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小子,不要再动了,你的伤口还流着血呢,不要命了!”夹着他的那人正骑在马上,一手揽着他,一手拉着缰绳,此刻承祜的不配合显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承祜目光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之人,“原来是你,你是昨天的那个……”
见承祜总算安静下来了,那人便把承祜拉到自己身后,安置好,低头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你小子也真是命大,单枪匹马地冲进魏武卒方阵居然还能只受些皮肉伤。”
承祜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果然,自己的双手双腿都有被简单处理过的迹象。
一般来说贵族是不会管平头百姓的死活的,即便是伤了,伤口也不会怎么认真处理,看来面前这人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了。
“不过,这一战总算是擒获了魏军丞相公叔痤。只是我的公父现在也身中魏军的狼毒箭,唉,性命堪忧啊!”
听到这句话,承祜只有两个念头。
一:平时那么难接近的公叔痤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二:现任秦公究竟是不是那个秦孝公?要他真是秦孝公,万一还没来得及等他把坐标打上,人就‘死’了,那该怎么办?
不用怀疑,在地府,‘死’了就直接被送去轮回转世了。
到时候地府想要惩罚扰乱纪律者,结果找不到人,那他承祜可就麻烦了!
、19第十九章
福临并不如承祜那般留恋凡间。
早先在他英年早逝之后,在地府里,他很是愤世嫉俗了一阵子。
后来,见的人多了,见的事儿多了,很多东西,也就看淡了。
留在阳间的儿子素来与他不亲,等他做了数年工作,“赚”够了资本准备上去看看老母的时候,却发现她也已经到了地下。
索性,他便打消了上去的念头,不再理会这些事儿。
之后,在区域间巡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有些单薄的孩子。
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眉宇间却与他生的有几分相像。
心念一动,他便主动上前,与这孩子攀谈了起来,谁想,竟是遇到了本家的人。
这孩子是玄烨的嫡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
心中怜惜这个孩子早早地便一个人在这地府中过活,福临便索性让他和他一起住。
孩子有一个同母的弟弟,被玄烨立为太子,如今地位却岌岌可危,孩子很是担心。
福临在地府的时日久了,并不知道阳间过了多少年,想是那孩子的弟弟在太子之位待得久了,错处不断,人也开始焦虑了。
又当是一场父子兄弟的相互倾轧。
福临叹了口气,想着孝庄说的那些话。
他本并不想管这些事,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闲,想到正在为着任务忙碌的小孙子,又得了老母的劝道,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的,他终究是决定‘上去’走一场。
无论怎样,那些都是老母亲和小孙子在意的人。
……
…………
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福临戴着斗笠,站在乾清宫的屋顶上。
上方是皎皎明月,绽放着光芒,下方却呼啦啦跪了一片的皇子,一个一个被挨个儿骂过去。
眼见底下一个孙子被骂得眼眶通红,几乎快哭出来的模样,福临重重地叹了口气。
……难道,他以前把承祜送上来的时候,这孩子也是这么被毫不留情的训斥的?
(康熙:汗阿玛,朕冤枉啊~~朕统共也就见过承祜一次,哪来的时间骂他?)
想到这儿,福临突然有些后悔从了乖孙子的心愿,一有空就把他往上送了。
就算是亡者,玄烨毕竟也是那孩子的父亲,现在玄烨正对他弟弟厌烦着,见了承祜,迁怒到他的身上,可怎么是好?
等到康熙在下面把老八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福临终于动身了。
“玄烨,这就是你所期盼的父慈子孝?朕居然从来不知道,你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尖酸刻薄!”
轻盈地落在了一根柱子旁,逆着光,福临有些低沉的声音从暗夜中传来。
康熙倒是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方才扬声叫唤道:“尔是何人!居然胆敢擅闯朕的寝宫?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未经许可抵达这里、并且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之人,不是刺客,便是图谋不轨之人!
“来人,护汗阿玛周全!”刚刚还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身躯的几个皇子此刻竟是都站了起来,一齐护在康熙的面前。
先被质疑的是自己的身份和动机,而不是话语的内容吗……
福临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倒是维护他!”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被这么骂了许久,福临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巨大的误会)
从阴影处姗姗然移出,长袍在风中飘飘然,但见他整个人湣鹨朔缍ァ�
康熙与众阿哥们仔细地打量了面前之人,却见面前的青年男子玉树临风,顾盼间自有一分旁人所不能及的尊贵气度。
大气而稳重,可惜,却偏偏在乾清宫门口行这不轨之事。
康熙看着青年月光下的容颜,一时之间竟觉得无比的熟悉。
青年抬起头,康熙便撞进一双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寒眸之中,诡异的熟悉感和浑身上下淡淡的压迫感竟让他忘记了原先的话语。
好像,在这人面前任何的逾矩和不敬都是一种罪过一般。
这个人,太危险了!
素来实心眼的老十却是忍不住了,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不客气地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你是哪家的子弟?竟敢在汗阿玛的乾清宫门前这样放肆,不要脑袋了吗?”
九阿哥素来出手果断、狠辣,且与八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站在一道,如今见十阿哥站出来,康熙又没有流露出反对的意思,他便也跟着上前一步,语势颇具威胁之意:“说出你蛰伏在乾清宫周围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监视汗阿玛,或是探得汗阿玛的行踪?说出背后的主谋,留你全尸!”
语毕,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方才正被训了一通,面色难看的太子。
谁都知道刚才太子被斥责是因为收买了乾清宫的一个宫女。
宫女刚刚直接被拉出去杖毙,太子也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如今骤然遇见一个可疑的人物,这屎盆子无论如何都要往太子头上口上一扣!
你胡说!如此陷害于我,你,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胤礽很想这么吼,然后紧紧地咬着下唇,终究是将这几欲脱口而出的咆哮忍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眼中含泪,双手抱拳,“请汗阿玛明鉴,这事绝非儿臣所为!”
硬是将那些许泪意憋了回去,他不可以流泪,无论是在康熙,还是在这些野心勃勃的兄弟面前!
福临眼见着面前这精彩纷呈、层出不穷的戏码,冷笑一声,“我若是爱新觉罗家的,你待如何?”
、20第二十章
“爱、新、觉、罗?”皇子们面面相觑,继而又叱道:“休要胡言!你既不是皇宗贵胄,不是宗室子弟,如何这般自觉,妄图乱我皇室血统?!!!”
“哈哈哈,我扰乱了皇室血统?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福临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上首的康熙,“就连你们汗阿玛,身上也流着我的血呢!这般说来,皇室中竟都成不知何处来的杂种了?怎么,爱新觉罗玄烨,还要朕来提醒你吗?”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语调,依稀之中,还是幼年玄烨记忆深处的少年天子……
玄烨惊讶出声,“你……是……汗阿玛?”
一阵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福临的身上,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面前的青年换上了和康熙一样的龙袍。
将袖口一震,福临伸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有些淡漠地看着面前一众眼珠子快跌出来的人!
龙袍穿在这人的身上,竟丝毫不让人觉得有违和之感!
少年天子威严如昔,只是如今,却多了一分有时间沉淀出来的沧桑。
“朕名为,爱新觉罗福临!”
他很少如此风光过,他执政生涯的前半生都用来跟摄政王多尔衮做斗争,多尔衮死了,可他的头上还有孝庄压着。
他不是没有过少年意气,不是没有过万丈豪情,不是没有过勃勃野心。
然而,一切来得太快,也消亡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将他犀利的一面完全展现,便走了……
如今,打定主意要教训越发不像话的玄烨和一众不安生的孙子一番,他自是将那些威严重又搬了出来。
在康熙犹自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福临面无表情地来到他的面前,“朕不过偶有记挂,上来看你一看,不想往日里满口仁义孝道的康熙爷竟是要亲手诛杀他的皇父!长进了啊!”
回过神来,看到年轻如斯的皇父,再看看垂垂老矣的自己,不知怎的,一股热泪竟从康熙眼中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在面前别离了将近半百的父亲面前,竟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儿子一样,双腿跪倒在地。
“儿臣不敢!让汗阿玛在地府还记挂着儿臣,儿臣实在是……不孝极了!”
自从孝庄太后故去之后,康熙帝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行过这般大礼,如今做来,却觉得很是僵硬。
饶是如此,他还是招呼在一旁愣着的一众儿子:“还不赶快跪下!过来参拜老祖宗!这是朕的汗阿玛,大清的顺治爷!”
众皇子们一个个地照着做了,不知为何,看着双眼通红,泪眼朦胧的康熙,再看看上首不为所动的顺治,竟觉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不孝?你的确是不孝至极,普天之下,无人能出你左右!”一撩衣袍,福临顺势在康熙方才坐的位置上坐下,底下跪着以康熙为首,众皇子殿后的一片人,竟是比方才的规模还要庞大。
“这……”康熙一时语塞,方才他所言,也不过是一时情之所至,有感而发,如今这话却被福临这么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康熙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儿,少不得要为自己辩驳一番:“汗阿玛,儿臣自认为自己兢兢业业,至少是对得起祖宗传下的基业,不知何处有差池,请汗阿玛明示!”
福临冷哼了一声:“方才是哪个竖子说,要诛朕的九族?朕的先祖难得不是他的先祖吗?朕的后代难道不是他的血亲吗?对先祖不敬,对亲人不仁,”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放缓了语速,“你可