离也是,黑衣人更是!
一场战斗力悬殊的硬战,所有人都倒下了,庆忌仍站在正中央,他开始行动,他的动作轻如燕,疾如风,周围的气波变成交互盘踞的双龙,一个阴沉、粗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在念念有词的道——“以天为筹,以己为注,盘踞幽暗之处,定以筹谋,重得天下!”。念罢多时,数根带血的红色断弦向倒地的要离等人袭来。
“庆忌!”要离声音嘶哑的念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啼声至止,鸾声将将。东方未亮,颠倒衣裳,娘亲之怀,温梦暖乡,野兽鬼怪,纷纷胆丧……今夕何夕?梦见娘亲,子兮子兮,宛在云兮……”要离坚信此刻的庆忌是深受梦魇所蛊而致!他也在赌,因此他念出这句净心令似的催眠小曲,那是他老娘唱给他听的。
果然,奏效了,遮天蔽日的血腥之气焰在渐渐释去,如蛟龙般的气波逐渐恢复了平静,庆忌双目重新闭合,手中的断弦落地,他则疲惫不堪的喘着最后一口气,喊了要离的名字。
他死了。
庆忌如同一副空皮囊,他柔若无骨的栽倒在要离怀中,全身僵直冰冷,要离颤抖的将食指置于他的鼻息之下,居然没有半丝温喘!庆忌死了。要离刚要呼唤他的时候,身后的地面上立起拔山之高的影子,那影子将他笼罩其中,如阴风过境,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要离僵硬的转回头去。站在他身后的非是旁人,正是吴国国卿大将伍子胥。可是,他看起来,却远非伍子胥那么简单!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庆忌为什么死了?”要离悲痛欲绝又无助的问道。
伍子胥则悠悠开口,道——“以天为筹,以己为注,盘踞幽暗之处,定以筹谋,重得天下!”
着魔者
要离大骇;拎起手中千斤重的长枪作防卫;却但见伍子胥一张童颜鹤发的模样在一点点的融化;就好像经过高温烘晒时的冰块,他满头的白发因为一股极强的怪力而凌乱的四处飘散,而那双狰狞的眼睛逐渐发绿,瞳孔极具缩小,仿佛吐露着野兽般凶残的恶光;他邪佞的张开口齿,露出嗜血的獠牙;吐出长长的舌信。
“伍子胥?”一旁的黑衣人僵持住。
“以天为筹;以己为注;盘踞幽暗之处;定以筹谋;重得天下!”伍子胥的体内,发出一种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阴森又嘶哑的声音。
“他已经不再是伍子胥了!”要离将怀中庆忌的尸身转交给黑衣人,他只身来到‘伍子胥’近前,与其对视,做好了誓死如归的准备。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伍子胥!”黑衣人一脸悲怆,他抱紧小主人的尸身,表情狰狞的从喉咙里发出低泣——“他是……是吴王陛下!”
“你说什么?”就在要离一时失神的功夫,只见‘伍子胥’纵身一飞冲天,就像个吊死鬼一般,直逼黑衣人而来,不,准确的说,是直逼黑衣人怀中的小主人庆忌。
黑衣人口中所指的吴王陛下,绝不是指现在的吴王夫差,而是二十年前的吴王僚,即夫差的亲叔父。吴王僚他坐上王位不足两年,就被夫差的父亲吴王阖闾派刺客专诸将其刺死。当日,专诸火烧王城,血洗吴王僚的寝宫,将其两宫皇妃和所有的子嗣全部杀害,此次浩劫唯有当时刚刚降生的庆忌被黑衣人救了出来!是的,吴王僚刚死,他的儿子庆忌刚巧呱呱坠地。黑衣人曾是吴王僚生前最信赖的贴身护卫,即使分离了二十多年,他仍然能清楚的辨认出吴王僚的声音!
要离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什么吴王僚,他只知道此时已经被恶鬼俯身的伍子胥正一飞冲天,直逼黑衣人怀中的庆忌扑去。要离狂追几步,猛喊:“黑大哥!保护庆忌!”黑衣人不由分说,抱起庆忌的尸身,架起轻功向后宫跑去。
要离同样飞身上前,轮起手中的长枪,直向‘伍子胥’刺去,却无奈碍于伍子胥的真身庇护,要离又不敢断然伤他,只好一边纠缠着阻止‘伍子胥’的去向,一边为黑衣人的脱身争取时间。要离招招拖泥带水、十分顾忌,而‘伍子胥’却截然相反,他仍旧将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庆忌一个人身上,便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并不把一直做纠缠的要离放在眼里,因为‘伍子胥’只需一抖袍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使出山摇地动、摧毁万物的威力!凡夫俗子岂能是他的对手。
就在要离再无招架之力而‘伍子胥’正朝着黑衣人和庆忌的去向咄咄逼近的时候,从卫城外传来千军万马的兵戈铁戟之声,没错,是吴王夫差的大部队在向此处行进。
“要离!”夫差坐骑高头大马破门而至,他高举长鞭,呵斥道,“好你个要离!你竟然为了庇护庆忌,不惜与我吴国朝廷重将反目、与伍将军兵戎相见!看来你叛意已决,一心一意要与寡人为敌!”
“陛下?陛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被‘伍子胥’攻击的有气无力的要离正在脱力的向夫差陛下做解释,“陛下你听我解释……”
“他是吴王!?”‘伍子胥’猛然收了气焰,他原本放绿光的瞳仁在逐渐收缩,他迅速的甩掉了纠缠不休的要离,这让要离一时失衡,整个人重重地从高处摔倒在地。
“陛下……小心,他很危险……”要离在地上匍匐,他被摔的极重,五脏六腹都挤压着好像要蹦出腔来。要离知道,凭空的,很难看出‘伍子胥’的异样来,因此他必须极力保全夫差陛下。
正所谓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夫差最终没能躲过被阴魂所缚的‘伍子胥’的袭击,是簇不及防最致命的一击!夫差把对他衷心不二的要离视为敌人一般防范,因为他亲征的原因,是红娘子的金口玉言:此战,伍子胥必将会凶多吉少!可他到底是会错了意。
正因如此,夫差便更不会让要离杀害伍子胥分毫!他亲眼目睹了方才要离对‘伍子胥’的当仁不让,那正是一种不共戴天的敌意!夫差腹诽,我吴将,足以令他要离嫌恶到这步田地了?!
岂料‘伍子胥’瞬间转回身面向夫差,他白髯白须白眉,目光却是食人般的狰狞、阴森、鬼异,他发出空灵的笑声,冷得使人发颤胆裂!“夫差,孤王的好侄儿,你父亲阖闾,等着跟你在阴曹地府团聚呢!哈哈哈哈哈!”说完,‘伍子胥’的双手向蟒蛇一般直扑向夫差的颈嗓而来。
“伍!子、胥!你好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